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大佬摆烂后被狗咬了》有谱

3、孽缘

　　在新班级的第一天过得很快。最后一节课下课铃打响，周杳收拾东西,接上妹妹就往家赶。
　　周音早就习惯了周杳健步如飞的速度，俩人像插上火箭筒一样飞速掠过林琅等人的面前，掠出校园，绕过校门口的大榕树，然后不见了。
　　林琅跟周杳打了招呼，没得到回应，摸摸鼻子：“天，这么赶啊。”
　　李恒拍着球从楼梯上下来，顺着林琅的视线看了看，说：“这么着急还不如我们给送回去呢。走吧，打会球回去了，刚我妈来电话催了。”
　　“哦。”林琅看着那边，若有所思。
　　今天路上有点堵，等他从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挤下来，匆匆冲进便利店，上一个等待交班的店员已经替了他半个小时了。
　　周杳立刻冲进员工更衣室，换了制服，来收银台，连声道歉：“抱歉明哥，麻烦你等我这么久了，路上有点堵。”
　　那个被叫作明哥的男人拍拍周杳的肩膀，示意他别客气，擦肩进了更衣室。
　　此时的客流量很大，周杳扫了一眼库存和收银，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他看了一眼在窗边坐着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加快了速度。
　　送走一波客人之后，周杳空下来。他快步走到男人面前，再次道歉:\"真的是很抱歉明哥，客人这么多还让你顶了这么久……\"
　　\"没事。\"明哥挥挥手，\"今天阿池还是给你安排到十点半吗？\"阿池是这间便利店的店长。
　　\"嗯。\"
　　\"行，那我等你。\"
　　周杳皱皱眉。他已经婉拒过很多次了，但这个人充耳不闻。
　　他刚要推辞，就被男人截了话头:\"行了。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干，送了多少回了还这么客气。\"说着，夹着烟出了门。

　　周杳十分感激店长和明哥的照顾，各方面的。
　　说起来，这份便利店的工作还是明哥给介绍的。
　　一年前，周杳在夜市烧烤摊帮厨的时候，捡到了明哥的钱包。那晚大雨如注，夜色阴冷，夜市提前收了摊，周杳在屋檐下等了四个多小时才等到失主寻回来。那人万分感激，看周杳年纪小，多问了几句，便主动要帮周杳介绍一份更轻松、环境更舒适的工作。
　　看起来他和这家便利店的店长很熟，总之当他勾着自己的脖子和店长说这是他弟弟后，那个看起来很冷淡的店长就答应了。
　　周杳当然担心过是诈骗或拐卖什么的，但是两位哥哥很照顾自己，看自己年纪小就少安排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长并且付一样的工钱，得知自己住的地方治安不算好，每次打工结束都会有一位哥哥送自己回家，有时候是店长和明哥一起送。周杳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恶意揣测人性的美好。
　　周杳没有理所当然地行使特权，他还是做足工时，认真接待顾客，时刻关注着货架的货量，从来没有出过岔子，店长和明哥看在眼里，这份工作也就一直做下来了。
　　南方九月的天仍然黑得很晚，屋外的招牌亮起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
　　客流断断续续的，他和另一位当值的店员商量了一下，确定他一个人能照顾的过来，就拿着抹布准备检查卫生。
　　“叮叮。”自动门发出了欢迎的声音。
　　周杳从货架后探出头：“欢迎——”
　　草。
　　周杳和林琅大眼瞪小眼，一个人围着“鲁花5S压榨花生油”的围裙，手上拿着湿淋淋的抹布，一个人大汗淋漓，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林琅刚结束泰拳课，整个人由内而外的热，赶紧冲进便利店想着买瓶饮料解暑。
　　不过他实在没想到，在这儿能和前几个小时还待在一起的同桌遇上。
　　尤其是那个人看起来不太想看见自己。
　　“你......在这打工？”
　　林琅，你这问的什么破问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林琅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嘴巴子。
　　周杳偏过头，看着货架上的东西，但又好像只是不想让林琅看见自己的脸。
　　林琅见周杳不说话，急忙上前一步：“别——”
　　“哗！”林琅背着的大运动包扫倒了一片包装。
　　林琅吓了一跳，赶紧蹲下来收拾，边手忙脚乱地捡边反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周杳也蹲下来帮忙。他接过林琅手里的货物，说：“没事没事，我来吧。谢谢你。”
　　林琅手一顿，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指了指窗边的座位，说：“我去那边坐会。”然后转身走了。
　　周杳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了，边内心疾呼“苍天啊这什么孽缘”边解下围裙，快步走回收银
　　台，迎着同事关切的目光摇摇头：“放心，没有损坏。”
　　“我今天要早走一会儿，你一个人看店行吗？已经跟店长请过假了。”同事清点着收银机里的零钱，问道。
　　周杳点点头，说：“没事的，你去吧。后面顾客不会很多了。”
　　“行，注意安全啊小周。”同事合上抽屉，经过门口的时候跟明哥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明哥今天看起来很沉闷，这已经不知道是周杳看见的第几支烟了。
　　周杳看林琅迟迟不走，直觉是在等自己，于是跟明哥说：“明哥，你要不先回去？我碰见我同学了，一会我们一起回去就行。”说着，指了指落地玻璃后边的林琅。
　　林琅正低着头玩手机，小口吃着饭团，时不时被手机里的内容逗得嘎嘎乐。
　　明哥瞅了瞅那个半大小子，皱着眉思索一会儿，说：“我给你池哥打个电话，等会。”
　　通话响了一分钟，店长没有接起。
　　明哥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要不用你的电话试试？”
　　周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店长的通讯界面，拨出。
　　拨出后立刻接通的那一瞬间，周杳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凝固。
　　“杳子啊，咋了？”
　　明哥一把夺过手机，恶狠狠地问候：“草，你他妈——”
　　“嘟——嘟——”电话立刻挂断。
　　周杳目瞪口呆，看着明哥咬牙切齿，再次拨过去，店长接了。
　　“有屁快放，用杳子的手机算什么本事。”店长冷淡的声音传来，冻得周杳哆嗦了一下。
　　“我他妈又哪里惹着你了？”明哥捧着手机，蹲在店门口。身上的短裤没有花色，很不像明哥平时沙滩大裤衩的风格。
　　“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诶有有有！”明哥这会儿才想起正事，“杳子说碰见他同学了，一会儿一起回去，让我先走。批准不？”
　　“上次那个陈周？”
　　周杳看见有客人来了，指指收银台示意他先回去。
　　明哥抬抬下巴，继续说：“不是，是个新面孔。不过我看他等得挺乐呵，还背着隔壁泰拳馆的运动包......应该没什么事。”
　　电话那头没吭声。
　　明哥感觉胜利在望，他再接再厉，小声嘀咕：“嗨呀......人家好几天没看见你了......书房空虚寂寞冷，总得让我睡觉之前抱抱你不是......”
　　“......滚回来。”说完，那头啪就把电话挂了。
　　周杳站在收银台后边看见明哥宛如迎来人生第二春一般，脸上光彩照人，飘过来给了他手机，飘着飞了个飞吻，然后火急火燎地消失在视线里。
　　周杳：“......”

　　夜深了，街上冷清得很，店里只剩下周杳和林琅两个人。
　　林琅察觉到身边坐了人，抬起头。
　　“周杳......”
　　周杳斜倚在桌子上：“嗯。麻烦你别说出去？”
　　林琅一噎，喝口果啤，状似无意地调侃：“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啊？”
　　周杳摇摇头，碎碎的刘海随着动作左右晃动，玻璃外的白炽灯光映在眼里居然是灰暗的。
　　“谢谢你。”
　　那种别扭的感觉又上来了。林琅动了动，坐直身体，但还是没忍住。
　　他问：“周杳，你是不太喜欢我吗？”
　　周杳脸上表情空白了一下，一头雾水：“抱歉，你这么想，应该是我这边出了差错。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总是很客气啊，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远！”
　　“......习惯而已。”周杳有些不知所措，他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说，努力辩解道。
　　林琅手里的果啤快喝完了。他仰头饮尽最后一口，远远地投进了角落的垃圾桶，庆祝了一声“漂亮”，然后反坐在椅子里，趴在靠背上，滴溜溜转了一圈。
　　周杳好笑地看着林琅的动作。
　　林琅刹住车，直起身子，眼睛迷蒙蒙的，看着周杳。
　　胃里的气体上涌，他打了一个嗝，说：“所以你为什么在这？”
　　周杳不想说。他很少有这种两人对坐，一方剖白的场合，也完全不知道如何岔过去。他在犹豫。
　　屋内的冷气很足，凉凉的风吹拂手臂。窗外的马路时不时有路人走过，汽车的前照灯光略过一排排景观树。面前的玻璃隐约照出两人的身影。
　　他还跨坐在椅子上，手撑着脸颊，等自己说话。
　　周杳被逼到阴仄的角落，只想朝林琅大喊：“可不可以离我远点！”
　　林琅知道自己在较劲，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笑着聊些别的，可他就是较上劲了，他很少有这种迫切想要了解对方的心情，他想听周杳多说话，多说说自己。
　　他等了很久，最终说：“如果你不想说也没事，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指尖苍白发麻，心跳很快，咚咚，咚咚，热气从胸口传到耳根，周杳甚至能感受到脖颈皮肤下的血管都在叫嚣着自己的存在。
　　向别人吐露这些事，何其困难。
　　少年人的自尊和体面是清澈见底的碧绿湖水，是高山素裹的窈窕银装，是芳菲四月盛开的娇花，是这世间任何一件不允许丝毫践踏的珍宝。
　　周杳只有十七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