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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9 窗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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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很明显畏缩了一下,显然也不敢当着面和老板娘呛声,低着头在那里一迭声地道歉,刘琰阴沉着脸不说话,隔了没几分钟,一个女孩过来把那男孩子拉走了。
刘琰显得有点不大高兴,丢下了一句:“管好你弟弟”。
几个人都走了,申琢言翻开之前刘琰给的员工资料,落笔在两页服务员资料和照片上分别打了个圈儿。黄真凑过去看:“张岚,吴晓胜,不是亲姐弟?”
成梵说:“这个张岚26岁,籍贯江西,吴晓胜20,本地人,不太可能有血缘关系,可能只是关系比较好。”
这会儿他讲话又变得很正常,黄真撞了下他胳膊:“成队,不紧张啦?“
成梵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紧张什么?”
黄真瞥了眼申琢言:“我听人说你碰到漂亮女生就紧张,不爱讲话。”
成梵:”??“
成梵:”哪儿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我就是这几天嘴里生了个溃疡,一讲话就痛。“
黄真:“......”
她回过头去看申琢言,申组长一脸淡然。
黄真不忿,低头给她发了条消息:你干嘛骗我啊?
申琢言也低头看了一眼,回了句:谁傻谁信,我和他又不熟。
黄真前后槽牙都痒了,恨不得立马给她来上一口,成梵在旁边打量了她俩一会儿,坐得远了点,打了个寒颤,心说你俩是把当我是死的吧?
申琢言感受到了他的别扭,干咳一声,说:“分开问。”
吴晓胜这小伙子,皮肤白,长得特别秀气,气质也好,穿着服务生那件质地很差的工作服,居然穿出种小少爷的气质来,让人很有保护欲。但他对着气场明显很强大的卷发大美女黄真,明显有点不大自在。黄真问他和季成杰的关系,他答得一直很小声。
“我......我来这里也不久,杰哥是这里的经理,要请假的话一般都是要通过他的,我和他说话不算太多。”
黄真冷不防插了一句:”说话不算多,他就答应你预支工资?“
吴晓胜大约没没想到警察连着都知道,明显吓了一跳,连带着看黄真的眼神也变得敬畏起来:”啊,是。”
小年轻磕磕绊绊地,一开始词不达意,花了好半天才把这事儿给捋清了。他是5月底入的职,之前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速食店打工,但因为老板的资金出现了问题,店铺快速转卖,老板欠了他几个月工钱跑了。他家庭条件不好,家里还有一个生病要用药的妹妹,来□□入职后,就想着能够预支一个月的薪水,先把家里的水电煤和妹妹的医药费缴了。
“季经理看上去挺凶的,我也是犹豫了好几天,实在没办法了才去找的他,谁知道他还挺好说话的,让我晚上去找他,说给我写给说明去交给财务室。”
黄真立刻警觉:“5号?”
吴晓胜:“是的,我是上晚班的,他叫我晚上10点去三楼办公室找他,我等了一会儿,没有看见人,就回到了下面吧台拿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了一声。”
黄真:”说了什么?我看看。“
吴晓胜把自己手机拿出来,两个人的对话很简短。
吴晓胜:杰哥,我到了,您办公室里没有人。22:03
大约2分钟后,季成杰回了句语音,黄真点开来听,季成杰对小男孩儿说:今天临时有事没空,明天再说。
他声音听上去有点含糊,好像离手机比较远,不过话还是讲得很清楚。
吴晓胜这个老实孩子,回了句”好的“,这段对话就结束了。
黄真说:”办公室也在三楼吧?你上去的时候,有看到别人么?“
吴晓胜摇了摇头。
他回复这条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下面了,好几个同事都可以作证。
几分钟后,申琢言他们问完话也回来了,黄真给他们听了自己转录的那段录音。
问两人:”怎么样?“
”不像是正常情况下贴着手机说话的样子,好像是开了攻放?”成梵皱着眉,”超过十点,这时候季成杰已经进了那个房间并且关上了门,有没有可能是房间里还有别的人,已经控制住了季成杰,然后操控手机,强迫季成杰回话?10点05后某个时间,季成杰死亡,凶手跳窗逃逸?“
申琢言:”是一种可能性。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一点,10:05分,季成杰人还是活着的。凶手当时是不是也在房间内,目前还很难判断。“
黄真问:”张岚那边怎么样?“
申琢言说:”张岚出来打工早,据说是之前打某份零工的时候认识的吴晓胜,后来知道吴晓胜失业,就介绍他来这里工作了,据她说,她和吴晓胜是挺熟的,但和季成杰就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
黄真:“没别的了?”
成梵说:”没有了,这个小姑娘挺谨慎的,因为是白班,和季成杰日常接触的确也不多,证词里暂时找不出什么破绽。而且她9点半开始的夜班,一开始就已经在岗,这点下面的客人、同事,都可以证明,应该不具备作案时间。“
申琢言却有些犹豫。
成梵问:“怎么?”
“这小姑娘面对我和你,显得有些过于镇定。”申琢言轻声笑了一下,“我建议我们还是找人留意一下,她不一定和凶案有直接关系,但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盘问完□□其他的员工,差不多已经是晚上8点多,和蒋方华联系过一次,那边说季成杰的户籍资料有点问题,还在查。
时间还早,三个人决定再看一次案发现场。
成梵好奇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先看案发现场?”
他讲话还有点嚼舌头,间或露出痛苦的表情,黄真想到之前申琢言随口扯的那个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该笑——她对这位远道而来合作办案的同僚,正经说的第一句话约等于,嗨,你好,你是不是有毛病。
她这边正郁卒,申琢言耐心地解释:“成队在长平,可能类似地刑事案跟得不多。我们看现场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初勘,要求就是尽快、尽细、法证物证到位,另一种是复查,会更注重细节与还原。”
“季成杰死亡时间是晚上十点以后。”成梵略有些明白了,“所以你们选择差不多的时间点来复勘现场?”
申琢言说:“对。气温、时间、周围实地环境,其实也是很重要的因素,说不定就会有突破口呢。“
三楼事发的整个走廊已经封锁,有两个民警专门看守,拐角第一个房间就是吴晓胜提到的那个办公室,再往里面是几间装饰着透明玻璃墙的会议室,在过去是财务室,走廊尽头,才是案发的那个套间。
几个人都换了鞋套,房间不算小,一百多坪,主卧加开放式的厨房客厅。大厅正中上方,挂了一盏巨大的水晶灯。
几个人站在水晶灯下,抬头往上看了会儿,黄真干脆让人从外面搬了个椅子来,站在上面够了一下,指尖勉强够着,低头问:”季成杰多高来着?“
申琢言在下面略微回忆了一下:”183左右,比你高6到7公分。“
黄真拿了手机上去拍了一下,清楚地拍到了几道凌乱地绳痕,她跳了下来:“看这个痕迹,季成杰临死前挣扎得挺厉害的.......他少说得75公斤吧?这灯质量倒是挺好的。”
地上有还有未干涸的血迹,成梵说:“尸检报告说季成杰身上还有两道利器伤。”
申琢言:“但死因是窒息?”
成梵说:“是的,已经确认了。按照这处伤口的出血量来看,不是致死原因,在大出血之前,季成杰就已经因为窒息死亡。在这之后,由于血液流动减速,所以虽然伤口刺得很深,但并没有出那么多血。”
申琢言点了点头,又问:“房间里还有发现什么吗?”
季成杰面色不是很好看,隔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和□□这边确认过,除了死者身上脱下来的衣物外,房间内暂时没有发现其他任何私人物品。“
想到季成杰的那种死法,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申琢言皱了皱眉:“没有找到手机?”
成梵愣了愣,说:“没有。”
申琢言点了点头,走到窗边,朝下面瞧了一眼,落水管就在窗口旁大约半米左右的地方,是双手略微一勾就能勾到的位置。还没等成梵和黄真反应过来,她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双手极轻快地在窗棂上一撑,整个人翻了出去。
这动作实在太快,成梵楞了,只听旁边那卷发的美女同事低声来了句国骂,大长腿在窗上一蹬也准备起跳,成梵慌忙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急道:”你石膏!你还打着石膏呢——哎你别——“
黄真吊着一只胳臂,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去,成梵也着急去看,就见申琢言一米七多的个子,手长脚长,腰部力量显然也不容小觑,人已经爬过去了,一只手攀着管子正向下看,站得非常稳。
爬也爬了,黄真无奈,只好问:”有发现吗?”
申琢言说:”落脚点比较多,攀爬难度本身不大,但是后面这里对着后巷,没有路灯,能见度太差——我下去看看。“
她出去得毫无预警,下去得也毫无预警,成梵清晰地听见旁边黄真磨后槽牙的声音,一回头这位就像一阵风似的从房间里冲了出去,他无奈,只能也跟着跑,一直跑下楼,绕了一圈到巷子里的窗口下面。
申琢言已经早就落了地,在那里一边脱手套,一边抬头往上看,黄真看到她已经站在那儿,悄悄松了口气,故作镇定地走过去,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等她开口。
申琢言说:“没有留下脚印,如果凶手是从这里下来的话,应该也穿了鞋套、戴着手套——可能是有备而来的。”
成梵这时候也赶了上来,乌漆嘛黑的也看不清具体表情什么样,他在原地站了两秒,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没有任何勘验,没有照明,不打招呼也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这么往下跳,万一摔下来怎么办?申组长,你还年轻啊,真的,万一摔出点什么来,家里人得难过成什么样?我们做刑警的,责任在身,但也不能罔顾自己的人身安全啊,你说是不是?”他对着申琢言,语气颇为诚恳,有点越俎代庖的意思。
黄真在旁边瞅着他头顶,不知道怎么的,隐隐已经看出了秃的趋势,只觉得他这口气十分熟悉,类似家中严慈,看向他的眼光顿时又有了些不同,不由自主地在旁边附和着点头,心说可不是么,吓得我差点没跟着往下跳。
谁知成梵一回头,语重心长地却开始对着她。
“黄组长,您现在好歹是个代组长,这位是你的组员,你不阻止她犯浑就算了,刚才那一蹬腿是想干嘛?您看您这胳膊已经这样了,不休假我理解,是为了工作,我敬重您的决定,但是不能放任自己组员胡来啊,您看这么下去,这个队里的威信还怎么搞?您别不爱听,我这话也不对外人说,就关起门来自己说道说道.......”
成组长大概是憋了好几天,这会儿一阵狂风疾雨,把俩心特大的姑娘絮叨得头昏脑涨。他持续输出了二十几分钟,才后知后觉“啊”一声捂住下巴,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接着,便又开始了长时间的沉默。
连带着回去的路上申琢言和黄真也没怎么说话。
等红灯的间隙,黄真挺幽怨地给申琢言发消息:我现在是你上司,我有威信吗?
申琢言在副驾驶回:有有有,你有。
两个人一起抬头一起看眼后视镜里的成梵,心有余悸地一起把手机收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想:这哪是搞来个队友啊,这是多了个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