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竹林旧事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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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怪她，这是我的指令。”
白鹤厌进门后，对方禅岳说的话就是这一句。
方禅岳浑身无力，听完这句话扯出一个淡淡的冷笑。
是啊，指令。
白鹤厌要让夏巧月听话何其容易，一个小小的指令就足够了。听到这句话，站在他身侧的夏巧月一声不吭，看向方禅岳的眼神带着黯然。
銮铃刀正在她的手中，她将刀递给白鹤厌的时候，手指都捏得发白，频频回头看着方禅岳的脸色。
白鹤厌皱了皱眉，将刀接了过去，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看。
刀从夏巧月的手中被拿走，她立刻手上一轻，显然是没有做好立刻交出去的准备。她无所适从地收回了双手，看着白鹤厌的动作，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大公子，你答应过我，只要拿到此刀，就不会伤他性命。”
白鹤厌听到这句话，将头抬了起来。
“我如果要他的性命，就不会让你去拦他了。”他将刀搁置在一边，看向方禅岳道，“方公子，你不会以为，白家的竹林是这样来去自如的地方吧？”
按他的说法，用玉露风茄散将他迷晕倒是一件功德了？
方禅岳不想同强盗说话，将头扭向了一边。
“我并不是在和你说笑。带着銮铃刀，是走不出竹林的。”白鹤厌笃定地说道。
听他的口气，倒确实不像是在说笑，方禅岳将头转了回来，看着白鹤厌的眼睛。
“竹林难以辨认方向，想要进出，靠的从来不是记路，而是罗盘。然而銮铃刀的原材料是乾阳玄铁。此物来自于天上，会影响罗盘的准头。”白鹤厌说着，用指甲慢慢刮过銮铃刀的表面，“要是你贸然进入了竹林之中，就算是有罗盘，也只会是无头苍蝇，不断乱转。要想带着銮铃刀走，就必须……”
“要有一匹好马。”方禅岳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然后叹了口气。
白鹤厌点了点头。
原来这才是踏雪会出现在天碧山庄的原因。
方禅岳想明白了这件事，也就进而明白了，为什么林汀云不见，白鹤厌丝毫不着急，而唯独要对他下手。
林汀云也好，黎夫人也好，羌阳也好，他们都驾驭不了性烈的踏雪宝马，即使真的手中拿到了銮铃刀，也走不出竹林去。而自己与踏雪相熟，曾经骑过一两次。
白鹤厌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罗盘，放在了桌上：“方公子，刀我拿走了。不过此物，可以帮助你和羌姑娘离开此地，安全无虞地回到城镇之中。想离开天碧山庄，就一路向正北走，当中路过一条小溪，涉水而过，再走三四里，就到了。”
听到他这样说，夏巧月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方禅岳知道，白鹤厌说的路径是实话，眼前的罗盘也不似作伪。只是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失去了銮铃刀，就等同于违背了师命，这让他分外难受。更关键的是，导致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一时心软，屈从于不忍与情爱。
他看着夏巧月目光闪烁的样子，心中一片凄凉。不由想到，黎庶离开时对他的劝告，要让他小心身边人。
是啊，身边人伤人才是最深的，任是谁都不能够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鼻子一酸，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要怎么去描述这种败在了人心的滋味呢？他待她不同，这件事可以被别人利用，唯独不能利用这件事的是她本人。或许从没有如期而来的回应开始，他就应该清醒一点，明白形势，明白她对他不过如此。
作为输家的方禅岳咬着牙，怨念地瞪着夏巧月满是歉意的双眼。
而作为胜利者白鹤厌仍然坐在桌旁，他的目光停留在方禅岳先前放置在桌上的那块令牌之上。
他伸出手，迟疑地翻开令牌，打算看一看底下压着的字。
正在这时，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黎夫人。
白鹤厌看到她来，皱了皱眉，将手中的令牌放了回去，坐着不语。
黎夫人的手上端着几碗薄粥。看到她来，夏巧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往日膳食都是夏巧月在做，只是今日为了要执行白鹤厌交给她的任务，她还没顾得上。
夏巧月帮着黎夫人将手上的几碗粥搁了下来。一边做，黎夫人的目光一边扫过桌上的令牌和銮铃刀，脸色丝毫未变，只是笑着说：“厨房只有一点点陈米。我不怎么下厨，只会做这个，做得不好别嫌弃。”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是粥的香味还是飘进了方禅岳的鼻子里。虽然只是一碗小小的粥，但是对于饿的人来说，什么都是好吃的。
白鹤厌的眼睛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但方禅岳能够感觉得到，黎夫人走进屋中之后，他变得有些拘谨。
方禅岳能够明白这种拘谨。尽管白鹤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他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母亲十分在意，心情的波动不小。
也或许，黎夫人讲的那段有关苏幕遮的往事，对他也有不小的冲击吧。
“谢谢。”他简短地说道，随后斟酌了一下，用软和一些的口吻继续说道，“我会吃的。”
黎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她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久别重逢的儿子，眼中闪过泪花。方禅岳知道，她会留下来，就是为了白鹤厌。能够听到他的态度变软，自然是比什么都高兴。
“娘想看你吃一口。”
黎夫人脸上初见时的倨傲已经消失殆尽，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思儿成疾的母亲。
听到她这么说之后，白鹤厌的眉头微微动了动，显然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拒绝。见到他的样子，黎夫人伸出胳膊，想要去握住他的左手。
看到那只手离他越来越近，白鹤厌生硬地将左手收回袖中。黎夫人的手顿在半空，悻悻地收了回去。
白鹤厌思考片刻，端起面前的粥，小小地喝了一口。
尽管只是喝了一口粥，黎夫人的脸上却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她笑着，催促着夏巧月也喝一点。
眼见白鹤厌都喝了，夏巧月虽然心不在焉，却也只能勉强地呷了一口，搁在一边。
黎夫人满意地笑了，留下了方禅岳的份便离开了。
她一走，白鹤厌立刻松了口气。方禅岳拖动着酥麻的身体，勉强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白鹤厌没有再动粥，也没有再动那块令牌，只是拿着銮铃刀站起身离开。夏巧月看了一眼方禅岳，欲言又止，将给他缝的中衣留下，跟着白鹤厌离开。
随着一声轻轻的关门声，房中瞬间就只剩下了方禅岳自己。他看着不远处被留下的罗盘，只觉得内心绝望无比。
不管今天的事如何了结，他定是没有脸面再去见温可仪了。就连将此物托付于他的萧瑟，他也一并不敢再去见了。
他懊恼地看着不远处的天花板，闭上眼等待着身子渐渐恢复力气的那一刻。
原本，他还指望着羌阳能来帮一帮他，但是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毕竟白鹤厌的武功高强，再加上一个夏巧月，羌阳的三脚猫功夫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们。
而自己呢？一个肩膀受伤，又中了迷药的人，提不起武器，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看着白鹤厌将銮铃刀夺走。
他反复地回想着夏巧月刚刚进屋时的神色，心中郁结，恨不得拿头撞几下墙面。
只是这世上终归是没有后悔药的，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夏巧月给他缝的中衣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盖住了他放在一旁的令牌。看着那件中衣，方禅岳不由就想起了他与夏巧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被她一通忽悠连带着欺骗。
那时他装成傅羽仪，替她挡下了一堆的麻烦，却被她用玉露风茄散放倒，一路绑架到了关外。细细想来，那时的她也是这样，一心一意只想着完成銮铃夫人给的任务，从来没顾及过他是怎么想的。
今日之事，与那时又有何不同呢？
她一直没变过，是企图改变她想法的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或许对于夏巧月来说，童年时的那次救命之恩，就是她人生之后的全部意义吧。
方禅岳叹息不止，静静等待着时间流逝。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房中传来微微的响动。他微微皱眉，睁开眼观察着四周。
响动还在继续。他判断出，那声音是从衣柜之中来的，这让他不由吃了一惊。
衣柜？他早先巡查林汀云踪迹的时候打开检查过，里面并无活物，简直可以说是一尘不染。里面一件衣服都没有，即使是林汀云脱下的鹤氅，也没有挂置其中。
他直直地盯了衣柜一会儿后，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衣柜的门被缓缓推开，从中露出来了一张熟悉的脸。看到方禅岳的时候，他微微笑了笑。
“好久不见啊，方兄。”他从柜中走了进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坐在了方禅岳的对面，继续说道，“我知道方兄你一直在找我，不过当时我心情不太好，就躲了躲。”
“銮铃刀已经不在我手上，现在你来找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说罢，方禅岳用余光看着林汀云身后的衣柜。里面……竟然是一条暗道？
“哈，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林汀云抬起黎夫人拿来的粥，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搁了回去，“像这样的暗道，在山庄中其实不少。只不过白鹤厌来得晚，又过于爱干净，从来都没翻过，这才便宜了我。不过，今天我特地来见方兄，不是为了说这个的，我是想请你看一场好戏。”
方禅岳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带着疑惑看着他。林汀云撇了撇嘴，端起方禅岳面前的粥，一碗一碗地倾倒在地上。
“方兄，难道你，不想看看现世报吗？”
他说着，脸上露出狡黠的笑。俊美的脸孔上，神采飞扬。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竹林旧事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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