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终（师姐师姐）》小谢春风

10、09 证物

　　翌日凌晨，两个人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电话那头，孙继的声音有些兴奋：“头儿！人来了，逮了个正着。”
　　等他们在昏暗的天色中赶回派出所，袁晓洁已经坐在询问室内，外头的证物桌上，放了一件男式风衣，一双鞋子。
　　蒋方华迎上来说：“我们按照指示，轮班盯住了河岸那一边，今天早上大约03:15，袁晓洁出现，从某未营业茶社的杂物间里，取出了证物1号及2号，经比对，系死者张卓文当日离开68号住宅时身上所穿的物件。”
　　孙继十分谄媚地朝申琢言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说老大神机妙算。
　　黄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她憋了一肚子坏不告诉你们，差使人倒是干得挺熟练的。
　　外头这时候又走进来个人，戴了个大口罩，白白胖胖的，一双兔子一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乱糟糟的头发。
　　黄真显然和这人挺熟，迎上去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来了？辛苦了啊。”
　　孙继“啊”了一声：“你.......你是刑技科那个.......杨进？”
　　小个子杨进白面团一样的脸红了红，从口袋里掏出个证物袋，塞到黄真手里。
　　黄真：“.......这我小弟哈，没事，稍微有点怕生，给我送东西来了。”
　　她打开证物袋，里头还有一层塑料袋，里面装了个外壳是水蓝色的手机——非常眼熟。
　　孙继瞠目结舌：“这不是那个........”
　　杨进声音平板地打断他：‘’进水时间太久了，相册和通话记录不行，恢复了大部分的聊天记录与信息数据，你们看看吧。”

　　他们找了台电脑，连接了投屏，杨进特意调出了几个聊天记录，滚屏一点点往下放。
　　20多分钟后，孙继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行了。”申琢言站起来，将手机放到了口袋里，敲了敲桌子，“审吧。”

　　坐在审讯室内的女孩，看起来并不如何惊惶，申琢言进来的时候，她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
　　申琢言：“有什么想说的么？”
　　袁晓洁：“也没有什么好说，我就是去捡了几件没人要的衣服.......违反规定了吗？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抓我。”
　　申琢言：“那是死者张卓文的衣物，你当日哄骗张卓文下水，他下水前、将外套、鞋子和手机放在岸边，可是却没有能上岸。第二天，你想要回来处理这些东西，但外套和鞋子处理起来需要时间，所以你就只拿走了手机，把其他东西暂时藏了起来。”
　　袁晓洁冷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申琢言不理她，轻声继续道：“袁晓洁，你是回来复仇的。”
　　袁晓洁：“笑话，我给谁复仇？我和庄静又不熟。”
　　申琢言笑了笑：‘’不着急，听听我的推断？庄静死后，你应该是获取了她与外界联系的账号与登录方式？你用庄静的身份去联系张卓文，一步一步地指导他走向死亡。哦，你在笑，是觉得已经没有证据了，是么？因为你用来发消息的那个手机，可能昨晚就已经被你彻底清理干净，聊天、记录、什么都不会留下。虽然死者张卓文的手机里，也有你诱骗他自杀的信息，但你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让这个手机，再也没有办法被找到，是么？”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你必须，首先成为报案人。”

　　“去年12月底，你开始冒充死去的庄静，给张卓文发消息，说你已经回来了。张卓文相信了你，并且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开始向你请求复合，但你却一直不同意，不软不硬地吊着他。直到3月初，你告诉他，想要你原谅他，同意和他在一起，就到石璞村来，预定68号的房间——这应该是这对小情侣第一次出来旅游的时候住过的地方，很有纪念意义。”
　　“张卓文来了，但‘庄静’当然仍旧不可能同意见他。6月8日下午，你先假意约他出去，趁他出门的时候，穿着庄静的衣服进入，故意被监控拍到，然后将庄静的那些衣物留在张卓文房内，让他更加确信是庄静回来了。你换上自己的衣服，从窗口翻出去，再从入口，第二次进门。”
　　“晚上7点多，张卓文因为等不到人，所以回到了68号，9点多的时候，你又给他发消息，说想要和你复合，就要证明自己真的愿意做任何事。你先让他喝下你留在房间里的、掺杂了□□的酒，然后又指示他穿上那件庄静最爱的、黑色的裙子。”
　　“他照做了，于是你让他出门去，到河的对岸。”
　　“下一步是什么呢？你直播的时候，正对着窗，能看到他走到那里——于是你找了个机会，将一直挂在窗户下边的那个帽子扔到了河里。你给他发消息：看到河里的那个、橙黄色的帽子了吗？那是我最喜欢的帽子——把它捞起来，我就重新和你在一起。”
　　“张卓文水性本来就不是很好，在神智不是特别清醒的情况下，下去了，就再也上不来了。你仍旧坐在那儿直播，连一根手指都不用多动，就杀死了一个人。”
　　“但这还没有结束........张卓文的手机，是必须要处理掉的。因为在你手上的那个设备可以提前销毁内容，张卓文的手机里却保留着一切敏感信息。就算是掉进了水里，也有被捞起来重新查看的风险。于是你在第二天一早，就找了个借口，很早出门，把那个手机捡了起来。”
　　“你在手机上安装了直播软件，做了一场直播，然后假装发现尸体，受到惊吓，故意将这个手机，掉到水里。”
　　“警方可能会搜索被害人的手机，但是这个手机，却无论如何都是找不到的——因为它即使被找到，也会被认为是属于你，也就是报案人的。而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一个报案人落水后未及维修的手机，都很难成为查验的对象。”

　　袁晓洁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忽然微笑了一下，说：“如果照申警官这么说，这个手机昨天下午就已经回到我手里，我会怎么做呢？”
　　申琢言：“当然是彻底销毁证据，让它坏得更加彻底一些。”
　　“啊，对。”袁晓洁狡黠地笑了笑，“所以，证据还是没了，不是吗？”
　　申琢言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只手机。
　　“你这样确定，你最后拿到手的，就是张卓文的那个手机吗？”

　　袁晓洁的脸色变了，她猛地站起来，企图去够申琢言放在桌面上的那个手机，但是申组长的动作比她快很多，一个肘压，袁晓洁的手就被扣住，完全无法动弹。
　　“我感到很抱歉。”申组长的手上力道丝毫不松，语气却仍旧很平和，“我现在手上的这个，才是被害人张卓文的手机，而你昨天拿到的那个，是我的组员临时起意，在隔壁二手手机店里买来替换的。你们所有的聊天记录，以及你用自己账号的直播记录全部都已复原。即使你现在什么都不说，公检法仍旧可以按照流程起诉你。”
　　她温和地笑了笑，将那个荧蓝色手机的一角，在桌上轻轻地、敲击了两下，柔声说：“怎么样，袁小姐，不介意的话，交代下你的动机吧？”

　　袁晓洁重新坐了下来。
　　她平静得很快，好像其实早已预见到会有这一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