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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5 我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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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年姓刘,本地人,家里现在也种着橘子,讲起这个“橘子王”徐垠茂来,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这个徐.....徐垠茂啊,可传奇了,原本听说是个城里人,高材生,相中个姑娘是咱们县里的,结婚后就跟过来了。小本小样的买卖,他做起来就想得比别人深一层,没过几年就发了家,盖起了大房子。”
他说着指了指那一溜儿整齐的瓦房,笑道:“别看现在旁边这两排样子都挺好看,其实都是照着人家的样子造的,说是当初找人设计过,空间利用得特别好。不过大伙儿都说,他这个房子,还是有点不一样。”
黄真笑道:“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小刘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风水不一样呗,说是里面养了小鬼的。”
一旁的黄真打了个寒颤。
孙继道:“现代青年,还信这个啊?”
小刘道:“可不是事情太邪门么,我们本地几个老人都说啊,这养小鬼借运是有气数,有时限的。徐垠茂旺了刚好十三年,气数用完了,可不就开始倒霉了么。”
申琢言问:“怎么个倒霉法?”
小刘轻声道:“妻离子散啊。我跟你们说,他那儿子,本来应该顶有出息的,结果人莫名其妙就这么没了。”
儿子?
申琢言皱起眉头:“怎么没的?”
小刘道:“说起来,事发的地方里这儿也不远,我带你们去瞧瞧?看了你们就懂了。”
小刘带他们去的地方开车也就十来分钟,外头挂着的牌子写着某某植物园,不过铁门也没关,锁是锈的,里头乱七八糟插了很多牌子,种什么的都有。
“徐垠茂那儿子出事后,他来这儿闹过好几次,后来闹得人家植物园也开不下去,干脆就搬走了——这地方空了好几年没人管,附近种地的你插一脚我插一脚,现在倒成了自留地了。”
他说着,带着几个人穿过外头的院子,到了一栋蓝红色外墙的建筑前。
孙继抬头,看到上面写:“热带植物馆”。
里头早就断了电,大厅和回廊稍微借着外头的日光还能看个大概,再往深处就是一片黑,好好一个陈列馆,和个鬼屋没差别。
黄真在门口打了个寒颤,问:“我能不进去吗?”
孙继看她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对,想到她之前还受了点伤,低声道:“怎么了?”
黄真面无表情了看了他一眼:“我怕鬼。”
孙继:卧槽……
小刘倒是挺兴奋,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别怕别怕,鬼是没有的,不过挺邪乎是真的。跟你们说,徐垠茂那儿子,好像那时候上高一吧,和一群同学来秋游的,42个娃进来,出去的时候数来数去就41个,仔细点人头就发现是他儿子没了,到处都找过,结果只找到了书包。”
黄真皱起眉:“什么意思,他自己跑了?”
小刘道:“能跑去哪儿啊?这大门外头是锁着的,陈列馆门口有保安和老师一直站着。往外面去也就一条路……”他一指后面的小门,“就是进山——好好的哪个小子没事什么家什都不带就往山里跑的?”
“后来人就没了?”申琢言问。
“是呀,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警察搜了整个馆,没见人,还通知林业局搜了山,什么都没发现。”小刘低声道,“不过过了几年,那尸体又自己冒出来了,猜猜在哪儿找到的?”
申琢言略微动了动眉毛,指了个方向:“那里?”
小刘眼睛都瞪大了:“你……你怎么知道?”
申琢言忍不住笑了:“你从刚才起就不停瞟那边。”
她说着走过去,打开了手机手电筒。
这是回廊后面隐蔽角落里一个巨大的展示柜,里面的东西早已搬空,外面一层是玻璃,里面有一层木质板,他将木质板往下翻,发现里面有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
小刘惋惜地在一旁道:“这里原来放的是给供暖系统走的配电箱。真挺可怜的,被发现的时候就蜷缩成那么一小团,皮肉都干了。橘子王那老婆看到尸体后,受不了刺激开始不吃不喝,没几个月就没了。”
黄真凑上来看,伸手翻了翻木板,用手在旁边一撑,游鱼一样地钻了进去,手一伸,自然而然把申琢言手里的手机拿走,顺便又将那木板合上,把自己关在了那个狭小的空间里。
旁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孙继木然地站着,心道:说好的怕鬼呢?
旁边的小刘想都没想到这一出,吓了一大跳。
申琢言却看都没看那边一眼,沉声问:“然后呢?”
小刘回过神,道:“后……后来,上面也重新调查了这事儿,觉得这孩子当时就没走,是自己爬进去的,结果那木板被卡住出不来,想叫的时候可能空气不流通,就活生生给闷死了。”
申琢言看了眼那木质隔间的结构,道:“我不大信。”
小刘摊了摊手:“徐垠茂也不信,咬定他家孩子是被人给害死的,到处找人做法事、通灵,生意也不做了,还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这几年吧,估计连亲戚也不往来了......我想来想去,谁跟个孩子有那么大仇呢?还是意外的可能性居多吧?”
“不是意外。”
忽然有个人轻声说了一句。
靠边柜比较近的孙继吓了一跳,下一刻黄真将那木板翻开,唰地跳了出来:“不是意外,我在靠近左上方的夹缝里拍到的。”把手机递还给申琢言,道:“看看。”
申琢言接过手机。
照片是开了闪光灯照的,角落里,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刻字,大约是用纽扣或者什么别的尖利的东西划上去的。
“我,不。”
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竟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黄真低声道:“关上后的确空气不流通,但绝对不至于窒息,如果真是自己爬进去,不受到限制的话,完全可以出声呼救。但是很明显这个孩子没有这么做……我判断,他要不当时已经晕过去了,要不就是根本没办法开口。简言之,在场一定有第二个人,通过某种方式,限制了他的行动。”
从植物园出来,小刘再迟钝也感觉到有些不对。
这同行的三个人,男的看上去就孔武有力,两个高个子女人明明一个吊儿郎当一个精英范儿,讲话做事却总透着一种讳莫如深的味道。
“你......你们是什么人啊?找……徐垠茂干嘛的?”他战战兢兢地问。
孙继也觉得这小子有趣,拍了下他的肩膀,问:“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了?不嫌晚么?”
小刘快被他这语气吓尿了,后头申琢言看不过去,低声解释道:“别慌,我们是警察——你这会儿笔直开,我们直接去警局。”
小刘听说去警局,也彻底安下心了,一边开车一边道:“几位警察哥哥们,不带这么吓人的啊......说起来,这徐垠茂是犯事儿了吗?我看这人其实也挺可怜的。”
孙继斜睨他一眼,道:“可不可怜和有没有罪是两回事。”
小刘被堵得说不出话,乖乖低头开车。
孙继在车上就和分局的熟人打了个电话,到了地方,有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察在门口等着他们,自称姓胡,也是这一片的老刑侦了。
提起徐垠茂和他儿子的事,他沉默了片刻,过了会儿,将几人带到后头的小会客室里,泡来了茶。
“小孙啊,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事了?”
孙继低声将华阳市沈安琴的案子说了。
老胡的面色也凝重起来,过了半晌,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事儿,在我心里也算是个心结,就先把我知道的一些细节,给你们也说说吧。”
“03,还是04年吧?那年4月1日下午,我和同事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辰山中学的一个学生在春游的时候失踪了。我们赶到现场,和保安以及学校老师一起对馆内进行了一次十分彻底的搜索,没发现任何线索。我可以肯定,当时那个展示柜隔间里,并没有人。”
申琢言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失踪了,我们能不紧张么?”老胡苦笑了一下,“当时我们快把地都翻过来了,怎么可能放过那些明显可能藏人的空间? 当时他父亲徐垠茂也在,搜查进行了六个小时,最后我们得出结论:孩子是通过后门自己走出去的。”
申琢言点了点头:“上山了?”
老胡用手搓了下大腿,低声道:“也就这个可能了,我们检查过后门,当时因为要进物资车,所以门是开着的,他如果自己趁人不注意走出去了,完全是有可能的。所以后来我很快通报了林业局,进行了一次搜山,很可惜,还是一无所获。植物馆为此闭馆了一个多星期,后来,案子是以失踪案处理的。”
“徐垠茂为了这件事,咬住植物园和学校不放,后来两方都出面道了歉,不过植物园那位有点迷信,觉得那地方风水不好,所以草草结了业,把东西都搬走了。接手那块地的是个华侨,想做个小型游乐场,审批一直没下来,拖了一年多总算拿到了资质,叫人一清理东西——尸体就这么挖出来了,吓得人家游乐场也不做了,连夜撤资跑了。”
申琢言看着老胡的表情,低声问:“后来呢?徐垠茂怎么说?”
老胡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呢?尸体起出来后,我们重新调查了很久,但一直没什么进展,那孩子穿的就是当初春游时候的衣服鞋子,尸体已开始呈白骨化,因为发现得晚,法医检查不出明确死因,但怀疑是急性心脏疾病……这事儿发了之后,徐垠茂的老婆也死了,我以为这事儿到这儿就结了,结果有一天......”
他说到这里,垂下头抽了口烟,似乎在仔细回忆什么,隔了一会儿,才将心中积压了许多年的困惑与烦闷,倾倒而出。
孙继将他讲的话作为证供录了下来,发回了专案小组。
蒋方华在会议室里,给大家播放了这一段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