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我心》37度恒温小火炉

16、双人归途

　　景春和没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正巧，他手机响了起来，他轻轻退出房间，依照小孩儿的嘱托关好了房门，一边接听了电话一边刷开自己房间的门。

　　“你在干什么，这么半天才接。”林以诚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

　　“说事儿。”景春和根本不搭他的茬儿。此刻国内已是深夜，林以诚总不会是找他闲聊。

　　“靠，无情。”林以诚先谴责了他，随后开口说正事：“仲书你俩散了，之前说的王导的电影的男三还给他吗？”

　　仲书就是之前放他鸽子的那一位，景春和回想了一下，之前确实给了他一个A级项目里的男三，本子不错，班底也不错，按照之前的进度安排，马上就要开机了。

　　“有更好的选择吗？还是有其他资方要？”

　　“都没有，就是问问，怕你这被甩的心里郁闷，看你要不要出口气。”林以诚特意把被甩两个字咬得很重。

　　景春和不理他的调侃：“我没那么幼稚，这角色本来也不算很重要，跟他的咖位也还算匹配，换人的话太麻烦，没必要为了他耽误整个项目的进度。”他早把这人抛到脑后了，也不想再为这个人费一点心思。

　　“行，知道了。”林以诚随口答道。

　　景春和还准备问一下公司有没有事情，结果就听林以诚又问：“你和那个艳遇小帅哥发展到哪一步了？拿下了没有？”

　　他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第二天早上，他们吃过早饭以后去体验滑翔伞，他们的运气很好，天气晴朗，风也不大。寄存了随身物品，挑选了各自的教练，穿好装备以后，郑可心才开始感觉紧张。

　　他有轻微的恐高，能脚踏实地还好些，如果双脚悬空，恐惧就会加倍。教练给他们讲了很多注意事项，他竭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讲解的内容上，但他始终无法集中精神，因为走神，他错过了教练讲的一些事项，这让他更加恐慌与焦虑。

　　他甚至开始微微发抖，教练发现了他的异常，耐心询问他是否有困难；这时不远处的景春和也发现了郑可心的紧张，他快步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想传递给他一些安全感，可郑可心还是无法平静下来，他开口，声音都打着颤：“景哥，我有点儿恐高。”

　　景春和还是用力握着他的手：“没事儿。”然后转头跟两人教练说了一下，牵着他往旁边走，一直到远离了准备起飞的人群，他才开口安抚他：“没关系的可心，很多人去游乐园也不敢坐过山车和跳楼机，但这个没有跳伞那种极速下降的自由落体过程，直接就是飞翔状态。而且全程基本上是坐姿，你在飞的时候往远处看，不要看脚下，能缓解心理压力。”

　　郑可心跟他解释：“我有点怕，脚够不到地面就心慌。”

　　“嗯，要不然这样，我去和他们商量一下，我来做你的教练，我就在你的身后，你会不会觉得好一点？”景春和的声音更加温柔。

　　“不，不用了。”郑可心立刻拒绝，不管景春和是不是有飞行经验，他都不可能让他在这陌生的地形里尝试脱离滑翔教练的单人飞行，更何况还要带上自己，太危险了：“抱歉，我可能还是没办法尝试，我决定放弃。”

　　“那我陪你，我们不飞了，一会儿我们去镇上逛一逛。”景春和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立刻同意了。

　　郑可心却不愿意他因为自己失去这次体验，之前他已经因为自己放弃了地下城的参观，他不想老是拖后腿：“不，你去吧，我在这里看你起飞，然后和司机一起去降落点接你。”

　　景春和还要再说，被郑可心打断：“哥，你去吧，就当帮我去看看风景怎么样，如果真的那么美，没准下次我就有勇气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带一点笑意，声音里的颤抖还没消失，带着一些祈求，让景春和说不出拒绝的话。

　　很快景春和就出发了，郑可心也如约随司机去接他——虽然他自己没有飞，但还是给了教练很丰厚的小费，所以教练很爽快的帮他跟司机沟通。

　　他们到了大概的着落范围，郑可心下车就抬头往天上看，可惜他分辨不出哪个才是他想找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他手机进来一条消息，郑可心点开，那是一条十几秒的视频，应该是景春和刚起飞不久的时候拍的，可能网络不好，他到现在才收到。其实郑可心并不是对高空中俯视角度的风景感兴趣，他只是不想景春和为了陪他而放弃这次体验，因为前一天晚饭时两个人聊起来的时候，他看得出他对这一趟飞行的期待。

　　可是收到这条视频的时候，他还是从心底里感到开心，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自己说随口说出的话，总能得到认真的回应，让他感觉自己在被珍视。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周末，想起自己最初对周末动心，也是因为自己的随口而出的感叹被对方用一片树叶抚慰，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晃神，因为他发现，这几天，他已经很少想到周末。

　　他想，这样很好。他会渐渐忘记对周末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情愫，退后一步回到朋友的位置，也会和自己的男朋友拥有一段真正的感情。

　　郑可心想起自己听到的那通电话，决定不再计较。不论对方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几周或几个月，都无所谓，他能感受到他此刻是真心实意的，而自己也确确实实对他产生了好感。世上从一而终的爱情太少了，他看过很多人热烈的开始又很快的冷却，最后相看两生厌；也看过有人明知感情变质，却还要纠缠不肯放手，最后成为怨偶,如果注定了结局潦草，何必非要强求长久。即使只是相伴着走一段路，在一段时间里真诚坦然地只属于彼此，就算很美好的感情了，所以他要尽情享受过程。

　　景春和落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郑可心向他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好像遇到了什么好事儿一样特别开心。等他站稳开始，还没开始脱装备，郑可心就扑过来抱了他一下，虽然很快就松开了，他都没来得及回抱一下，景春和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明显加速了。

　　他更加好奇了，看向郑可心的目光已经带了点审视。两人只相处了几天，郑可心不像是能在外面跟他亲密互动的人，他脸皮薄，太容易害羞了，更何况还有个教练就站在他身后，连一米的距离都没有。

　　察觉到景春和的目光，郑可心的理智也在这一刻回来了。他不好意思地退后一步，低下头轻声说：“我刚看到你发的视频了，谢谢。”

　　景春和看他又到了害羞反应阶段，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没说话，只是动作很快地解下装备，长腿向前跨出一步，站到郑可心面前轻轻抱住了他，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在他耳边低语：“宝贝儿，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几乎是立刻，他感觉到怀中人的肩膀瑟缩了一下，然后耳朵上蔓延出淡淡的红。不远处，教练已经把装备搬到车上，司机把头探出车窗，冲着他俩的方向起哄似的吹了个口哨。郑可心稍一用力，从景春和的怀里退出来：“回去吧。”

　　景春和点点头，跟他一起上了车，拿出手机给打开相册给他看：“除了发给你的那段，还有几段视频，一会儿到寄存处也可以买他们GoPro里的视频。”

　　郑可心就着他的手看了下画面：“你拍的挺好的，不用再买了。”大概是因为视角很高，整个画面显得很辽阔，因为是冬天，大部分都光秃秃的，只有棉花堡的温泉成了很小的一块一块的蓝色，夹杂在白色的石灰岩中间，显得清新自然，他情不自禁地感叹：“真好看。”

　　景春和问他：“要不要推迟一天，明天你再试试？”

　　郑可心本来还兴致勃勃地在那视频里想试着找一下他们昨天参观的遗迹，听到他的话立刻像被风摇了一下的含羞草，叶子羞答答的闭合，顺着根茎耷拉下来：“不、不用了。”

　　他们今晚就要乘飞机回到伊斯坦布尔，在那里休整一天，然后踏上回程的飞机，结束这次旅程。

　　景春和看出他是真的不愿尝试，也不勉强他，自然地转换话题，问他吃完饭要不要逛一逛。

　　郑可心欣然同意。

　　他们中午随意吃了一些当地菜，回到酒店退了房，景春和联系好了人来取他租的那辆车，然后把行李寄存在酒店，两个人出去随意逛一逛。

　　这个镇子太小了，他们只进了两家卖旅行纪念品的小店，郑可心买了两张明信片，基本上就逛完了。他们站在街上，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去哪儿，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迷茫的眼睛，同时笑了出来。

　　最后还是随意进了一家咖啡店去消磨时光，好不容易到了下午三点，两个人取了行李，前往机场。
　　这一天，郑可心在登机的廊桥上拍到只剩一点微弱的橙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