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终（师姐师姐）》小谢春风

14、13桎梏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局里急CALL申队，说有省里有大案，需要联合警力进行侦办，作为分局的门面，当天下午申队就拎着行李、带上蒋方华出发去了邻市。
　　黄真第二天就退了烧，蔫蔫地去上了几天班。办公室里就剩下她和孙继，两个人一块儿出了趟外勤，抓捕个抢劫未遂的嫌疑犯。孙继之前觉得大小姐诨归诨，但基本轻重还是有，结果当场打脸，追上嫌犯后她揪住人往死里打，跟头蛮牛似的拉都拉不住。
　　两个人回到局里一起挨了一顿批，孙继问：“不是，您至于这么暴躁吗？”
　　黄真表情也挺郁闷，一根一根地掰自己修长的手指，发出很可怕的响声，抓起外套往外走，说要早下班。对她这种行为，孙继已经放弃追究了，把当天发生的事噼里啪啦打在备忘录里，然后截屏给申琢言打小报告。

　　大小姐从警局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回家就蒙头睡觉，等醒来已经10点多，她下了楼，晃悠了半天进了小区楼下的便民超市——因为小区大，说是便民超市，其实面积还不小，生活、食品区两边分开。
　　黄真从最顶头的货架一路往后面走，这个点钟，超市里的人已经很少，这样的空间里、安静的环境中，她双手不自觉开始轻微地颤抖，呼吸慢慢有些急促，在生活区的角落里转了几圈，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沁出来。
　　架子上是一排耳机之类的电子配件，她伸出手，五指在距离货架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微微张开，复又握紧，她甚至开始觉得晕眩、视线也有些模糊。
　　“黄真？”
　　她抓住货架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叫她的名字、扶住了她的胳膊，她抬起头，视线渐渐聚焦，看到一张红扑扑的脸。
　　陆平安。

　　小姑娘给她搬了一箱没开封的矿泉水过来坐着，又给她拿了一瓶水，挺担心地说：‘’你是不是贫血啊？我看你这站都站不住了，申警官呢？我叫她下楼来接你一下？不舒服还是要去医院哈。”
　　黄真的声音有些嘶哑，过了很久，才低声说：“她出差了.......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
　　陆平安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同事在柜台那儿叫她，她往黄真手里塞了块巧克力，匆匆过去了。
　　黄真坐在原地，将脑袋埋入双手之中，过了一会儿，拿出手机，走到超市外面，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姜医生？有时间吗？”
　　“是，好像又有发作的迹象。.......就最近这几天。”
　　对方的声音平和、沉稳：“你的这个案例很少见，因为青少年时期的这种癖好、或者说病症最初产生的原因，是因为极度渴望关注，之后又收到了一次外力刺激，彻底改变了诱发条件与原因。我之前提的那个建议，你尝试过了吗？”
　　黄真皱了皱眉头，她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儿，大概是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正在尝试脱敏治疗.......我试图和诱因保持长时间接近。”她有些懊恼，抓了把头发，低声说，“但她出差两天，我就又开始有症状了，而且比平时还要严重.......现在还有什么方法吗？”
　　姜医生说：“目前仍建议verbal治疗，尽量避免去往容易发作的场所，另外，也可以尝试去改变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根本上破除这种极度焦虑与担忧的状况——关于你的这个病，你是否从没有和对方交流过？”
　　黄真沉默了一会儿。
　　“没有。”良久，她才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我......我不能说。”
　　姜医生：“但这可能是必要的一种尝试，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
　　黄真犹豫了一会儿，苦笑道：“你不知道她的性格。这个病的诱因，是当时的一个.......比较严重的事故，她一直不知情。”
　　姜医生说：“你是担心如果需要坦白病情，就无法隐瞒当年的事故，而她会因此产生比较大的反应？”
　　黄真没说话，自顾自叹了口气，心说：按我对这个人的了解，恐怕这都不是反应不反应的问题了。

　　陆平安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早晨6点多，她蹦蹦跳跳地，手里拎着俩大口袋，看到黄真还坐在门口旁边的塑料椅上发呆，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不是吧？怎么还不回家？一直在这儿呢？”
　　黄真抹了把脸，勉强笑了笑：“等人。”
　　两人讲话的时候申队长正好拖着个箱子进小区，看到两人杵在路中央，也愣了愣，陆平安远远看到了她，大声招呼：“申警官申警官！”
　　申琢言走过来，上上下下瞧了两人几眼，问：‘’干嘛呢？”
　　陆平安笑嘻嘻地道：“我刚下班，黄大小姐说要来接你，她等你老半天了！”
　　“我得上去补个觉。”熬夜坐的长途车，申琢言也觉得有些困顿，没留意黄真的恍惚，“你回去不？钥匙借我下，我的放单位了。”
　　黄真摸了把口袋，愣了。

　　大清早的，锁匠也没上班，陆平安看两人犯难，提议说：‘’两位警察姐姐？我就住67号，反正我就一个人，要不你们等锁匠的时候去我那儿坐会儿？这外面现在也怪冷的。”
　　申琢言瞥了眼黄真，没说话。黄真被她这么一瞪，赶紧去接她的箱子。
　　陆平安在旁边嘿嘿笑。
　　“你别笑。”黄真凉飕飕地说，“所以你看这人与人之间相处啊，很玄学的，只要你是比较讲道理、比较理智的那一方，你就输了。你就得像我这样，对吧？做小伏低，看人脸色。所以我说你和你那什么.....大陈，你可别太讲道理了，知道不？”
　　申琢言瞧了眼陆平安，伸手顺了顺陆平安圆圆脑袋上的小卷毛儿：“好孩子不听这种人瞎胡扯，叨扰下，你看方便么？”

　　陆平安租的是套两居室，顶层八楼，装修挺新，家具都很显年轻，进门迎面就看看到客厅一台大液晶显示屏电视，做的还是挂壁，非常新潮。
　　黄真在门口脱鞋，瞧了一眼，随口说：“你这总电源也不关。”
　　“哦，我颈椎不太好，居家办公嘛，就习惯投屏在电视上工作。”陆平安瞧了一眼，“用得频率太高，一般我就关电视电源，总开关就开着呗，也不费电。”
　　她招呼两人坐下，拎着带回来的那两大袋东西又准备出去：‘’你们先坐哈，我给左右上下邻居带了点东西，先给人放门口去。”
　　黄真：‘’呦，中国好邻居。”
　　陆平安笑眯眯地说：“哪儿啊，远亲不如近邻嘛。””

　　她匆匆出去，申琢言在沙发上坐下来，神色是肉眼可见的疲惫，黄真在她旁边坐下来，随口问：“联省调查，七个下属市，全调的刑侦一线骨干，好几年都没见这么大阵仗了吧？什么大案子啊申警官？”
　　申琢言挺头痛的，向后仰靠在沙发上，闭了会儿眼睛：“你昨天是不是没看手机？”
　　黄真愣了愣：“......没电了。”
　　申琢言打开电视，陆平安这智能电视是装了机顶盒的，从直播、回放到各个视频软件门户应有尽有，她调到本地频道，快速定位到一段新闻。
　　“.......7月7日晚，K省长平县平瞭山东南段某村屋内，发现三具男性尸骨，目前身份均未确认，死者1，男性，身高约178公分，年龄30至35岁间，右侧小腿骨有断裂痕迹，死者2，男性，身高约181公分，年龄28至32岁间，死者3，男性，身高约176公分，年龄30至35岁间。现发布协查通告，请广大市民积极响应配合，提供线索，确认死者身份......”
　　黄真沉默了一会儿：“一下子三个，看来有的忙了。”
　　申琢言揉了揉眉心：“倒不光是人数的问题，主要死法和死相也......比较诡异，其中两具已经彻底白骨化。上面觉得是连环杀人案弃尸点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才起的联省调查......说实话，国内这样类型的案子毕竟在少数，长平那边没有这样的侦办经验，所以才调动到我们。”
　　黄真点点头，她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回忆着与医生的谈话，正在组织语言，忽然觉得脚下猛烈地震动了起来！
　　震动持续了将近十几秒，略微停了一停，接着又重新开始，再十几秒，又停下。
　　申琢言蹲下来，伸手在木质地板上按了一会儿，低声说：“固定频率。”
　　“我艹。”黄真也震惊了，”震楼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