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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9 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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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队长深吸口气,打开朋友圈,先看到排山倒海的统一回复:我报名,我报名+1,我报名+2,一长串我报名,一直排到了N+1。
她觉得自己脑袋上青筋乱跳,点开那条@了她的朋友圈。
【头像】黄真
急!30+公务员诚招亲密好友,人美、腿长、温柔、工作稳定(须面试,有意者请留言,将逐一安排面试)
P.S.你们倒是积极点,快上啊!再不上,我干妈就真的要疯了。
【配图】
10分钟前
小林,陆平安,梦梦……
申队长看着配图上被偷拍的自己,生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被一条朋友圈状态支配的恐惧”,由于太过震惊及恼怒,连要揍一顿某个人的欲望都消退了,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这顿饭注定愉快不了......申琢言把申女士载回了家——黄真没回来,特意给母女俩留了个空间。
她们在华阳市的旧居虽然也在市中心,但靠近旧城区,生活其实不是很方便,申女士一直觉得太冷清,不太喜欢,回来也不常去,就喜欢在女儿这七八十坪的两居室窝着。
没有任何外人在的时候,母女俩其实话不多:她们本性都是非常需要独立空间的人,不能适应太过亲密的任何亲子活动,包括谈话。
申安妮女士本来也并没有想要做什么太正式的谈话。
她洗完澡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的女儿,忽然却生出了一米米的感慨,有了那么一点想要谈些什么的意愿。
申琢言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似有灵犀般地读懂了她的眼神,她无声地朝旁边挪了挪,在沙发上空出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来。
申女士在他身边坐下,先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是真的要要干涉你的人际交往,你工作忙,我是知道的。”她悠悠地道,“就是觉得你一直一个人,总不是个办法。黄真和你是要好,但总不能陪你一辈子,对不对?”
“她不是陪着我。”申琢言想了想,纠正,“是烦着我。”
申女士笑了:“对,她不会烦你一辈子,她得有自己的活法......再过个几年,她那爸妈还会让她在市局里待下去吗?”
申琢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声说:“我知道啦。”
她这一刻露出来的表情相当疲倦,申安妮看到女儿这样,顿时又说不下去了,坐过来一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申琢言忽然问:“我前几天遇到了一个同事,长平过来的,说以前在云南和爸爸共事,你认识吗?”
申安妮愣了愣:“小成吗?”
申琢言:“嗯,成梵。”
“哦,是他。”申安妮轻声说,“你小时候,他给我们送过很多东西。我和他不熟,其实他和你爸爸也不熟,只不过......”
申琢言:“嗯,我听说了,他是在我爸最后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才认识他的。”
申女士愣了愣,声音很轻地叹了口气:“已经都过去了,你也别再想啦。”
申琢言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她们分别许久后的第一次深入交流。和往常的许多次一样,气氛融洽,没有矛盾,但总像个漏了气的氢气球,卡在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很容易就没有话说。
又闲扯了几句,申女士回房间补眠。申琢言自己一个人,反而松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从茶几边的小柜子里,抽出了一个小相框来。
照片是几十年前拍的了,取景地点不知在何处,风和日丽,草木茵茵,她年轻美貌的母亲依偎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边——男人穿着一件毛衣,很高,眼睛很大,笑起来特别温和。
申琢言与她素未谋面、又仿佛认识了已经许久的父亲隔着数十年的时空,“互相”瞪视了几分钟,忽然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人当初能够好好活着的话,她的人生是否也会完全不同?
她盯着照片又看了会儿,发现边角略微有一些皱,于是把它拆开来准备抚平——后面有字。
字谈不上漂亮,不清秀,颇有些跳脱过头,蓝黑色墨水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些微褪色。
上面写着:
致我亲爱的安妮。
落款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因为太过潦草,竟已无法分辨。
申琢言想起户口簿上现在已经注销掉的那个名字,略微发了一会儿呆。
她的确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事故发生后的几年里,申女士给她改了姓、千里迢迢回到华阳市,从她记事到十三四岁的这几年中,申女士为了逃离这段回忆,一心扑在研究上,而她非常独立地长大,未曾觉得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但她可能真的是不一样的。
普通人遇到那样的绑架,会恐惧、会抵触,会想要遗忘,但对她来说,更多遗留下来的情绪似乎是:愤怒。
黄真说得对,她并不害怕那段经历,只是在酝酿、在准备,在自己足够强大时、在终于抓到一点蛛丝马迹时,扑上去,给予正义的、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