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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7 纸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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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洁花了好几分钟,才成功让手抖得不那么厉害,隔了好半晌,才开口说话。
她说,这是我写的。
她说完这句话,很快又抬起头,看着我们,继续说了下去。
但那不是前一天写的,而且,这一张纸条,我根本就没有拿给徐齐。
这答案有点出乎意料。
徐垠茂有些急了,问,会不会是记错了,你再想想?
梁小洁似乎是回忆了一下,深吸了口气。
她说,徐叔叔,胡警官,这纸条是我写的,我记得很清楚。徐齐出事前大约两个星期,我请了一次长病假,回来的时候快要期中考,我想问他借笔记,当时就写了张纸条。不过纸条写完还没来得及给他,就不见了。
我心中一凛,觉得可能摸到了事情的关键,连忙问,什么情况下写的,在哪里不见的?
梁小洁说,那天下雨,她早上来没带伞,在保安室里待了一会,纸条也是在那儿写的。写完后她记得是塞在了书包外面的口袋里,但因为后来雨一直没停,所以她就顶着书包到了教室里。到座位上坐下来一看,纸条已经没了。为了这事,放学后她去保安室和值班室找过一次,没有找到,出来的时候正巧又在走廊里碰到了徐齐,于是就把纸条的事情给忘了。
我和徐垠茂都觉得有些吃惊,我们怀疑……”
【录音里,黄真的声音响起来:“有人偷偷拿走了那张纸条,然后在事发当天,利用纸条将徐齐引诱到了植物园的后门。”】
老胡叹了口气,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这一年三月份,我又一次滥用职权,调看了徐齐所在中学的人事档案,发现保安处、值班室等后勤工作岗位,基本没有什么调动,从徐齐出事前到我们开始进行调查的这三年间,学校保卫处共计7名门卫、保安员,只有一人在事发后一年因年龄到了退休,其余六名员工均仍在岗。徐垠茂雇用了私家侦探,仔细调查过每一个人,证实在事发前后,这七人的家庭、财政状况一切正常,并无可疑。”
【申琢言道:“除了保安,还有别的人也有可能接触到那纸条。”】
老胡道:“对.......约莫一个多月后,有一天,梁小洁给我打电话,问我们查得怎么样了。
我把大致的情况跟她说了。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她后来也想了很久,拼命回忆那天的情景,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那天保安室里除了保安,其实还是有别的人在的。
她和徐齐读的这个学校,是九年一贯制,小学初中高中三部合一,因此学校内部有两个自营的食堂,由于学生人数过千,所以食堂规模也不小。每天早上,都会有外包的采购公司,准时来送当天所需的食物原料。
暴雨的那天,她发着抖,在保安室里哆哆嗦嗦拿着写完纸条的时候,餐车正巧也到了,车大开不进去,四五个工人打了大伞,往里抬东西。
当时车上还有个司机,众人都进去的时候,他没去,钻到保安室里,拿了烟出来,请保安抽。
梁小洁说,她自己老爸是个烟鬼,最讨厌烟味儿,所以一看到他们抽烟,也不乐意在保安室里再多待,冒着雨就冲进教学楼去了。
她说完这些,声音略微有些发抖,问我,如果不是学校的保安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当天的那个司机?
这是个新思路,说实话,我当时觉得,这个可能性其实不是很大,很可能有事一阵白忙活,再加上我手头上当时还有几个比较棘手的案子,实在无暇他顾,就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徐垠茂。”
【申琢言问:“他应该不会放过任何线索......他去查过那个司机?”】
老胡道:“查过,但那家采购公司是个私人企业,名下有个物流,员工本来就不多,流动性很大,人事流程也很不专业,司机这个职位......除了驾照也不需要太多专业素质,很多都是临时工。徐齐出事的那几个月,公司是好几个司机轮值,大部分都是外地人,到我们查的时候基本已经都不干了,根本不知道当天是哪个司机去的学校......
老徐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个一个翻出来,再一个一个挖下去,看最后能挖出个什么来。哎......谁知道这事儿查了才一半吧,梁小洁家又出事了。”
【申琢言问:“她家出了什么事儿?”】
老胡长长吁出口气:“她家住陶古北街的,想起什么来没?对,就是当时挺轰动的那个煤气管老化事件,煤气漏气,一家子都晕在了屋子里,一个邻居去按门铃,结果引发了爆炸。好好的一户人家,就这么全没了。”
【黄真问:“时间那么巧合,你们有怀疑过她的死吗?”】
老刑警苦笑了一下:“怎么会没有?但这次事件当时极其轰动,连市政委都惊动了,调查进行了很久,也证实了的确是个意外。这姑娘......是个很好的孩子,实在是可惜了。他们一家是南方人,也没什么别的亲戚,我和老徐一块凑了钱,帮他们把丧事给办了。
葬礼完了那天,我和老徐坐在殡仪馆外面的长凳上抽烟。
他其实本来已经戒烟了,这会儿又忍不住抽了几口,看上去的神色特别疲惫,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他觉得累了,暂时不想再查了。
我其实懂他的感受,生死这种东西,太无常了,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徐齐是这样,梁小洁也是这样,他已经透支太久了,他需要......喘口气。”
【申琢言问:“后来呢?”】
老胡低声道:“后来,他好像就真的没再去追查那件事了,我知道他自己开了家很小的蔬果公司,生意一直不咸不淡的。他去骚扰那个姓沈的女人,被抓到局子里来过几次,我碰到他,也问起过这事,他和那女人都说是经济上的纠纷——我也就……没再多问。”他说到这里,又禁不住苦笑了一下,“现在看来,他也许根本就没放弃过追查,这一切其实......都和当年徐齐的死有关,是吗?”
录音沉寂了下去,没有人再说话。
蒋方华从会议桌前站了起来。
他的面前放着一块小白板,上面写着几个事件相关人的名字。
从这次步行街杀人事件的被害人沈安琴和张彤,到沈安琴的前夫谢端,以及疑似非婚生的那个叫做“秦崎”的孩子。
他想了想,拿出马克笔,在沈安琴的名字下面划了一条直线,在直线另一头写上:徐垠茂,然后在徐垠茂的名字下面,添上了徐齐两个字。
这个似乎已经被大部分人遗忘的名字,就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了某一些人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