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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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过后，突然来了一场诡异的倒春寒，连绵的阴雨天持续了三天，公司这一片的排水做的很不好，加上旁边大楼在粉刷外墙，地面于是泥泞起来，看起来非常糟糕。
一些碎砖头和建筑垃圾临时堆在路边的树下，树上的彩灯在将夜未夜时显得非常尴尬，没有暮色掩盖它们苍白老化的电线，也没有流光溢彩的霓光包裹住它们本身的寒酸。
下班已经是七点多，正是最拥堵的时候，彦芯在路边等车时裹紧了风衣，只觉得十分烦躁疲惫。
最近上新的新版课件转化数据非常难看，正是各部门互相推卸责任的时候。
教研推责任给教培，认为是老师没有被培训好授课质量差，教培认为是招聘团队这次招进来的老师整体质量不佳，招聘于是集火开炮教培。
彦芯夹在教培部门里非常难办，她本来觉得原因就不在此，但是女经理在今天一开会就把责任往招聘团队推，简直是浑身上下写着：
向我开炮！
彦芯不明白作为教培leader的她今天在会议上为什么会出这样的昏招，但反查的基础工作还是得她来带着冲锋陷阵，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几次的念头又浮现在脑海：
要么我不干了吧？
去东山租个房子住下来，种种花草种种菜吧？
正当她想的入神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两下，是王清越：
姐姐，学校后天运动会，来看吗？
彦芯暂时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想象中抽离，看了看后天的天气刚好放晴，温度也上来了，正好调休，还能顺便去学校把两个研究生的校外指导做了，上次刚好两人问到学员画像的问题。
于是回复了个“ok”。
其实彦芯大概明白，当年那个总是在外人眼里优秀克制、但实际上敏感又脆弱的小孩已经长大了。
他想要的不再是那个只陪他看电影的彦老师，彦芯也明白。
但她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拥有那么多的悸动。
大学时那么多次咬牙坚持过来的彷徨、想握又握不住的人际关系，无数次从学校心理中心哭着走出来，以及在职场上这些年的打拼。
她明白的，也不只是她，有点阅历的人都明白。
人留恋的分量很重，过往的记忆也很重，只是每个人都背负着重担往前赶路的时候，灯红酒绿、年轻的脸庞和□□、加不完的班、日渐佝偻的背，这么走马观花的一过，五官感知就麻木起来。
那过往的美好重量会降低吗？
当然不会。
只是它会化成深夜里的一口酒，梦醒时的怅然，后来感慨时的一根烟，袅袅的消散在空中。
如同年少时的爱意。
可能有些人天生浪漫，踩着黄土地也只觉如踏在云端，他们没有皮肤，人间微风轻轻的吹拂就能使他们刺痛难耐，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打磨，彦芯的心早已长出一层厚厚的角质，若她从小衣食无忧、受家人爱意包裹，或许此刻她还会认真的陷入年下粉红爱恋的泡泡，情真意切地去抉择。
但她在荆棘堆滚过，她是根正苗红的成年人，会在这样的社会中尽自己最大能力快乐的生活。
且不论这样的快乐是否表层廉价。
她需要某些情绪上的钝感。
她会永远做正确抉择。
只要不说开，一切都是安全距离。
这是彦芯如今的生存法则。
“你来的好慢啊，要罚你三杯听到没有！”
一拐进门，海底捞的热香气迎面扑过来，陆照他们就在门边这一桌，他的同事陈正恩大声朝彦芯说着，手里已经开始倒啤酒了，彦芯放下包包脱掉风衣，坐在陆照旁边，接过来一饮而尽。
“厉害啊！”
周围人开始起哄，陈正恩见状又给彦芯倒了一杯，彦芯连忙摆摆手：
“不行不行，太冷了，等我暖会儿再喝。”
他们还是不依不饶，彦芯没办法又喝了两杯，今天是陆照部门的聚餐，为了一个提前完成的项目而庆祝。
彦芯在清汤锅捞了捞，只有几根山药，蘸着陆照的酱料吃了。
“芯姐，这是我刚给你调的料，陆经理把你喜欢吃的口味都告诉我了，你试试，看看合不合口味。”
一个甜甜的声音传过来，彦芯一抬头，一头玫瑰红的头发先映入眼帘，它们丝滑柔顺地垂在两肩，在胸口的位置起伏跌宕，团成花儿一般的形状，贴着脸边的头发乖巧柔顺的打着卷儿，向中间包着一张小巧精致的脸。
是个花一样的女孩儿。
她眉眼弯弯地双手递过调味酱，精致的玫瑰金手链衬得手腕白皙，闪闪亮亮的十分好看。
彦芯环顾了一下周围，陆照下了半碟虾滑，陈正恩跟周围的同事在大声聊天，几个看起来刚进公司的小年轻略显拘谨地听着，时不时吃点东西。
于是彦芯笑了笑，接过来，说：
“真是太谢谢了。”
“这是公司新进来的小谢，还有这几位，小张、小王和小孙，这是我女朋友彦芯，叫嫂子或者芯姐都可以。”
陆照简单介绍了几位新来的同事，大家笑着跟彦芯打了个招呼，红头发女孩性格很活泼，大声说了句：
“芯姐好，我叫谢之音~叫我小谢或者音音都可以，不过大家都叫我音音~”
说完就咯咯笑起来，银铃一般，好像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就很有意思，像个小朋友。
彦芯笑了笑，说：
“嗯。”
“小谢你好。”
酒过三巡，气氛渐热，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格子衫的男生一饮而尽一杯白酒，喝完辣得直往嘴里塞面包片。
陈正恩拍拍他的背，说：
“厚宇喝这么急做什么，虽然这次做项目你没怎么出头，但你才毕业没干半年，能力是没问题的，但这一行前面都得熬个资历，你现下当务之急还是把单身解决了，得有点私人生活，不然回家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也太难熬了。”
“可是女朋友太难了，我...我不会.......”
那个厚宇惨兮兮地扶了扶眼睛，在火锅的雾气中也遮不住他脸上有些愤怒的痘痘，彦芯看着他把筷子又伸进辣锅，心想：
难噢。
陆照又下了一些肥牛卷，说：
“也不难，这其实相当于一个补偿机制，不要想太多，对你自己有一个认知，再找跟你相匹配的女生就得了。”
很多人点点头：
“虽然不好听，但现实是残酷的，要正视！”
彦芯微笑着不说话。
陈正恩说：
“首先你先判断自己是什么样的男性，给自己打个分，然后你再在用这个为标准，去找相应分数的女的就差不多了，比如你现在，就评个六十分吧，别泄气啊，六十分不少了！那你找个六十分或以下的女朋友就不难啊，那你如果不甘心，想找更好的，比如更漂亮、身材好，有学历的70分女孩，那你就只有努把力，在临川搞套房子买个车，为自己升个值，这样自然可以匹配到更好的女生了，是吧？诶，之之你也别用白眼翻我，事实嘛！”
“那很多漂亮优秀女孩也跟长相一般、家境一般的人在一起了，或者高富帅跟贫民窟女孩在一起了，这是什么补偿机制呢？”
彦芯说。
陆照“啧”了一声，道：
“这是长板效应，也许对方身上有一个长板，刚好特别吸引对方，让他忽略了其他量，但总的来说这是不对等的，一般都不会有好结果，通俗点说就是一时被蒙蔽了，迟早得分。”
“而且按等量效应来说，社会人对于这种等量不和谐的情况是很敏感的，双方都会收到旁人施加的压力，父母、朋友，甚至是路人，所以很难有好结果，能走到最后的那可能只有电视剧吧，给大家的生活制造一些粉红泡泡的。”
小赵也开始加入他当务之急的话题，接过陆照的话头。
于是一群人开始重温宏观经济学，彦芯露出了一个逐渐痴呆化的表情，然后迅速拍了陆照一巴掌，小声说：
“你追我不会也是考虑了这什么鬼补偿机制吧？”
陆照“嘿嘿嘿”地笑了两声。
彦芯感到有些迷茫，所以爱能这样衡量吗？
这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说彦芯，彦芯没听清，小赵满脸油光地复述一遍：
“厚宇在说为什么70分的陆照配了80分的彦芯！”
只听陆照慢悠悠地说：
“这个嘛，我的好，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的天呐！你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优点吗老天爷！彦芯快说说！快点说！”
彦芯筷子不停地在辣锅里找牛肚，好不容易夹到一片，蘸满鲜红的酱料，塞进嘴里，看着今晚明显有些得意过头的陆照说：
“八好意思，恕我不想参与你们这场钢铁癌男的讨论。”
就在这时，一个甜甜的声音突然说：
“我觉得陆总不止七十分啊。”
音音眨着漂亮的眼睛，她的睫毛根根分明，坐的端端正正，吃了半天也不见掉口红，此刻看起来十分认真。
彦芯挑起一边眉毛，表情玩味。
从没想过陆照在部门这么受小姑娘欢迎。
其实陆照的皮相不差，不同于王清越的精致，他更多是一种气质——经过多年工作的摸爬滚打、大风大浪塑造下，一种略游刃有余的施施然。
此时他穿着熨烫得体的衬衫，袖子微微卷起，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有力，看起来就是典型自律成熟的都市精英。
于是彦芯放下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音音不负期待，再接再厉：
“陆总业务能力这么强，长得这么帅气！还总是陪我们加班买宵夜，我觉得可以给陆总打一百分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