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袁］感情生活》日见莲

5、三七五

　　铁路一边带上门一边从头到脚再从下到上来回无数次打量袁朗，终于袁朗老脸再厚也撑不住了。
　　“铁大，有那么好看吗？”从齐桓出房间，到铁路进房间，袁朗不过刚脱了自己的外套，目前正在脱袜子。
　　“这袜子挺童趣的，很好，作为中队长，保持一颗年轻的心是非常重要的。”铁路点点头，“我就是跟你说一件事情，我想把吴哲端出来。”
　　“决定组信息中队了？我没问题。稍候就找吴哲谈。”袁朗换上棉袜厚拖鞋，“这事……还是吴哲的心理报告出来了？”
　　“你的大硕士完全不受心理小组干预，只靠自己调整，但这远远不够，程小玲已经第二次给我打小报告了，上次例行的心理辅导都差点把他们心理小组给绕过去。”铁路一副头痛的样子，拿三中队之花很没有办法。
　　程小玲是A大队心理小组组长，名字女性化，其实是男人。
　　“详细情况明天开会再谈。”铁路微服私访完毕，退出了房间。

　　“呃，大队长！”齐桓背靠在门旁边的墙上，突然的敬礼吓了铁路一跳，当然大队长的掩饰水平不是盖的，做平静状拍了一下齐桓的肩膀，“齐桓，你还帮你们队长站岗啊。”
　　说完无比正直的朝自己宿舍走了。
　　齐桓平复了一下心跳，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走开，难道是出于什么直觉？

　　这次为保万一袁朗锁了门，安心的换上军队的作训服，登时感到浑身上下自在了许多，动动脖子转转腰，换上跑鞋准备出门随便逮上谁陪自己去375看夜景。
　　不过白天莫谈人晚上莫议鬼，这不虽然现在是半明半暗之间程小玲也成了半人半鬼，在草场上做着热身运动一身迷彩服准备上山冈，冷不丁看见最让人咬牙切齿的三中队妖孽队长袁朗散步似地走过来一脸的赔笑。
　　“哟，程组长，夜训哪？”
　　“真是冤家路窄。”程小玲不太想理他，自顾自伸展了一下腿部，甩开手脚就开跑，单眼皮薄嘴唇散发着寒意。
　　“哎，一起去375么？”袁朗笃悠悠的满跑跟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笑在程小玲看来就是十足的挑衅，绷紧瓜子脸毫不怯懦的再次超越。
　　一场没什么意义的赛跑从互相追赶开始，到后来两人一前一后爬上375酣畅淋漓地消耗体力结束，早忘记了被激怒的初衷，程小玲依旧冷面，但心情显然好了许多。
　　“你们家的大硕士就是个祸害。”程小玲坐在秃了的草地上，一只手撑在弓起的膝盖上。
　　“借您吉言了，祸害遗千年。”袁朗在他旁边坐下，抽出纸巾擦汗，夜风很冷，他可不想因此非战斗减员。
　　“莫非你们就为了遗千年都努力地锻炼成祸害？”凤眼微瞪，一只手不客气地向袁朗伸出，剩下的纸巾落到他掌纹稀疏的手掌上。
　　“是，我们从未放弃。”袁朗说得无比认真。
　　“袁中队，绷得紧未必是好事，比如吴哲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什么都倚仗自己调试，结果呢，气球总会爆炸，你们偶尔得学会漏点气。”程小玲意有所指。
　　“谢谢提醒，一定努力改进。”袁朗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真诚全数展现，语气诚恳得可以令任何一个熟知他的队员发毛。
　　“官腔，跟你真是无法沟通。”程小玲不吃这套，起身放松一下手脚，朝山下走去。
　　留袁朗一人对着山风，方才针锋相对的气势化为一瞬的迷茫。

　　熄灯前想找吴哲谈谈，无奈对方有意让他找不着，只好回办公室继续烧尼古丁，直到一支支的烟草化为灰烬。
　　“嘟嘟……”办公室的电话响起，袁朗把最后一支烟掐灭在玻璃缸里。
　　“喂，我袁朗。”声音里带着过度酗烟的沙哑。
　　“我高城。”那边报了自己姓名沉默了片刻，“你嗓子怎么了？刚才送你回来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说你你怎么折腾了？”
　　“高城啊，没，就吹了吹我们老A名产三七五风，再加上人工造了一会烟雾。”袁朗没想到自己竟然稍微加工修饰美化了一番就老实地告诉了高城，却又无比自然。
　　“又有什么事闹心？”高城问得小心翼翼。
　　“一言难尽。”袁朗深深叹气，“你明天来了再谈吧。”
　　“嘿嘿……”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浅笑。
　　“怎么，我一言难尽你很高兴？”在烟雾中眯起了眼。
　　“不不是，我很高兴，我还以为你会说，不该说的别说，再问就违规了……”
　　袁朗握着电话一阵哑然，是啊，这么回答似乎顺理成章，可自己给出的回答却是发自肺腑。
　　“行，不说了，快熄灯了，赶紧休息去，养好精神啊。”
　　挂了电话，袁朗还沉浸在自己的回答中，甩甩头，关了电话还是回去睡了吧，关窗户的时候瞥见窗台下某妻妾成群的地方站着他们的宝贝少校。

　　“吴哲，今晚你是打算要让你的妻妾集体侍寝哪？”
　　吴哲维持着坐在花坛边的姿势，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自己的烂人队长。
　　“怎么，今天是玩深沉？”袁朗在他身边坐下，勾着吴哲纤瘦的肩。
　　“我梦见他们了。这两天。”印象中第一次看见吴哲居丧的神情，袁朗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给他点上塞进他嘴里，吴哲没拒绝，相反狠狠的吸了一口，却被烟呛到，咳得泪眼蒙胧。袁朗仔细的拍他的背。
　　“队长……咳……我救的该有一个地球的人了吧？”
　　袁朗知道他在问自己，如同第一次击毙毒贩时的情景，那时吴哲每个眼神还历历在目，他说，这些毒品能害多少人。自己回答，很多很多。
　　心理调试只能缓解对于杀戮的恐惧，却清除不了对杀戮产生负罪的本能，毕竟他吴哲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新世纪人才，不是变态杀人狂。
　　袁朗张口想问，吴哲你为什么要进老A，可他没有，他忽然没理由的害怕起来，害怕这个自己喜欢的大硕士忽然生出离开的念头，离开老A，离开自己。
　　“为什么抗拒心理小组？”换了个话头。
　　“因为他们说的道理，我都知道，甚至比他们说得更形象生动直指人心。”
　　“吴哲……”
　　“这个时候我就痛恨自己的聪明，要是像完毕那样简单，该多好。”
　　“……”
　　“最近我的偶像换了，我现在最崇拜的就是为国家司法机关执行死刑的人。”
　　“那些人都是该死，跟我们击毙的敌人一样。”
　　“是，我知道，”吴哲捂住了脸，“可我没办法忍受自己对着勾勾食指就剥夺了声明的行为变得越来越没有感觉，你知道吗？我现在怕的是，我已经不再害怕杀人的感觉，我好像正在变成某种机器，瞄准，射击，清除。”
　　袁朗说不出话来，他的南瓜跟他说已经不怕杀人了，可是他现在就怕自己不怕杀人，那意味着褪尽仁慈，变得残忍以及麻木。可他不能告诉他的南瓜，最优秀的兵对于国家而言就是那样，接受指令并且完成，国家机器。
　　“吴哲，你当兵是为了什么？”
　　“保卫人民，报效祖国。”
　　“好好想想，别把事情复杂化，你知道你的大脑，想事情就是喜欢绕几个圈，不如回到原点，简单的才是真的。”袁朗握住吴哲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脸上移开，“乖，回宿舍去，喝杯热水，捂着被子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一起迎接新一天的太阳。”
　　“别告诉我是在三七五峰上看日出。”吴哲终于露出了勉强可以算得上的笑容。
　　“吴哲，难道你不喜欢吗？我一直以为那是大家最爱看的良辰美景。”
　　“烂人……”
　　“谢谢夸奖。”

　　第二天早上齐桓在走廊里意外的看到吴哲倍儿精神的唱着英文歌做深蹲。
　　“锄头，那么早呢？”莫名的打量着最近萎靡到让人看不下去的吴哲。
　　“不早啦，我都做了四百三十三个深蹲啦！”吴哲笑的阳光灿烂，“走走，一会去三七五看日出啊！”
　　“去三七五都那么兴奋锄头你没受什么刺激吧？”房门一开，是吴哲的同寝薛刚，张大嘴巴看着害自己没过好周末的家伙，“病得不轻啊！”
　　许三多带着笑露出八颗白牙站到吴哲旁边：“锄头，三七五有意义，这两天成才都担心死你了，我去找他去。”

　　中午的时候大队长找了吴哲谈信息中队的事，要吴哲整出一整套信息中队组织架构和流程软硬件等，准备届时由吴哲担任中队长。
　　下午常规训练袁朗没看见吴哲，隐隐有些担心，训练完在大队信息中心看到了他。
　　“放心吧，中午我找他谈信息中队组建的事情，看得出来你的南瓜情绪很好，你可以放心了。”突然出现在袁朗身后的铁路捧着一杯菊花茶悠哉悠哉的走过。
　　这只高科技南瓜，还真是让人不省心。袁朗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吴哲，终于有些欣慰的笑了。

　　“队长！队长！”齐桓吭哧吭哧跑向袁朗，惊动里面用功的吴哲，吴哲回头看见齐桓和袁朗在窗外，好奇的探了下头，袁朗跟他挥挥手表示没事，他才继续埋首在电脑里。
　　“什么事？”袁朗叉起了腰。
　　“高高副营长在外面等你呢！”齐桓连忙立正，顺便指指里面的吴哲，“锄头好了？”
　　“算是吧。”袁朗连忙下楼去。

　　出到门口领了高城和自己的车进来，袁朗有些郁闷。
　　“我说，你可以叫成才或者许三多来领你啊，干吗非得叫我。”袁朗抱怨，顺便打量一下一天没见的高城，穿着军装，春风得意的高城。
　　“我寻思了一下，怎么说根据目前的情况，我跟你的关系最为密切，不找你找谁呢？”高城不要脸的回答，一边看着周围来回的老A们，“不错不错，情绪不错。”
　　袁朗瞅高城那架势是死活赖定自己了，只好拉了他：“吃饭去。”
　　“行，试试你们老A的伙食。”
　　“保证让你吃了不想回去。”
　　袁朗最后还是掏钱请炊事师傅炒了几个小菜，虽然老A伙食是挺不错的，不过想到好歹今天是圣诞节，高城还是特意开车过来看自己，怎么说都得好酒好菜招待嘛，当然啦，酒就免了。
　　刚落座袁朗就在人群里找许三多跟成才的身影，正四处看着，俩南瓜就摸着后脑勺自己贴上来，呆站着盯着袁朗和高城笑。
　　“杵着为我们站岗呢？坐！”高城利索的拍了两人的肩，一边一个。
　　“是！连长！”成才三多高兴的，一个露出俩酒涡，一个笑没了眼睛外加一口可以拍牙膏广告的白牙。
　　“连长，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来看你们两个嘛。”高城说谎都不带脸红的，反倒是袁朗瞥了他一眼，“怎么样？”
　　“挺好的，连长，你这儿都……都淡了很多了。”许三多比了比自己眉骨到脸颊处。
　　“淡了？”高城确认一遍，“你下巴这里怎么了？”
　　“上次任务的时候在灌木里潜久了蹭的，大夫说很快就会褪了。”成才代替三多回答，嘴角挂着笑。
　　菜不多会就陆续上了桌，袁朗夹着牛肉粒进嘴里，仔细的听高城跟自己的两个南瓜联络感情，忍不住眉眼弯弯。
　　“个死老A，”高城被他笑毛了，“你们说说，你们队长在旁边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的偷笑算怎么回事？”
　　“连长……队长，队长是好人。”
　　“你眼里就没坏人！”高城一把驳回，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唉，虽然那天在船上的情景已经让自己透彻的明白了这个道理，但眼下还是觉得十分的凄凉。
　　“连长，我们队长笑并不一定就是A人，他今天是真高兴。”成才含蓄的夹了一筷子蟮丝给高城，“你看他平时想A人时候的笑眼睛那儿不会有眼纹，可今天笑得眼睛都弯了，那是真心的笑。不A人。”
　　“成才，想不到你对你队长我那么关心，还研究起我的笑来了，我该怎么感激你？晚上一起去三七五看夜景？”袁朗佯怒。
　　“队长，三七五已经是三中队的度假胜地了，别再拿它恐吓人。”成才笑得缩了缩脖子。
　　“那么去武装泅渡看水景？”
　　“袁朗，你怎么带兵的！”高城看不下去了，帮自己的兵说话。
　　“高副营长，我记得你说过，兵不是带的。”
　　“……我我那就随便这么一说……”
　　“是吗，我可是奉若金玉良言哪！”
　　“队长，连长，我错了，你们别吵了。”许三多哭丧着脸，为什么自己敬重的两个人就喜欢吵呢，多伤感情，而且吵架没意义。
　　“我们哪里吵了？”袁朗一摊手。
　　“就是，许地狱，我们只是交流经验。”高城也附和，“一会儿带我去你们的度假胜地看看呗。”

　　饭后成才去练习夜间动态射击，许三多则去信息中队听吴哲讲小课。袁朗高城就相互勾搭着上了三七五，夜，黑，风，高。
　　“袁朗。”高城忽然温柔的开口一叫，牵住袁朗的手，十指相扣。
　　“在。”
　　“昨天的烦心事，解决了吗？”
　　“恩，解决了。”
　　“那就好。”
　　“你怎么不问我什么事。”袁朗奇怪。
　　“解决就成了，你想说就说，不说也没关系。”
　　“高城，”袁朗有些感慨的握紧手指，暖意传递，“我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你那么不设防了。”
　　“哦，为什么？”高城心跳漏了一拍。
　　“就因为两个字：安心。”
　　“我算明白了，三个字，靠得住。”高城笑了，他想起袁朗说在自己身边有安全感，现在又说安心，敢情这无敌的特种兵特别缺乏安全感啊。
　　“我给我的兵也是这种感觉，但事实上我缺乏那种东西，天生的，你在比自己强大的人身上可以找到。”
　　“你的意思是我比你强大？”高城不相信的挑了眉。
　　“至少有些方面是这样没错。”
　　高城找了颗树靠着，拉过袁朗靠在自己身上：“你也挺爱胡思乱想。”
　　“人总要想想的，人和动物不同的地方就是会思考。”
　　“我一直以为是使用工具。”
　　袁朗笑了，肩膀微微颤抖：“根据训练，猩猩也会使用简单的工具。”
　　“哎什么东西？”高城把袁朗的手带到自己口袋里，摸到硌手的东西，高城的手指灵活的摸出来直接把那玩意套袁朗手上。
　　“高城你哪里学的玩什么浪漫啊？”袁朗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自言自语。
　　“喜欢么？就昨天你跟你哥留餐厅的时候……”
　　“你跟齐桓跑出去买的？他看见了？”
　　“我骗他去洗手间，绕到另外一个电梯那儿买的。”
　　“不愧是师侦营的副营长啊！”
　　“哪里哪里……”高城亮出自己的左手，“我给整了一对呢，我也有。”
　　袁朗的右手搁到高城的左手上，指环贴着指环，趁着浓重的黑夜里越发白亮的月光闪亮得跟星辰似的。
　　“哎哟有点冷。”袁朗一下抱起高城胳膊圈住自己，“套上老虎围脖就暖和多了。”
　　“你还别说，山里湿气重，你别老让队员过来看夕阳，对身体不好。”高城的脸贴过来蹭着袁朗的脸，有些粗糙微凉。
　　“高城，完了，我完了。”袁朗忽然把脸埋进自己弓起的腿间。
　　“什么完了？”高城奇怪莫名，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我败给你了，我死在你手上了。”
　　“什么跟什么？”
　　“高城，我发现我爱上你了。”袁朗重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高城看。
　　个死老A，表白还这么折腾……高城这么想着，抬起袁朗的下巴闭上眼睛吻了下去。
　　恩，三七五上的月亮第一次变得很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