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冬蔓

4、追呗

　　苏薏抬眼，直直地看过去，七八个男生坐在那里，周遂和刚才和他一起的男生坐一起，中间隔了三张桌子，正巧这边都没人，所以苏薏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距离太远，听不到声音，苏薏看到旁边的男生在说什么，然后若有若无地往她这边看，周遂放了筷子，勾住那人的肩膀，手臂线条流畅有力，掐了一下他胳膊，笑得张扬又倦懒。

　　那人做了个求饶的动作，这句口型苏薏看懂了，是在说“不敢了不敢了”，周遂这才放过他，下一秒，似乎是察觉到苏薏的目光，微眯了下眼，苏薏很快移开眼，低头夹鸡胸肉。

　　“你说他是不是在看我们？”谭印月咬了一半鸡腿，嘴角沾了点油渍，边说边转头要去看他们。

　　苏薏把纸巾递过去，“先擦擦吧。”

　　谭印月收回转了一半的动作，皱了下眉：“完了，形象毁了，有镜子没？”

　　“有。”

　　苏薏从口袋里拿折叠镜。

　　谭印月对着镜子开始端详她这张脸，半秒后自顾自说：“长得还行啊，不说国色天香，小家碧玉还是担得起的。”

　　转而她又去看苏薏，她已经吃好了，拿着手机在玩游戏。

　　今天苏薏扎了一个丸子头，像是洗澡前随意盘的样子，八字刘海，几缕碎发散在脖颈，一张漂亮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细白如玉，给人清纯玉女的感觉。

　　那双眼睛生得跟她这张脸不太搭，眼尾微微上扬，添了几分艳丽，没有表情的时候眼角眉梢透着清高，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不怪别人觉得苏薏高冷。

　　苏薏睫毛浓密，天生瞳孔偏浅，灯光下像两块流光溢彩的琉璃，对视的时候看她眼睛，纯，又莫名风情，明明是两个相反的词，却把两种感觉融合得很好。

　　谭印月移开还剩三分之一米饭的餐盘，把手肘搭在桌上，“哎薏薏，他们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苏薏抬头看她：“什么。”

　　谭印月叹了口气：“不解风情的女人，算了，不过我真有点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

　　苏薏笑了笑：“我爱学习。”

　　“啧，学霸和学渣的世界果然不一样。”

　　两人吃完去倒饭，周遂他们还没结束，食堂这层只剩下几个人。

　　下楼梯的时候谭印月说：“马上国庆了，我们全家去海南玩几天，想想就兴奋。”

　　“玩得开心。”

　　“你呢，有什么安排？”

　　“还不确定，但会待在市里。”

　　路过小卖部，谭印月被班主任电话叫走，说是有事情找她，作为班长她早已经习惯了，然后叫苏薏帮她买瓶冰可乐就往教学楼走。

　　午后的小卖部人满为患，有刚从食堂出来买零食的，有嫌食堂人多干脆来这里吃午饭的，也有像苏薏这样只想买喝的，最近天气很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苏薏后背已经开始出汗，她打算人少点再进去，这会儿在看手机。

　　数学考试的答案整理成压缩包已经发在群里，苏薏点开看，凭着记忆去对答案，估摸着分数。

　　看到最后一道填空题的时候，头顶被一道阴影笼罩。

　　庄铭哲吊儿郎当地倒退着走，全然没发现背后有人，就这么撞到苏薏，这一下不重，但苏薏明显被吓了一跳，她的手机掉到地上。

　　“对不起啊妹妹。”庄铭哲也愣了一下，回头给人道歉，但看到是张熟悉的脸，觉得还挺有缘分，脸上带着轻佻的笑，“是你啊，人没撞坏吧？”

　　苏薏没说话，看到站在人群中间单手插兜的周遂，篮球服被他脱了挂在手肘，走路的时候晃来晃去，干净沉郁的黑t只有一个小小的logo，衬着他整个人愈加挺拔有型。

　　“遂哥，刚秦运说打球输了请我们打保龄球呢，正好咱最近台球打腻了，下午去试试？”旁边有人跟他说话。

　　周遂跟没听见似的，不经意看了眼苏薏，朝庄铭哲说：“人应该没事，看看手机有没有事儿。”

　　庄铭哲是个不注重细节的人，这才弯腰去捡手机，屏幕停留在班群里，他瞥了眼递过去：“高二六班的？”

　　苏薏点了点头，看屏幕完好，轻轻说：“手机没破。”

　　庄铭哲没在意她这句：“破了也没事，找遂哥报销，我们班在你楼上。”

　　周遂掀眸闷哼一声：“你脸真大。”

　　随后仰着脖子喝水，喉结滚动，一滴汗顺着脸颊滑落到锁骨、衣领里。

　　苏薏静静看着，手机屏幕已经熄灭。

　　庄铭哲话题转的很快：“遂哥，喝汽水不？”

　　周遂一饮而尽，塑料瓶随手扔进几米外的垃圾桶，插着兜说：“汽水算了，请大排档可以。”

　　庄铭哲无语：“操！你这算盘打得精，没话说。”

　　“嗯大怨种。”

　　周遂神情很淡，目光落在苏薏脸上，慢慢开口：“汽水留给你妹吧。”

　　庄铭哲：“？”

　　苏薏：“……”

　　庄铭哲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周遂说的是苏薏，他当时就是随便叫的，被他喊“妹妹”的多了去了，就是一个称呼。

　　周遂走过去问她：“想喝什么。”

　　苏薏说：“不用。”

　　周遂碰了下庄铭哲胳膊：“他请，当你手机摔了的赔礼。”

　　苏薏摇头：“真的不用。”

　　他没再说话。

　　身后跟着周遂一起来的一群人喊庄铭哲带水，庄铭哲正要进小卖部，被周遂叫住：“带根雪糕。”

　　补充：“草莓味的吧。”

　　庄铭哲惊了一下：“你还吃那玩意儿？”

　　又看了眼苏薏，立马心领神会，得，应该是给她拿的。

　　苏薏侧头看庄铭哲，模样乖巧：“能不能给我朋友带瓶冰可乐。”

　　“行啊。”庄铭哲转身进了小卖部。

　　在外面站着没什么事做，苏薏又拿起手机玩游戏，收到谭印月发的微信。

　　——你怎么还没回来，我已经回教室了。

　　苏薏在手机上打字：这里人有点多，很快回去，然后点击发送。

　　周遂已经过去跟他朋友站在树荫底下，他是正常肤色，但他身边的人都比他黑一个色号，也许是因为经常打球的原因晒的，但苏薏记得周遂也喜欢打球，他却不黑。

　　学校明令禁止不许抽烟，周遂忍着烟瘾，打算午自习的时候去天台抽，现在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打火机打发时间，几乎没怎么说话。

　　苏薏打开消消乐，午后带着热气的风吹着她的皮肤，树叶沙沙作响，她隐约听到那边传来的“保龄球”“喝酒”几个字眼，表情平淡。

　　几分钟后庄铭哲出来，怀里抱着很多瓶矿泉水，冰可乐则是被他放在最外面，方便苏薏先拿，他说：“我跟老板说过了，雪糕钱也付了，我腾不出手，你自己去冰柜那拿。”

　　苏薏被庄铭哲滑稽的模样逗笑：“好，谢谢。”

　　“小事儿。”

　　庄铭哲随后往树荫下走，怀里空了之后，他一脸春心荡漾地说：“刚那姑娘对我笑了，又乖又甜，勾起我跟我前女友的回忆了。”

　　有人问：“哪个姑娘？”

　　又有人说：“和遂哥说话的那个吧？我刚也看到了，是挺漂亮，但她对遂哥都冷冷淡淡的，难不成对你有意思？”

　　这话说得有种周遂被比下去的意思。

　　众人开始乐呵呵笑。

　　周遂把打火机放进兜里，悠然自得地说：“人家是看你跑腿太可怜了给个笑脸，还当真了？”

　　庄铭哲毫不在意：“遂哥，说真的，你没意思的话就有意思了，你不追我追，我都多久没谈恋爱了，空虚寂寞冷啊。”

　　周遂低笑一声，回头看到苏薏正咬着粉色的雪糕，唇红齿白，因为给别人发信息腾不出手，直接把整个雪糕塞进嘴里，脸鼓得像只仓鼠，脸又白又小，脖颈纤细直挺，清纯里透着冷漠。

　　“追呗。”

　　周遂懒懒收回眼，勾嘴笑：“追到了我喊你爷。”

　　庄铭哲喝了口水：“哟，真对人家不感兴趣啊？”

　　周遂双手插进口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去试试水也不是不行。”

　　庄铭哲差点把水吐出来：“你认真的。”

　　“假的。”

　　苏薏已经走远，周遂漆黑的眼睛看了眼她的背影，恍若无意地启唇：“等我有感觉了你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