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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4 旧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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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周是第三天傍晚醒的,因为黄真撞车时候刻意针对前厢,导致他脑震荡至颅内出血,手术过后一天一夜才醒。在此期间,刘香珊已经招认了她所知道的部分事实。
17年初,当时刘香珊恋爱大约三年多、外出打工的男友罗文周忽然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刘香珊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男友,她认出来图片中的地方后,忽然兴起了想要见一见他的念头——因为罗文周出去打工期间,两人的日常交流比较少,罗文周只说自己是做货车司机,但很少透露具体的工作线路。觉得有些奇怪的刘香珊决定趁此机会,去看一眼罗文周。
罗文周照片发的地方是在一个国道旁的汽车旅馆,因为两人之前去过,所以刘香珊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没有提前告诉罗文周,就自己去了那个旅馆。当时因为罗文周还没有回来,她就一直坐在大厅的角落里等,结果在半夜的时候被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她悄悄跑出去看,看到一辆车,上面下来两个人,车灯映照下,她很清楚地看到这两人的脸,以及脸上与衣服上的鲜血。
当时已经是凌晨1点多,两个人也没有料到这时候这么荒僻的旅馆门口还会有人,他们看到刘香珊,顿时凶态毕露,刘香珊还没来得及惊叫或者逃跑,就被两人打晕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绑了起来,嘴里塞了布条,头上套了个黑色的塑料袋,好像在车里。那两个绑了她的年轻男人,正在商量说要怎么处理她。刘香珊当时浑身冰冷,想到最近国道上著名的“货车杀手”,大概也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两个人很明显想把她弄到更加荒僻的地方去实施杀害,但车子开到半路,她的身旁坐上来个人,那俩小年轻叫那人“哥”,这个人一开口,刘香珊就剧烈地挣扎起来。
这声音,竟然是她的男友罗文周。
罗文周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后半夜车子停在安静的小路旁的时候,她发现绑住自己的绳子被悄悄地解开了,手机也被塞了回来。在其他两个歹徒熟睡的时候,她打开车门,强忍着害怕,钻到了旁边的林子里。
大约几个小时后,天已经差不多亮了,她打到一辆经过的快递运输车,终于成功回到了市区。
中途罗文周给她发消息,让她赶紧回家,并且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暂时不要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等他消息。
刘香珊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大概已经判断出了自己的男朋友就是货车劫案的主谋之一,因此按照他的嘱咐,始终没有和人再提起这一天发生的事。
大约两周多后,刘香珊从新闻中得知,货车劫案的两个凶手已经被捕归案,同时,刘香珊接到了罗文周的电话,表示自己在医院。刘香珊去了之后才知道,罗文周竟然成了货车案的幸存者与目击证人!
得知两个凶手被判决后,罗文周对刘香珊坦言了自己当时的做法:那两个青年是他跑货的途中认识的,头脑很简单。当天他偷偷将刘香珊放走后,两个人醒来都吓坏了,因为脸已经都被看到。罗文周就吓唬他们,说这次被人看到,这个女人又逃走,肯定会立刻去报案,也会很快联想到和货车劫案的关系,所以他们几个铁定是跑不掉了。
他们手上还有一部分没有消化掉的赃款,但如果被抓,即使将这笔赃款转移给家人,也势必会被追回。死都要死了,难道之前做的就都无用功了吗?
罗文周于是做出了一个提议,他说,那个女人只看到了你们两个的脸,我可以假装受害者去报案,你们被抓后,不要供出我。我会将赃款藏起来,等几年后风波平息了,我再把你们应得的钱分给你们的家人。
两个愣头青,一个是光棍,家里还有一个兄弟,另一个人有个老婆,还没孩子,于是竟然都同意了这么做,各自与家里人说好,等过两年去取钱。
两个人执行死刑后,罗文周始终与对方保持着联系,其中那个兄弟拿走了一部分钱后,没有再来找他,18年底的时候车祸死了。但另外一个人的妻子却是个难缠的角色,她说我丈夫命都给你了,剩下的钱,至少应该再给她分一半。
罗文周因此起了杀心,他把女人约到家里来打死,然后封到了新砌的隔断里。
当时民警问:“那罗文周为什么要杀赵韬?”
刘香珊的回答是,当天赵韬走掉后,罗文周气不过,想去和他争执,但是争执的过程中,赵韬却说出自己已经有他们家的钥匙这件事,并且说已经有客户进去看过,也看中房了,他们再不同意也没有用。
“我老公就觉得赵韬肯定已经知道了什么,正在暗示我们。”她说,“这几个星期,赵韬一直没事就三更半夜播放一些很可怕的音乐,就是那种鬼气森森的,我们本来就感觉到不太对,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暗示我老公杀了人。我老公当时看他那态度,加上之前音乐的事情,越想越害怕,一时情急,就用刀把他捅死了,他出门的时候撞见楼下的那个小孩——好像是说要上来把零食还给姐姐,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但他看到了我老公身上有血的样子,我老公就只能把他打晕带了下来。我们家昕昕出生没多久,要就这么把个活生生的孩子弄死,他下不去手,我们就打算......偷偷把他送出去卖掉。被拐卖的孩子,虽然可能过得不好,但总归命是保住了呀。”
之后的事情,和之前申琢言他们猜测得差不多。
申琢言回来和黄真一说,黄真也挺感慨,这倒霉催的赵韬,其实估计啥也不知道,也就是碰巧了——她右手还打着石膏,上面给了一个月的假,但她在家里闲了没两天就受不了了,两个人当天叫了个外卖,吃完在正在小区里散步,黄真忽然说:‘’有个问题。”
申琢言问:“什么?”
黄真:“上次去赵韬家里的时候,好像没在他家里发现电视或者音响,他床头还有耳塞,看起来睡眠不是很好,不太像晚上会搞这噪音的人——但罗文周和刘香珊老说有声音,哪儿冒出来的声音啊?”
申琢言:“对,而且两个人都听到了,也不可能是幻觉,去找陆平安问问?”
楼栋里死了人这件事,对陆平安来说打击还挺大,两人去了趟小超市,和陆平安说起这件事,陆平安也挺懵的。
她说:‘’我这不上夜班吗,日夜颠倒,晚上10点到早上4点这段时间不太会在家,这......有没有声音我倒也不太清楚。”
申琢言与黄真对视了一眼。
黄真上去勾住了她的脖子,把她压下来一点,说:“这样,我回头给你弄个摄像头去,你连手机上,回头看看到底有没有声儿。”
“不是吧?”陆平安瞪大了眼睛,“还真有声音啊,我还以为楼下那家瞎说的呢......说起来,真的是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杀的赵韬啊?”
刘香珊被带走协助调查的时候,楼栋与小区里的人基本也都看到了,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申琢言说:“怎么?罗文周平时人不错?”
陆平安摇了摇头:“也不是,就觉得挺感慨的,那么个穷凶极恶的人,平时对老婆孩子倒是还不错。”
黄真在小超市买了两瓶可乐回去,路上申琢言忽然说:“刘香珊这个女人,仔细想不简单。”
“可不是么。”黄真说,“明知道男朋友杀了人,不报警,还敢和他结婚生孩子——家里埋了个死人,她也当个没事人似的。”
她这话一讲完,两个人都顿了顿。
黄真看向申琢言:“靠。”
申琢言:“我回去一趟。”
罗文周被撞后,手机等随身物品一直存放在警局,申琢言去证物处提了出来,直接到特殊病房里找到了罗文周。
罗文周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刑警队长,但当他看到申琢言拿着的手机的时候,眼神明显在闪躲,身体试图往后缩。
申琢言也不客气,在他床前的椅子前坐了下来,命令道:“密码。”
罗文周明显慌乱了一下。
“就算你不说,我们也可以找人破解。”申琢言低声说,“说吧,密码多少?”
罗文周嗫嚅了一下。
申琢言今天却没有什么耐心,站起来一把按住他肩膀,罗文周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但肩上的这只手,力道大得惊人,根本动弹不得——他抬起头,此刻之前的凶戾乖张,敢于直冲警车的勇气,忽然就泻了。
申琢言用他的脸刷开了手机,翻阅起了他的微信信息,很快就发现事发当日,来自“珊珊”的几条信息。
珊珊:你听我的,总归没错。
珊珊:忘了之前那次了?听我的,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她收起手机,冷着脸,走出了病房。
7月16日,经过几天的审讯与盘查,刘香珊终于交代了事情的始末,抢劫杀人虽然是罗文周做的,但事后做局诓骗两位同伙的主意,却是刘香珊出的。这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女人,实际上也的确很厉害,将一个杀人犯老公拿捏得死死的。也多亏这两个人中,刘香珊是占主导地位的,如果不是她坚持不能弄死蔡小元,估计小男孩儿最后也是凶多吉少。
结了案子之后的申队回到家,发现家里居然没有人,掏出手机一看,黄真说去便利店了,说有好玩的东西给她看。
结果是陆平安,还有陆平安喜欢那男孩儿大陈也在,两个人加上黄真,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正在看手机上的什么东西。
看到申队进来,黄真朝她招招手。
“快来。”她说,“跟你说,真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