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竹林旧事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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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已经没有声音多时了。
羌阳手脚麻利地切断了身上的绳索之后，便拖着方禅岳试图站起来。只不过她动作一大，方禅岳就发出嘶声。他中了玉露风茄散，知觉变得迟钝了很多，但是还是能感觉到皮肉的撕裂。
托这位姑奶奶的福，他肩膀上的伤裂开了。
“你走吧。”方禅岳苦笑道，“非要拉着我，会都走不了。”
羌阳气得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臂膀：“你这傻子。我断了腿，哪里能跑得快？要是不拖着你一起跑，我没几天就会死在竹林之中。”
方禅岳被她打得倒吸一口冷气。看了看自己经不起折腾的伤口，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忍一忍吧。总好过你的小命丢了。”羌阳说着，伸手将他没有受伤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只手撑在墙上，勉强站稳。一双眉头仅仅蹙着，显然手腕伤正吃痛。
这个动作露出了她手腕上的绑过的痕迹。方禅岳看得清楚，她白皙的手臂上此时满是破皮的伤口，刚刚的那番挣扎已经费了她十足的力气，尝尽了苦果。只不过羌阳的性子倔强得很，努力了两三次之后，竟然真的硬生生将方禅岳扛在肩上，靠着墙往前移动。
她的动作已经尽可能稳当，但还是能从她颤抖的伤脚看出，每走一步，她都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你又是何苦？”他叹了口气，“只需要一路向北，经过小溪再走三四里地，就能顺利出去了。”
“我不是说了吗？”羌阳笑了一下，“你救了我，我会给你好处的。”
方禅岳看着她咬着唇微微发汗的脸，心下不由一阵悸动。不管羌阳此番举动的目的如何，她是这里唯一一个试图搭救自己的人。
然而这一切的努力都随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付之东流。
羌阳的脚步一滞，不再呼吸。方禅岳的心也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们二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眼下要想对付林汀云不容易。他虽然武功不算高强，却四肢健全，没受大伤，更没有中了什么迷药。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羌阳将方禅岳放了下来，握紧了雀刃。
“喂。”她轻声叫了方禅岳一声，“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伤心啊？”
方禅岳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羌阳面对这样的情境，会显得紧张害怕，没想到她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过她的态度坦然潇洒，反而缓解了方禅岳的凝重。
“你要是死了，我肯定也活不了。”方禅岳小声说道，“伤心人是做不了了，伤心鬼倒是可以做一做。”
羌阳无声地笑了笑。她的眼神紧紧盯着黑暗中走来的人影，随时准备与对方决一死战。
不过林汀云显然并不想靠近二人，在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停下了。
他看了看羌阳手里的雀刃，笑着说道：“这是要上演东郭先生与狼么？我按照方兄的意思救了人，你们却想杀我。”
方禅岳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能感觉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错。
林汀云很是轻松，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我不仅救了那位白公子，连带着晕过去的夏姑娘也顺手抬到了他身边躺着。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算不算是两件大功德呢？”
“黎夫人呢？”方禅岳问道，“你杀了她吗？”
“没有。”林汀云一摊手，“我不喜欢大开杀戒，打晕了放在同一个屋子里了。”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了出来：“我不喜欢干涉别人的恩怨。他们谁先恢复了意识，谁就占据主动权。到时候再做些什么事，都和我没有关系。”
这算哪门子救了人？
方禅岳却无心同他辩解，一边调息，一边试着伸动自己的手指进行感知。
“你少来装好人。”羌阳轻轻哼了一声，“你敢说，先前外头死的那些人不是你杀的？”
林汀云沉默了一瞬，笑道：“怎么说这样的话？如果被人刨的是你娘的坟，你怕是会把他们挫骨扬灰。我只是折磨了他们一下，死了当然是他们自己不好。”
这番话，便是默认了余家傲和二十四鹰的死是他所为，而后院埋的，也的确是他的生母了。只不过，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云淡风轻，仿佛杀了这些人，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不由想起了余家傲的死状。
双眼圆整，手指尽数被人拗断，其中还有两根被直接剁了下来。林汀云能做这些事，显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今天他与羌阳恐怕凶多吉少。
不过，他的小指刚刚已经有了一些力气。
“林兄，你是空庭庄的人吧？”方禅岳猜测道。
林汀云点了点头：“是啊。”
他承认得爽快，方禅岳的一番推测反而都成了废话。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若是再能拖上一会儿，或许就有转机了。
“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就算死，我也想做个明白鬼。”
林汀云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我又不是康六娘，有一堆的话想要向人倾诉。”
方禅岳深知他的难缠，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不免觉得头痛。他不停地思考着，究竟要怎样才能够让时间走得慢些。他的手正在试着握紧和放松，从这些动作里，他能够感受到一些轻微的触觉。他必须加快，才能赶得上救下自己的小命。
然而不知为何，林汀云竟然念头突然一转，说道：“算了，你要是实在好奇，我也可以简单地说给你听。”
羌阳皱了皱眉，轻轻地捏了一把方禅岳的手心。方禅岳瞥了她一眼，就看到羌阳给他使眼色。他看得懂这个眼色的含义，慢慢地离开了羌阳的身体，靠在墙面上。
她应当是打算趁着林汀云讲述的时候动手。
“空庭庄在外人眼里，是个挺闲散的组织。实际也差不多就是如此，只不过他们接触到的，都是空庭庄的边缘，而不是核心。我们的目标……是被白竹楠留在天碧山庄的銮铃刀。不过最近传出去的消息杂得很，江湖中来的人有点多，让我很是头疼。”林汀云说道，“消息应该是刘桑传出去的。康六娘想金盆洗手，她却想赚大钱。阴鹫也曾经是空庭庄的一部分。我靠着对康六娘的了解，轻而易举地埋伏到了她身边。不过，我发现，其他势力动手得比我还快。”
“你是说，龙集门？”方禅岳想起了余家傲。
“对啊。”林汀云点了点头，“看着他傍上苏家，想靠着黎苏两家的联姻关系打入黎家后山的天碧山庄，我觉得我亏大了。不过好在……黎家也是有女儿的。”
方禅岳突然就想起了前两天黎庶打了他的那个巴掌：“你做了对不起黎姑娘的事？”
林汀云摆摆手：“没有，怎么会呢？我只是好心帮助她，让苏渺渺不要嫁到黎家去。不过为了让她信得过我，我多少用了一些小手段。”
这番话自然得不到羌阳的认同，她讽刺道：“倒是会大事化小，什么小手段，还不是那些哄女孩子开心的招数。”
方禅岳却抓住了重点：“她为什么不希望苏渺渺嫁去黎家？”
“我让她听了一些余家傲和周晟的对话，告诉她，苏家的长辈要对黎家不利，而苏渺渺对此事却不知情。”林汀云说道，“你一定在想，她完全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商量这一切。不会的，因为我告诉她，她是白鹤厌的亲妹妹。”
“什么？”方禅岳没听明白。
“我是说，她也是白家的后人。”林汀云笑道，“不像吗？他们兄妹。”
方禅岳睁大了眼。
“她对这一切心烦意乱，但完全没有揭穿陈年旧事的念头，只想尽力平息，假装不知道这个秘密，安安稳稳继续过她的日子，所以她不得不配合我。我也给了她承诺，只要一切过去，我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此离开。”林汀云说着，笑了笑，“不过她太聪明了，知道我一定是在从中牟利。我讨厌死这份女人的直觉了，我为了让她信任我，给了她十分贵重的信物，她竟然转手就交给了你。方兄，你可真厉害。”
方禅岳皱着眉，前思后想也不明白黎庶给了他什么。
“剑。”林汀云叹了口气，“那天我看到你在衙门提着留春剑来，我就知道，她看穿我药利用她的嘴揭穿刘桑身份的目的。我本可以顺利地在那晚把苍龙教的人一网打尽，可是你来了，我不得不提前杀了康六娘。我挺生气她擅自做这样的事，就没管余家傲的行动。”
“原来如此。”方禅岳叹了口气，“她打你一巴掌不冤。亲妹妹也这样利用，你真不是人。”
林汀云听得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的确是出生在天碧山庄的，但我不是她和白鹤厌的兄弟。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白家后人。黎夫人待她冷淡，我作此猜测罢了。这些年，虽然生活在富贵的黎家，但她独自开着医馆，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我很同情她。我是真心实意想帮助她的。”
医馆……
“医馆的人？”
“不是我动的手。”林汀云说道，“我说了，我不喜欢开杀戒，对此也不知情。”
方禅岳听懂了。言下之意，这桩事可能是空庭庄其他人做的。
“方兄，你的问题，我回答得差不多了，也让我来问问你们吧。”林汀云的口吻还是很亲切，但脸上的神色却不算友善，“我想要知道，除了方兄身上和天碧山庄外，剩下的銮铃刀在哪里。”
方禅岳摇了摇头，他对此毫不知情。
“没有问你，方兄。”林汀云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羌阳，慢慢将手中的一把长剑举了起来，“苍龙教的小少主，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羌阳被他这么一称呼，下意识将嘴唇咬出了一点血珠。
“别动。”林汀云的口气冷了下来，“我说了，我不喜欢杀人。”
他的长剑，对准的是方禅岳。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竹林旧事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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