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终（师姐师姐）》小谢春风

20、潜逃

　　电梯还没停稳，就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巨响声。
　　一个穿着套装的年轻女人正在和蔡建鑫拉扯，她的眼眶通红，走廊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看样子是砸了不少家什：‘’元元要是找不回来，我肯定是要告你的，告你疏忽照料，告到你单位去！你怎么做人爸爸的？怎么做人儿子的？就靠里面那个小保姆啊？”
　　蔡建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抓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说：‘’你闹够没有。”
　　女人冷笑：“分居三年，协议可以签了，我告诉你我问过律师了，小元要是因为这个不见了，你就是属于婚姻中重大过失，想不离也不成。”
　　蔡建鑫脸上青筋暴起，但看见申琢言和黄真从电梯里出来，也不好发作，倒是那个年轻女人回头看到了两个女警察，过来大大方方地和两个人握手：“辛苦二位了，我是蔡小元的妈妈，袁柏棋。”
　　近处一看，她的双眼已经很肿，显然几经哭过很多次，且在努力维持镇定，尽管如此，声音仍旧有一点点颤抖：“小元.......小元是有消息了吗？”
　　黄真：“.......我们还在找。”
　　蔡建鑫在后面冷声冷气地道：“自己跑去外省做事不管儿子，丢了你也有责任。”
　　袁柏棋一点不怵，眼泪一擦一回头就怼了回去：“出去搞自己的事业是我最正确的选择，不过你说得对，我最后悔的就是把儿子留给了你这么个没担当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小保姆怎么了吗？”
　　蔡建鑫愣了愣，脸唰地红了，也气急败坏：“你瞎说什么呢？”

　　黄真其实被闹得脑袋都大了，但看申组长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旁边很安静地看，脸上也没什么别的表情。眼见两人各自嗓门又都大起来，黄真看不下去了，上去制止：“两位先把公共区域打扫干净，回家等吧，别太大声了，家里老人还在睡吧？”
　　701那老人，这会倒是被扶到卧室的椅子上坐着了，眼神木木的，仍旧没什么大动静。
　　袁柏棋闻言，推了一把蔡建鑫，抱怨：“你爸睡觉呢，吵什么吵。我再去幼儿园沿路那边找找。”
　　等她拿着包匆匆下了楼，屋子里那叫刘桂梅的保姆挺知道看眼色地跑出来扫地上乱七八糟的垃圾，黄真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跟着申队长走楼梯上楼。
　　“但愿小孩儿能找回来。”黄真叹息，“你刚怎么不说话，——看什么呢？”
　　申组长：“观察所谓的亲密关系样本，这对夫妻很典型，女方较独立、自我为中心，但有事业心能担起事，男方比较中庸、老实，但能力不足，而且很粗心。是恶人吗？好像都不是，就这么两个普通人，却能在相处中、或者在遇到危急时互相展露出最难堪的一面。而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发展出这样的关系，可能彼此都不用看到这样丑恶的嘴脸。”
　　黄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么评价别人的关系与情感，既没依据，又没立场。所谓的亲密关系，没可能是纯理□□实与你2分钟的观察堆砌的结果。我举个例子。”
　　她们两个原本是并肩拾级往上走，这会儿她忽然停下脚步，抓着申组长的手臂，将她怼到了旁边墙上，因为动作急，卷发的发梢正巧落在申组长的颈窝里。
　　申组长没动，抬起眼，冷静地望着对方。
　　黄真一点点朝她靠近，她今天嘴唇上是栗子红，因为没有时间补妆，散发着一股很很淡的奶油味，那唇就快要触上申组长脸颊的时候——蓦然停住了。
　　“比如我这个动作，你可以推开我，可以不动，可以回应，可以有很多很多种行为上的反馈，这些都是易见、易被观察的，但感受呢？感受是不会一瞬间外化的，你可以愤怒、可以惊讶、可以疑惑、可以高兴.......这一瞬间的感觉，除非你自己很诚实地去剖析、去交代出来，不然，它就是一件完全私密的事。就像我现在如果说，你很期待我继续做些什么，你会觉得我说的是对的吗？”
　　申组长抿着唇，没说话。
　　黄真却以为她被说服了，向后退了一步，很自然地放开了她：“所以你看，你会否认我这种说法，因为所谓的亲密关系，中间产生的各种互动、反应、情感，本来就是很个人的事。就好像我擅自从你的反应判断我自己得天独厚，和你是老交情，其实那交情在你眼里连狗屁都不是。那对夫妻真实的关系怎么样，对彼此到底是个什么观感，你根本判断不了——说不定人家其实很恩爱呢，你做警察就做警察，这喜欢当上帝的毛病哪儿来的？”
　　申组长沉默了片刻。
　　她的手从始至终插在口袋里，这会儿也没拿出来，很淡定地“哦”了一声，忽然说：“你早上在车上刚刚说过，上班就把我当上司。”
　　黄真挑眉：“是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申组长：“你就这么对你上司？”
　　“我怎么你了？”黄真心里正不舒坦呢，哼了一声，“你不是不当我朋友么？我平时对上司就这态度，怎么了吧？”她说完学着申组长，两只手往裤兜里一插，蹬蹬蹬地就先跑上楼去了。
　　申组长目光垂下来，将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望着掌心——好几道指甲印子，刚才握紧手太用力，出血了。她将手抬起来，轻轻将那一点血迹舔掉，回忆着栗子红与奶油香，很快地笑了一下，又尤其谨慎小心地收起来。

　　802，尸体已经搬运走，物证有几个同事还在取样，申组长一上来，就看到黄真和孙继两个人凑在一起看平板，孙继看到自家老大，立刻上来报功：“赵韬真的买了机票！”
　　申组长惊讶：“这么快查到了？”
　　孙继说：“嘿嘿，不是航空公司查到的，这小子不是通过线上网站购的票，是找了旅行社代买的，因为还带签证业务，我在他桌上找到张旅行社的名片，看着还挺新，就打过去试了一下，他果然是定了四月去日本，单程票。”
　　申组长略一思忖：“.......□□、巨大盈利，卖房变现，这个赵韬，看来是正准备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