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终成仁》芳泽素修

33、第 33 章

　　第二天清晨，尹希如约而至。龙井提前在门外拦住了他:“花海海好不容易睡着，让她多睡一会儿。”
　　闻言尹希点了点头:“我今天准备带她去学校看看，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一起去。”
　　龙井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拒绝:“我不去。”话一脱口，他便有些后悔了。
　　“我听花海海讲起过你们的相遇，现在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你不是更加匪夷所思？十几年没见，突然闯入了她的生活。要知道，她从前的生活可是波澜不惊的，每一天都没什么变化，你让她难以接受，难以适应。”龙井振振有词道。
　　尹希意识到龙井对他的敌意有些加重了，只好简单说道:“我只希望她好起来。”
　　“不如我们来一场决斗吧。”龙井继续说道。
　　看着对方认真的样子，尹希有些想笑还是不禁问道:“怎么决斗？”
　　“就是看看谁更厉害，如果你输了你退出，不准再来这里！”龙井继续说道。
　　尹希直接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想决斗，没有任何意义。”
　　“你害怕了？那直接算你输！”龙井直接给他判负了。
　　“那怎么可以！如果你真的想决斗，那我们改天，今天我跟花海海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可以等等吗？”尹希语气温柔地像是在哄小孩。
　　龙井想了想，最终“哼”地一声离开。

　　没多久花海海便醒了，龙井正在喂鸡，家里已经有了烟火的气息，像是妈妈在。
　　她来到院子里，正好看到尹希。
　　尹希冲她微微一笑问道:“睡得如何？”
　　“还好。”长久以来，她习惯了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可以”“随便”“都行”之类，几乎不用过脑子就说出来，实际上她头昏脑涨，漫漫长夜，她闭着眼睛，脑袋十分清醒，也就是天际刚刚显现鱼肚白的时候她才彻底感知不到外界，即便如此，各种梦境闪现，睁开眼睛的时候完全不用花费力气，就像一直处在真正睡眠的边缘。
　　“那睡了多久？”尹希继续问道。
　　稍作思考，花海海答道:“记不清了。”
　　“你没有说实话。”尹希回道。
　　花海海这才看了看龙井，她的卧室封闭，但是有两扇窗户，都是透明玻璃，就连两页门上也有两块透明玻璃，龙井能清楚得观察到她。此前只要入夜他便会睡觉，似乎还在延续鸡的生活习惯，没想到他昨天竟然偷窥她。
　　“没什么意义的事情。”突然间花海海将一切都拂去，懒得再计较。
　　“有意义的，我是真的想知道，所有的细节，几时睡，睡眠情况如何，有没有做梦……”尹希并没有生气，态度变得更加恳切。
　　“睡了大概两个小时吧。”花海海并不是有所触动，而是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本来想直接出发，但是龙井执意要带花海海去吃早饭，尹希也一并去了。
　　刚出门，就碰到了邻居大娘，时光荏苒，她已经苍老无比。
　　“海海，几时回来？”大娘叫住她，语气听起来非常热情。
　　回来许多时，花海海都是避开大家出行，不想面对他们的问题。
　　“有几天了。”花海海恭敬答道。
　　“这两个人是？”大娘果然顺势问道。
　　“我们是一起工作的朋友，她准备在乡村开展工作，我们都是来帮忙的。”尹希着急帮她答道。
　　大娘绽放笑颜:“那个我知道，年轻人在城市人过够了，就想回来创业。你妈妈还好吗？好久不见了。”
　　“挺好的。”花海海简单答道。
　　“你这么出息，你妈可以享福了。”大娘歪头冲尹希和龙井笑道，“你们跟着她好好干，她小时候就可不一般呢！”
　　几句话让花海海无地自容。

　　吃过早饭，龙井自己离开，花海海和尹希前往远山小学。
　　已经许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做过事了，花海海一路非常忐忑，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接下来尹希交给自己的工作，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母校，曾经坐在远山小学认真听课的自己，完全不会想到今天自己会变成这般模样。
　　“今天你的工作就是记录。”尹希提前交代她，并把自己的手提包交给她。
　　“我想这是一份值得认真对待的工作，如果我胜任不了，还希望你再找其他人。”
　　“你一定可以的。”尹希充满希望道。
　　花海海抬起头，看见了远山小学，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招牌。即便学校的模样已经翻新大变，但是招牌依旧存在。曾经她也是远山小学的招牌。
　　走进去，一切已是沧海桑田，所有地方都翻新过了，只能在脑海里凭借记忆似乎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旧日的雏形。以前没有警卫室，是一个校公室，校公平时里忙些打扫卫生的杂物，还负责炎热天气时给学生们提自来水喝。以前大家都不讲究，吃了辣条的同学舀水喝，铁桶里全染了辣条的味道……
　　跟随着尹希来到教师办公室，迎接他们的是一名年轻的女老师，大概二十多岁，大方得体，朝气蓬勃。
　　先是一番寒暄，最终女老师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尹老师，我们该怎么开展工作比较好呢？”
　　“是这样的，我这次工作的目标很明确，希望帮到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我想帮助那些心理上真正遇到问题的孩子。”尹希回答道。
　　“嗯。”女老师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留在乡村上学的孩子大多都是留守儿童，或多或少心理都有问题，毕竟他们这个年纪想事简单，没有人帮助很容易钻牛角尖，我们老师平时也有这方面的工作。当下还真有个令人头疼的孩子，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上课了。”
　　“她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不过最多过一个周末她爷爷奶奶就会把她送过来继续上课。我们也去了她家，可是都没有把她劝回来，小小年纪铁了心不想上学。”
　　简单了解情况后，尹希和花海海离开学校，准备去往小女孩的家。
　　开车几分钟被人群拥挤的集市挡住了去路。回来这些天花海海没有逛过一次集市，只因绝对会撞见熟人。
　　“这里距离小女孩家远吗？”尹希问道。
　　“不远了。”花海海如实道。
　　“那我把车停在这里，我们走过去？”尹希再次问道。
　　花海海片刻犹疑，她既不想走进去，也不想坐车穿过集市。集市上人不如从前多，但也不少，开车进去也是一点点挪步，会很惊扰买东西的人。她看了看人群，又看了看尹希最终说道:“走过去吧。”
　　十几年过去并未完全物是人非，很多摊主还是那个摊主，除了苍老，似乎完全没有变化。卖鞋的，卖布的，卖咸菜的，卖内衣饰品的，卖饼干的，他们不仅卖的东西没什么变化，就连摆摊的位置也在原来的位置。
　　买东西的人大多也都是很熟悉，像从前一样，他们向她投来目光，那时她跟着母亲上街，总会受到他人的关注。如今她从外地回来，显然都好奇她如今的处境。
　　如此看来，那个村庄，它还在。花海海心里是有些宽慰的，不管她走到哪里，脚下的这片土地，永远都是她的故土，她的根。
　　按照学校给得门牌号兜兜转转找到小女孩的家，其实是花海海很熟悉的地方，那是她小学同学的家，配合小女孩的姓氏，花海海直接就猜到那是她小学同学的女儿。
　　站在门前，她再一次停伫，很多熟悉的回忆纷至沓来，那是一些如果不回到这个地方永远也回忆不起来的记忆。那些年他们风风火火的翻越高山，不怕艰难，不怕险阻，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怎么了？”尹希问道。
　　“这是我小学同学的家。”
　　“那正好跟老同学见见面……”尹希宽慰她，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花海海驻留的原因，又说道，“我们今天来主要还是工作，你别想太多，你忘啦，刚才方老师说，这个小女孩是留守儿童，他爸妈大概不在家的。”
　　当然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是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了。
　　就在花海海要退缩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听到声音出来寻看到两位客人，很热情地招呼他们。
　　“叔叔，我们今天是代表学校来家访的，请问今天方便吗？”尹希首先问道。
　　“方便方便，你们是学校的人啊！”紧接着他的目光转向花海海，“你是幺儿的小学同学吧，以前常到家里来玩的。”
　　“是我，叔叔。”花海海点了点头。
　　“你样子没怎么变，但是性子变了。”紧接着老人招手示意，“赶快进来吧，孩子跟奶奶上街了，你们先进来坐着。”
　　两人坐定，老人去洗了两个茶杯回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着:“正好是第二泡茶。”
　　花海海端坐在一旁，从尹希的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准备着。
　　“海海，你什么时候回来当老师的？真的有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我……不是老师……”花海海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