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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4 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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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山西北路商业街,其实是一条底下步行街,比较长,针对的客户群是年轻女性,所以店铺整体经营状况偏年轻化,以服装、美容美发美甲和小商品等为主。
申琢言、孙继、蒋方华,或直男或母胎solo,没一个人来过这跨物种的神奇地界,沿着楼梯一下来,就被下面格外浑浊的空气、逼仄的环境,还有凑在一起群魔乱舞的商铺招牌吓了一跳。
“这……还真够乱的……哈。”隔了半天,孙继擦了擦汗,从牙齿缝里硬挤出来这么一句。
整个商业街已经暂时停业,零零散散的还有几个店员在收拾东西关门,出事的店铺位于西北通路的走廊末端,已经有几个基层警员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一个年轻的、身材有些微胖的小警员颠颠地跑过来,手里拿了个粉色封皮的笔记本,一板一眼地陈述情况。
孙继一看,乐了,这不是黄真在刑技科那个小跟班杨进么?这敢情是他片区呢?
杨进朝几人点了点头,继续说:“商业街共长235米,计店铺98家,租户76名,出事的是其中一位叫沈安琴的业主,还有她的一个雇员张彤。”
“沈安琴在商业街共有两个店铺,案发地点在其中一个店铺B219,也就是这个’忆安美甲’的后货仓内。”
“商业街外部没有大门,各商铺都是各自使用单独的卷帘门。大多数商铺的营业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左右。我们询问过附近几个商铺,因为天气冷,昨天休息得都比较早,他们走的时候,美甲店的确还在营业——我问了一下,如果有预约客人的话,这家店平时都会开得比较晚,不算特殊情况。”
“有大监控吗?”申琢言问。
“东南和西南出口各有一个。”对方回答,“不过像素低,红外功能不大好,晚上九点之后拍到的清晰度那就跟鬼影差不多……”
“商场内呢?”
“附近看过了,暂时没有可能拍到案发现场的摄像头,正在找承办商找当初的安装图纸。但图纸也应该有一定年头了,当初安装的探头,现在未必还在正常运作……”
申琢言没说什么,沉默地走过去。
就在进门前,他忽然回过头,停下了脚步,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小首饰店:“这家店……是不是最近主人不在?”
杨进一时没摸清他的意思,傻愣愣地“啊?”了一声。
好在申琢言本来也没期望他给出什么像样的回答,往后退一步端详了会儿门面,指着门上一个装饰用的榭寄生花环,问:“能把那个弄下来么?”
门框离地约莫有三米。
杨进是个实干派,抬头看了一眼,犹豫的过程几乎看不出来,撩起袖子就准备往上爬。
一旁的孙继瞅着他那略显庞大的身板,认命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往后一拉,示意自己上——这会儿功夫,他其实倒是挺想念那不靠谱的黄大小姐的,但凡这位在,往下摘个东西也就是抬腿蹬脚一伸手的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他。
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墙,蹬上去堪堪够到了那个花环,用力一扯,花环是用一根粗线挂在上面的,被这么一拉,带着枝叶哗啦啦地整个垮下来,露出下面半遮半掩着的东西来。
那是个大家都挺眼熟的白色小圆球。
他愣了,杨进也愣了,长大了嘴:“神.....神了啊,你怎么知道这下面有个摄像头的呢?我看看,还是小N的家用型,最近卖得很火啊……”
申琢言对年轻人好像总是有用不尽的耐心,指给他看这家店的门口玄关处:“你看这里,这一整块,地面颜色明显比别的地方浅,按照这条街的风格,这儿原来大概是个迎宾的脚垫。”
杨进懵懵懂懂地点头,隔着玻璃门朝店里望去,果然看到里头一个落地衣架上,晾着一块色彩斑斓的地毯垫。
“这种垫子,厚重、耐脏、大,清洗完往往要等好几天才会干,所以一般我们不大会经常去洗——但在什么情况下,我们说不定会想要拿出来洗一洗呢?”
孙继插嘴道:“当然是很多天不会用的时候!”
申琢言点了点头:“所以这家店,应该是这几天都不打算开门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圣诞节他们又不准备开店,还大费周章地去挂个榭寄生做什么呢?挂个体积小点的彩灯什么的不行?挂个便宜点的小装饰不行?犯得弄个又沉又贵的玩意儿,挂在这么高、这么费力的地方做什么?他们这几天又不打算做生意。”
杨进似乎有点明白了,又朝里头看了几眼:“所以......估计这首饰店还有那么点干货贵重物品,店主出远门,怕给人撬了,所以搞了个这玩意儿,把电线缠叶子里,假模假样地挂门上——防贼的啊?”
申琢言道:“对,一会儿想法联系店主,一般这类智能家用摄像头,是连着手机端的……”
“行!”杨进显得挺兴奋,“这个角度,没准能拍到是谁行的凶!”
申琢言没再说话,将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转身进了旁边的案发现场。
案发的店铺其实面积很小,两面墙上装了长长的隔板,上头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色指甲油,当中放置了长桌和椅子。绕过桌子,后面就是事发的仓库。
杨进和孙继走在她前面,帮忙将移门推开,再将里面的灯打开,让出了一个位置。
里面的情景顿时一览无遗。
“外部的基础证据都采集过了,外间的东西比较整齐,没有明显的财物失窃痕迹,我们还......没有移动过尸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终于开始有些微微发抖,显然还不大适应这样的画面。
申琢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行了,我们来吧。”
他将杨进打发出去,朝外面招了招手,孙蒋两个人立刻进来了,看清里面的情景,顿时都有些语塞。
仓库里的灯光是那一种很柔和的暖黄色,不刺眼,甚至可以说很温馨。
里面的地方比外面更小,大约只有2到3个平方,角落里堆了一些美容仪器以及卫生用具。两个死者就在十分有限的空间里,屈辱地蜷缩着身体。
申琢言蹲下来,端详了一会儿。
其中一位女性看上去年龄比较大,大约50多岁,保养得很好,穿着也很得体,应当就是那位叫沈安琴的业主。她的双手紧紧箍着另一个受害者的肩膀——那是一个穿连帽衫牛仔裤的年轻女孩,一脸稚嫩,梳着马尾辫,临死的时候,她的手正牢牢地抱住沈安琴的头部,也是因为这样,她一双细白的手上布满了刀痕与血迹,将白色的连帽衫染成了一种深赭色。
这姿势太鲜活,鲜活到好似就在前一刻,她们还在挣扎、在嚎叫、在痛哭一样。生命最后的篇章尽管有时并不动人,但她们却似乎曾拼尽了全力,想要让对方能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