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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鹤洋山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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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现在已经快到鹤洋,你当日一直拖延的答案,是否也应该给我了?”
方禅岳所说的问题,是指的林汀云当日所说的“苍龙教的小少主”。虽然他一直都知道羌阳与乔五娘的师徒关系,但是从未想过她会在苍龙教地位如此超然。她的武艺不算高强,来到徽州之后,也一直独来独往,除了后来被康六娘杀死的卢成,他一路上也没见过苍龙教的教众。
羌阳对于这个问题,一路上都处于一种勉强搪塞的状态,似乎很不想同方禅岳说起此事。不过方禅岳总是问她,她只能答应,到了鹤洋就告诉他。眼见着此时差不多快要到了,方禅岳果然再一次问了起来。
“你这个人,别的不开窍,记东西倒是牢得很。”羌阳翻了他一个白眼,“你要是没成连山派的弟子,真应该去做个什么管家啊帐房先生啊,一定比你现在有前途多了。”
被她这么说,方禅岳也无半分不悦。羌阳的性格脾气向来如此,一日不呛他几句就浑身难受。
为了掩人耳目,他二人在踏雪的身上打了一套盖住大部分皮毛的马鞍。踏雪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一开始还死活不愿意披上,好在方禅岳一个劲给他顺毛,最后才能摆平。这一个月来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又不敢大肆声张,无聊得很。
羌阳虽然不是傅羽仪那样喜欢热闹的性子,但也不太耐得住寂寞,这一路走来,方禅岳就是她最大的乐子,每天她都会变着法子同方禅岳玩闹,弄得他苦不堪言了以后兴致才减退,又开始埋汰他不懂人心。
不过方禅岳不吃她这套。今日的事,他非得问到不可。
眼见他这样坚决,羌阳只好点了点头:“可以告诉你。不过,他本来就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苍龙教的小少主’。准确地说,我是教主古非烛的小少主。”
方禅岳愣了愣,不能明白她这话其中的含义。
羌阳自然知道他明白不了,微微一笑,起身从方禅岳的对面坐到了他的身边。感觉到她软软的身体贴了上来,方禅岳下意识就要往一旁避让。
“躲什么?取把刀而已。”
轻轻柔柔的话从他的耳边掠过,似乎带着浓情蜜意。然而羌阳并没有打算对他做些什么,手抓到方禅岳的腰间,稍一用力,一把漂亮的匕首就被取了下来。
“你知道,它的来历吗?”羌阳问他。
方禅岳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羌阳停在不远处的身体和脸庞,手撑着椅子微微往旁边挪了挪,但也已经无处可躲。他已经坐在了椅子边上,而和他共坐一张椅子的羌阳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尽管身体没有再向他倾斜,却也半点不想回到原本的距离,就这样装傻一般,前倾着身子看他。
羌阳原本美貌的脸被易容的黄皮盖住,但那双眼睛中的星星点点,都好像在诉说着对他的情谊。方禅岳的手抓着椅子的边,慢慢调整自己的动作,让他坐得能够更舒服一些。
“我知道。”他说道,“布里奇说过,这是苗羌国国君的信物。”
说出口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语气竟然有些心虚。
就在刚刚,他的眼神快速地从羌阳的身体上扫过。平日里,羌阳穿着的都是跟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贴身衣服,丰腴的曲线会被勾勒得淋漓尽致。每当这种时候,方禅岳都会尽力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以免冒犯。
可是现在为了避免过于引人注目,她换了一身再朴素不过的衣裙,然而方禅岳扫过她的身体时,仍然觉得面红耳赤。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产生了十分罪恶的想法。如果她穿的不是宽松的衣裙,而是原本那样紧致而充满异域风情的衣服,此时的画面应当会十分香艳。
方禅岳在心里不断唾弃自己。
他嘴上说着没想要羌阳给的“好处”,脑子却不听使唤。
“对,但那曾经是我的东西。”羌阳看着他脸红的反应十分好玩,点了点头说道。
方禅岳心不在焉地跟着她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慢睁大了眼睛,回头看着羌阳的脸。
国君的信物,为什么会变成她的东西?
“古非烛则曾经是上上任苗羌国君的家臣。只不过他不愿意一辈子都呆在苗羌这么个小小的地方,想要去追寻极致的武学,因此向苗羌国的国君说明的情况,得到了首肯之后,就集结了其他的一些江湖人,成立了灵蛇禅教。后来,他又进入中原,随着他一同进入中原的灵蛇禅教的教众又重新创建了苍龙教。这把雀刃,就是当时他送给后来苗羌国国君女儿的信物。”
方禅岳赶紧叫停了她:“等等,你是说,你是苗羌国君的女儿?”
见他的声音有些大,羌阳一把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温热的手心贴在了他的唇上,方禅岳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羌阳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的嘴唇上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方禅岳看着那根如同竹笋般长长节节的手指,心脏砰砰地狂跳起来。
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那根手指重新蜷缩,落了下去,方禅岳努力地移开视线。
难道这女人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对他施展了媚术不成?
“可、可是……”方禅岳的大脑反应了一会儿,小声说道,“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苗羌国的公主?”
羌阳笑着点了点头。
耍他的吧?方禅岳看了她好几眼,完全分不清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不可能。”方禅岳想了会儿,坚决否认道,“苗羌虽然不算大,但是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公主去中原行走江湖呢?这样的玩笑话你也说出来给我听。”
羌阳看了他两眼,笑了笑,起身坐回了原位。
见她不言语,方禅岳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骗了。方才的那点旖旎心思全部消散,他重新变得清醒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生什么气吗?”羌阳给他倒了杯茶当赔不是,“我见你反应有趣,逗逗你来着,这也要当真来气一气,跟我在一起,你迟早要被气死了不是?”
方禅岳摇了摇头,不想去理她。这些天一路上的玩笑已经开得够多了,他真是失心疯了,又上了一次她的当。
羌阳见他反应有趣,心情大好。拿着筷子夹着眼前的小菜吃,一边吃一边捂着笑了一嘴的牙。
尽管脸上都是易容的痕迹,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看起来比平日里还要好看一些。方禅岳不知不觉消了气。
这一夜,羌阳在自己的屋子里睡得安稳又舒服,全然不知隔壁房的方禅岳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日两个人起床来的时候,方禅岳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得羌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方禅岳才懒得去理会羌阳的嘲笑。同这个女子走在一起的时候,他真是三天两头觉得挫败。想到自己在去徽州的一路上对傅羽仪的所作所为,他算是知道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
总之羌阳这女人,少惹她为妙。昨天是个苗羌公主,今天可别来个江洋大盗。她说的那些故事似真似假,可方禅岳总是忍不住仔细地去想一想。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两个人仍然是牵着马,在大街上慢慢行走。一路上到处都是出来赶集的百姓,人人脸上挂着笑意,也没有面黄肌瘦的游民,看起来这里的人日子可比徽州要好过多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晃得人眼睛都疼了,羌阳虽然忍着没上前,眼睛却使劲往周围的一堆东西上瞟,巴不得用目光把整条街上的东西都买了个遍。
方禅岳意识到羌阳的那点小心思,心里不由柔软了两分。
羌阳也是个姑娘家,哪有看着好吃的好玩的真能忍住的道理?只是为了两个人能够顺利地到达鹤洋山,她什么都没提。
方禅岳想到这里,拉住了马,停在一个羌阳盯了很久的铺子面前。
“想买什么,说吧。”他说道,“不过我银钱不多,只能买上一两样,你得用心挑一挑。”
羌阳听他这样一说,满眼都仿佛渗出了喜悦,一扭头,在那小商贩处看来看去,从布老虎看到纸风筝,最后眼睛落在了一样东西上。她拍了拍方禅岳的手,兴奋地说道:“欸,你瞧,是花灯。”
方禅岳的目光紧跟着她一块儿落到放在小商贩的车前的那几盏灯,看着那几盏花灯,心不由一跳,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而去,眼前似乎出现了那夜他将花灯送给夏巧月之后,迎来的无情拒绝。
如今离开天碧山庄也有一月有余,他与羌阳并行了这么久,却再也没听过山庄中其他人的下落。她与白鹤厌是否早一步醒来,是否成功脱险,他都不知道。
而最让他难过的,是巧月对他的欺骗。
羌阳一扭头,原想要他买下那盏花灯,看着方禅岳脸上的神情,琢磨了两下,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退而求其次地拿起了一个布老虎。
“我要这个。”她说道。
方禅岳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伸手去掏自己的荷包。
正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呵呵,这小丫头,心上人连个花灯都不给你买,还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