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元宵夜初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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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珏本以为，自己的这一生，也就会这样过去了。未到弱冠时，每天习武读书，弱冠后由母亲相看着，娶一家寻常姑娘。
这一世，除了出身不同，他原并不认为自己会有何抱负。
但事情还是出现了转机。
楚君珏十四岁那年，楚君祁十九岁。那时小妹楚青祺十三岁，整日里直嚷嚷着要出府游乐；而祁氏正热衷于劝说楚君祁早日成婚。两事相遇，且恰逢元宵灯会，便是一难得的机会。
大姐楚云笙已经出嫁，楚父与祁氏便特准了这三个孩儿，可去灯会上同乐。
于是元宵夜当晚，一行五人便乘上马车，向着灯会的方向去了。
季府。
季家从文，而从四品官员可定期面圣。季父整日里，便念叨着那都城的繁华。
受此影响，季桃瑛也整日盼着，能去京城最繁华之出游赏一番。大哥二哥虽然对京城之景不甚感兴趣，但毕竟是一年仅一次的元宵灯会。
于是，住在京郊的这一家五人也乘上了马车。
元宵夜当晚。
天色未黑全，天边尚远远地燃着耀目的红，头顶却已经悬上了星子了。
季家马车慢悠悠地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有喧闹的叫卖声灌入耳朵。季桃瑛掀开纱帘一看，远处有如银河流泻，早已经明明地燃起无数灯笼了！
大哥今年已十六，整日操练使得皮肤黝黑，却仍难掩英气的面庞。他着一身劲瘦黑衣，系着一件薄薄的披风。
这打扮倒不像是去看花灯，倒像是赶去练武！
他等得颇为无聊，便同季父闲聊了会。忽而他问道，“阿父，听闻你要定期去朝中述职，可是次次都要走如此之久？”
季父笑了笑，微微颔首。“舟轻说的啊，是也不是。阿父我确实需定期面圣，所走之路程也并不比这少。
只是述职时用的马匹要快上许多，只消半个时辰便能抵达城墙之下了。”
季舟轻颔首。一旁的季溪明穿一身素灰色长衫，臂上挽着件厚厚的湖蓝色披风。
他从书本中回过神来，也道，“欲速则不达。阿兄，咱们还是应稍安勿躁啊。”
“哈，你这小子，整日里抱着书卷啃，他日若变成了书呆子，可莫要唤我大兄啊！哈哈哈哈哈！”
季溪明闻言也并不恼。他今年十三，本就是温润如玉、俊俏儒雅的面庞，如今更添了几分笑意。
他笑着冲季舟轻一拱手，“是，溪明怎有让大兄失望的道理？”
一家人都笑起来。
镇南将军府。
将军府距离花街并不远，乘马车约二十分钟即可到达。一路上，都是祁氏在拉着楚君珏说长道短，偶尔还有小妹楚青祺同他们一起笑闹。
楚君珏也温和地笑。他今年十四，平日练武习书时也结交了几位好友。虽未与父母提及，但三人已经约定好乘舟同游。
想到那两位玩伴，楚君珏险些要笑出声。
季家马车悠悠停下，几步之外就是热闹的花街了。
季家一行人从东门进街，将将踏入便被热闹的气息包围。看那火红灯笼高高挂，一直挂满了整条长街；小摊小贩卖力吆喝，精致的珠钗也闪着亮光。
冰糖葫芦晶莹剔透，天上燃放的灯火更是为这小吃镀上了金边。
季桃瑛几乎要目不暇接了。她今日穿一身红色衣裙，披着白色狐绒大氅。头上点缀了些珠翠，倒格外像个陶瓷娃娃了。
她跑在前面，笑着闹着。季母本想阻拦，却被季父摇摇头笑着拦下。
“阿瑛好不容易出次门，便随她去吧。”
季溪明背着手走在最后，也是边赏景，边暗暗默背这与之相关的诗句。没几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趣，遂转身向灯谜那边去了。
离开前特意瞅了瞅大哥，季舟轻心领神会，认命般偷偷地跟着小妹了。
毕竟她还是个小孩呢。
季桃瑛在前面玩得正欢，突然被一串手链吸引住了心神。那样式其实很普通，不过是水晶珠串，却被烛焰灯火映得流光溢彩。
那是当今城里时兴的式样。她悄悄摸了摸荷包。其实银钱大概是够的，只怕是要少吃些零嘴了。
她悄悄向后面望了望，本想寻二兄来替自己买下。谁知看到了几步之外的大兄。他虽穿着一身黑，像个剑客，但季桃瑛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也立刻将头扭了回来。
谁知看摊的年轻公子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道，“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若是买不起，那便速......”
两粒碎银被丢在铺了绸布的桌上。那公子即刻噤声，脸上立刻堆满笑容，速度快得令季桃瑛咂舌。
“可够？”是大兄懒洋洋的声音。
“哎！够了，够了！欢迎两位贵人常来啊！”那摊贩忙不迭地找零，递过来的铜板也全数进了桃瑛的腰包。
从季舟轻手中接过那手串，季桃瑛竟然有些不敢看他。平日里总和她作对的大兄，竟也这般地好了？内心中有一丝愧疚，缓缓升腾。
不过须臾，她便从广袖中摸出一颗饴糖，塞入季舟轻手中。她仰头冲大兄甜甜地笑了笑，说，“多谢大兄，桃瑛很喜欢！”
季舟轻愣了愣。他突然觉得，有个这样的与自己作对的妹妹，也挺不错的。
镇南将军一家。
他们从长街的东门而入，不急不躁地赏花灯、看河景。入目皆繁华，年轻的男女们共提花灯，情意绵绵。
街两侧全是各式小摊，还有些高耸入云的酒楼挂出几串灯笼，在招呼宾客呢。
楚君祁忙着看管楚青祺，小妹毕竟许久才出一次府，还是太容易乱跑。楚君珏惦念着与好友们想回，于是匆匆向楚家父母辞别。
镇南将军和祁氏倒是自得其乐，只和他们约定，玩累了就在东门入口相会便是。
楚君珏颔首，一拱手后，也消失在人群中。
那两个家伙说好在游船上等我。东街，或许就是在附近了。
楚君珏还隔着老远，便听见河中有一熟悉的粗声在喊自己名字。
他循声望去，不觉笑了。
一同习武的岳如松正挥舞双臂，大呼小叫地招呼他往自己这边看呢。
他嘴角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一面向那边赶去，一面暗暗感叹这河中的景色也是绝美。
“醉后不知天在水”，虽然眼前只是一道浅浅的河湾，但因为有了花灯的映衬，也是美得不似人间啊。
岳如松人高马大地坐在船头，脸上全是兴奋之色。他将小船靠近岸边，使楚君珏也上了船。待楚君珏弯腰钻进船舱才发现，一袭月白色衣袍的离栖谷正欲出舱。
两人都笑了起来。最后还是离栖谷道，“君珏兄，此等佳景，若不出舱一赏，实在可惜。”楚君珏点头称是，于是三人分占小舟两头。
那岳如松本想过来找他们闲扯，奈何被异口同声地相拒了。离栖谷的理由是，“将吾二人的重量加和，方可堪堪与汝持平。如松兄可莫要过来啊，若这船翻，可就不是丢的自家人了。”
偏这离云慎，打蛇专打七寸。他自是知道岳如松最好面子，便拿准了这点去说。说这话时，他面上可全是认真之色，只有离得近的楚君珏嗅出了一丝狡黠。
这离栖谷，当真是精明得很。
果真，岳如松听了这句便垂头丧气，三人只得相邀稍后便去船舱中饮酒作乐。
离栖谷所着的月白长袍若换做他人来穿，那定显得过于素净。可一换到他身上，便只余公子的贵气与脱俗了。
他是楚君珏的同窗，颇具文采与谋略，才智出众，自己也带些傲气。再配上他腰间那块玉佩与他手中的羽扇，就成了这公子的其中一面了。
楚君珏坐在船边，水波悠悠，小舟也悠悠。离云慎与他谈论起夫子讲的致仕之道，楚君珏也谈论起自己的观点。
舟行了许久，他们也谈了许久。正昏昏欲睡之时，他瞥见岸上的一抹白色的倩影。
那姑娘的动作，在他眼中像是被一帧一帧地慢放了。
她跑近了，内里火红的裙摆层层绽开。
她欢笑，纵然听不清笑声，但单单是看着，都令人愉悦。
楚君珏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他心跳仿佛是擂鼓一般，重重地跳了一下，两下，三下。
他有那么一瞬是相当慌乱的。
头脑中好像进了浆糊，除了季桃瑛的脸，那张与前世的阿雁有九分相似的脸以外，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阿雁，难道你也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元宵夜初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