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等我》金桔子酱

6、甲方

　　大家出现了几秒空白期的沉默，陈正恩看了面色不善的彦芯一眼，陆照看起来也有点尴尬。
　　其实这个玩笑可大可小，但是现下大家的目光在彦芯脸上像刷子一样刷来刷去，证明平时这个音音也没少跟陆照说这种话。
　　私下说说没什么，但当着正牌女友面前说就有点尴尬了，尤其是还撇开了彦芯本身。
　　陈正恩突然一拍大腿，说：
　　“今天不是还买了个庆功的蛋糕吗？怎么还不上，小谢你去催叫服务员赶紧拿上来！”
　　厚宇立马接嘴：
　　“不是说饭后......”
　　陈正恩一挥手：
　　“赶紧拿过来，这火锅吃什么都是一个味儿，要我说下次得去吃湘菜，小谢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
　　趁人拿蛋糕的功夫，陈正恩继续跟彦芯说：
　　“上次你不是说你们部门新进了一个女经理姓什么，黄？好像是之前国内另外一个大厂出来的，怎么样？难相处吗？”
　　彦芯其实也不想做太大反应，她在职场上真心或违心也说过不少上司的好话，所以直接把她刚刚的话当应届生脑子还没长好的情况看待。
　　但陈正恩这个话头确实一下戳中她的心巴，平时她是主管，这些话其实不太好跟同事们讲，憋了一个多星期，此时一提直让她不吐不快：
　　“人不难相处但是做事实在让人一言难尽，最近我们新上新的一个课件反馈很差，她好像宕机一样不解决问题只知道甩别的部门锅，疯狂拉仇恨，我都要被招聘部门的老大骂死了，教研也不想跟她再沟通了，于是只能天天来找我。”
　　说完只觉胸口堵了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最近会议频繁，恨不得一天八个会，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七嘴八舌，交流完只觉处处是问题，但处处又无解。
　　“中层领导就这样，琐事一堆，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你直接就别跟她扯了，自己跟你们两个部门把事情解决了，不然到时候还得是你们办事不力，现下就业环境不好，等下借机裁了你手下的人，你才是有苦说不出。”
　　陈正恩一边说着一边给彦芯发了一节最近在网易看的课程——如何跨部门沟通。
　　彦芯捏着鼻子收藏了，继续吐槽部门奇葩。
　　中间陆照出去打了个电话，音音拿蛋糕也拿了很久，陆照回来后过了一会儿她才提着蛋糕回来，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不过彦芯一直跟陈正恩聊天，没怎么关注就是了。

　　周日20：28
　　天气依旧阴沉，晚上外面开始起风，夹杂着雨点拍在窗户上，树叶簌簌作响，是光看一眼就觉得寒冷的程度。
　　因为是休息日,办公室空无一人，只在尽头亮起一片光，一个戴着大黑框眼镜的女生正在加班，她满头的卷发拢在背后，扎成一个低低的发髻，额前不经意落下了一缕，虽然没有化妆，看起来却有种恬静的美感。
　　彦芯正在看这一期的数据看板，挨个分析数据惨淡的原因。
　　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是陆照：
　　今晚加班，晚点回来，你自己吃饭吧。
　　彦芯回复个“嗯”。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彦芯以为陆照要回来吃夜宵，一看是王清越：姐姐在做什么？
　　彦芯无缝衔接：做牛马。
　　过了一会儿，王清越的消息发过来：给牛马姐姐定了牛马套餐，外卖在楼下柜子，取餐码：6138，姐姐记得去拿。
　　彦芯：......你怎么知道公司地址的呢？
　　王清越：找姐姐的两个学生问的。
　　彦芯：......

　　彦芯咕咕哝哝地一边下楼一边说：
　　“牛马套餐是什么？不会都是草的沙拉吧！这么冷的天要让我的胃跟心一样凉吗？”
　　哆哆嗦嗦地打开外卖柜。
　　哦莫！KFC！这么大一包！
　　蹬蹬蹬上楼一打开，是一份热气腾腾的肯德基套餐！
　　炸全鸡玉体横陈、汉堡饱满生动，全家桶满满当当，还有一热牛奶。
　　这令人疯狂心动的碳水组合！
　　王清越刚好发来一条消息：热牛奶是给你一个人点的。
　　彦芯一怔，又摇摇头，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王清越：
　　点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啊。
　　王清越：你一个人加班？
　　彦芯：不然呢？
　　王清越：打算给你的同事朋友们一起的。
　　彦芯：那怎么办啊？
　　王清越：我过去一起吃好了【嘻嘻】。
　　彦芯啃鸡翅的动作一顿，只见王清越立马发了一张截图，点开一看是路程时长，十五分钟就可以到，彦芯想到他的开车技术，于是说：
　　记得打车，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王清越：......已经练过了。
　　彦芯忍不住笑出声来，事实上王清越来的比预想的要更快。
　　他穿了一件蔚蓝色的套头毛衣，像是刚洗完澡，发尖湿漉漉的，看起来很清爽。
　　彦芯冲他招了招手，王清越一边笑一边跑过来，冲到面前时还带起了一阵风，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就传过来。
　　彦芯突然想到他出国前的那一段日子，那时他已少年初长成，眉眼气质上已有谁家少年足风流的韵味。
　　“你怎么就吃这么点？”
　　王清越看着一桌子的食物说。
　　彦芯将热牛奶喝完，给他拉了个凳子说：
　　“怕你吃不饱啊。”
　　说完又觉得想笑，拿了一块鸡块说：
　　“我今晚可能要很晚哦，你等下吃完了要是明天学校有事就先走，不要管我。”
　　王清越“唔”了一声，将办公椅往前滑了一些，靠在彦芯左手边看着她整理的数据，说：
　　“你这得忙多久？哪方面不好？”
　　彦芯幽幽地叹了口气，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说：
　　“上新的课件转化数据只有百分之十一，历史新低。”
　　王清越想了想说：
　　“新课件才有的问题？老课件还在上吗？数据正常吗？”
　　彦芯点点头，“嗯”了一声说：
　　“浮动正常。”
　　王清越接着说：
　　“既然这样那不就摆明是新课件设计的不行么？”
　　彦芯没想到王清越还有这样一针见血的一面，尤其是他根本没有任何相关从业经验的情况下，一时间觉得还挺有意思，于是说：
　　“嗯是的，我也提过，但是教研负责这个课件开发的人并不承认，他是猎头新挖的人才，上头领导很看重，也没有人能制衡她。”
　　王清越冷笑了一下：
　　“换了一个地方就不要拿以前的风头来耍了，既然找到是课件的问题你直接呈上去就完了，加什么班？我带去出去看个好玩的东西。”
　　彦芯只感觉难上加难，上辈子她应该就是个南瓜，愁着脸说：
　　“不行啊，一开始教研部门打定主意就是我们教培没有把新老师培好，我们经理若一开始跟我战线一致，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但是她居然去说是招聘团队的不是，现在教学部门都在炮轰我们，我只是一个主管，我得拿出证据出来，而不是主观的去说就是课件的问题。”
　　王清越很不解，说：
　　“你们没有管事的人么？就算有你们经理搅混水，只要有个正常人能出来拍板，都不是大问题吧？”
　　一听这个彦芯头上南瓜又加一顶，政策原因国内很多大厂倒闭，她们公司由于涉及客户国家不在国内，一路扶摇直上，于是临时吸纳了很多国内各式大厂人才，现在公司已经很有几个有力量的抱团，所以大家都是谁都不服谁，憋着一股劲证明自己。
　　除了公司一开始的三个创始人，现下若大个教学部根本没有一个可以拍板的人。
　　听彦芯说完王清越恍然大悟，只觉得她们现下公司看似蒸蒸日上烈火烹油，内里架构却凌乱不堪，但他毕竟这些年只磨练技术，还没真正在职场上工作过，部门制衡实在说不出点什么来，于是换了个思路，试着说：
　　“既然他们说你拿不出证据，那你不如找点证据出来呢？”
　　怎么找呢？
　　彦芯皱着眉头想，突然灵光一现。
　　既然内部怎么说都不承认，那可以直接找客户反馈，之前的客户反馈都是家长在上完课后在软件上的评星，里面根本没有涉及到课件的评分部分，那她可以直接电话回访啊！
　　“没错！”
　　彦芯醍醐灌顶，一拍桌子。
　　这件事本来由教研团队去做的，既然他们不做，那我就来抓！
　　王清越唬了一跳，还没反应又看到彦芯脸垮下来：
　　“这部分用户大部分都是法国和美国的，美国现在太早了，法国刚好是下午两点半可以打，可是我......我不会说法语......”
　　“我会。”
　　“蛤？”
　　彦芯一脸震惊：
　　“这你都会，了不得啦王清越，我现在真是不配当你的老师啦！”
　　王清越老神在在，看起来像个正在憋坏主意的小狐狸，他施施然开口：
　　“可不是吗？”
　　还没等彦芯用鼠标砸他，他立马抢先开口：
　　“你可以往别的方向靠拢啊，好朋友、亲密朋友、朋友之上......女朋友什么的......”
　　彦芯面无表情转过身敲键盘，把几个要了解的要点发给王清越，一边找运营要信息电话单一边说：
　　“我还可以做你的甲方！快点，先写一套电话回访的话术来，要存档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