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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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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骨骼模拟技术在11年前就出来了吗?”徐言转头看向法医。
骨骼模拟技术,最早是一批犯罪团伙发明的,指甲盖大小的一个仪器,佩戴后,可以让佩戴者的骨骼在影像中变成别人的样子。说白了,这是个专门欺骗监控的发明,但徐言并不确定它流入市场的具体时间。
法医兼职鉴定,对此有过了解,想了想,回答道:“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
徐言:“那当年为什么没有怀疑过监控中的骆青是别人假扮的?”
法医:“11年前我还在中学啊,这个问题你问我,你觉得合适吗?”
徐言:“毫无违和。”
我可去你的吧!法医低头在本子上画了个大大的猪头,憋了一会儿,憋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来,“……发现这个技术,到解决,到推广需要时间,况且我们是在骨骼模拟技术流入市场后的第三年才发现的。”
徐言:“这么说成天皓完全可能假扮骆青,但他为什么……秦芒!秦芒!人呢!”
秦芒推开个门缝,巴巴地望着徐言。
徐言默然了一瞬,道:“你现在立马去查成天皓当年5月20号的行迹。”
似乎觉得不够,他瞥了眼腐烂到胸前的杨欢,拿出手机,发信息让秦芒再查一下杨欢与成天皓的关系。
趁着秦芒去调查的间隙,徐言开始在脑中梳理整个案子。
成元斌必然是主谋,他在学生中物色猎物,选好之后不断用学业施压,再借由温柔茜把人带到自己家里。整个过程中,他是治学严谨,被学生找上门还会给学生辅导的“好”老师,而温柔茜是他放出去的鱼饵。按理说,这样的饵,有一只就够了。
徐言低头打量了温柔茜一番,鹅蛋脸,柳叶一样细长的眉毛,鼻翼小巧,嘴唇丰盈,皮肤白而细腻,即便年过三十,闭着眼,也有股楚楚的招人怜惜的气质。这样的人,看起来是没有攻击性的。没有攻击性的人,通常让人轻视,进而让人缺少防备。
翻看着手中的档案,徐言留意到档案中有专门针对温柔茜个人的跟踪调查,这说明当时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员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但温柔茜在骆青失踪后一个月内的活动轨迹与相交人员太干净了,学校与家两点一线,期间见过骆青父母,还陪着骆青母亲在骆青失踪的那条路上走过很多遍……能不动声色接近猎物,迅速拉近关系,再冷漠地把人推进深渊,事后还能和猎物的父母相安无事……她的气质完全遮掩了她的本性……
她一定把鱼饵的任务完成的很好……
既然如此,那杨欢在其中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成元斌的学生,失踪的只有骆青一个,假如杨欢说的是实情,他们把人骗到成元斌家里,给人下药,是为了强/奸而不是其它,那么杨欢的存在,就很多余了。
“成元斌为什么会让你参与进他强/奸的事里?”徐言觉得这一点很奇怪。成元斌用药,又不让人彻底失去意识,说明他渴望通过强/奸展示自己的男性力量,同时又对自己并不自信。而杨欢是一个青壮年,让这样一名男性参与进去,只会让成元斌感到威胁。
“嗬……嗬……”杨欢喉咙漏风,瞪着徐言说不出话来。
徐言无法,转向一直沉默着的温柔茜,问:“杨欢并不是成元斌的学生,但你和杨欢中学、高中都读的同一所学校,你介绍杨欢和成元斌认识,为什么?”
温柔茜像是没听见,并不理睬。
徐言又问:“毕业之后你们立即结了婚,杨欢选择去卖房,你托成元斌的关系进了一家药企,待了两年又跳槽去了更好的地方,从此断了和成元斌的关系。成元斌对你帮助应该很大吧,带了你三年,又给你找了一份好工作,你也投桃报李为他作了不少孽,怎么突然想起摆脱他?”
“作孽?”温柔茜咬紧牙关,撩开眼皮瞪着徐言:“你看到骆青,以为就是全部?那在骆青之前被成元斌强/奸的人算什么?你以为我愿意那么恶心,去当一个强/奸犯的帮凶?”
“不是么?”徐言并不被她的怒气感染,他想到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曾在害死骆青后陪骆青的母亲走过许多路,想到她用无辜的外表引诱同学……这是一个会善用外貌的人,柔弱与无辜只是她的武器。
“看来你和那些人都是一路货色。”温柔茜盯着徐言,失望地说,“在你眼里,被强/奸的人大概都是自找的,自己不检点送上门……那就难怪骆青会死了……”
徐言:“我实在理解不了你的逻辑,你被强/奸,所以骆青也该被强/奸,不然她就该死?你不是小姑娘了,报警会吗?求助会吗?三十好几的人还把自己的懦弱归结到别人身上,那不叫聪明,叫蠢。”
温柔茜神色一凛,指甲瞬间嵌进肉里,她感觉到了徐言的不屑,那种看清了她的面目,又要被迫与她兜圈子的样子,还真是……怎么也看不够啊……
她想到了杨欢,这个男人这些年在她面前,不就是这么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吗?
温柔茜缓缓闭上眼睛,眼睫在她脸上刷出一道阴影,露出看似痛苦的挣扎,“不是谁都愿意赤身裸体的活着,报警能阻止成元斌把有关我的视频发出去吗?你们谁都不能保证……说到底,警/察也只是一份工作,就算你们能阻止,也总会有人把视频内容传出去……我不想任何人看见,包括你们……”
“这就是你为成元斌引诱同学的原因?”徐言并不相信,“说实话,我觉得你乐在其中。”
“……”
徐言翻看着11年前的档案,其中有一张警员跟踪温柔茜时拍下的照片,照片里温柔茜正与一个女孩说话,那女孩个子小小的,看着有些腼腆,但看得出她在认真听温柔茜讲述,似乎很高兴能与温柔茜相处。而这张照片,拍于骆青死后1个月。
徐言把照片拿出来,给温柔茜看过后,单独放在一旁,“照片里的女孩现在过得很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还记得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温柔茜沉默。
“也是,你可能根本不记得她。狩猎失败放走的东西,你会记得?”
“你想说什么?”
徐言道:“你心里明白,成元斌已经死了,杨欢承认你们参与杀害骆青,你再怎么装模作样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何必呢?”
“啊,成元斌死了啊……”
“对,他死了。”
“那我不说,你又能把我怎样呢?”温柔茜突然恶劣起来,不,应该说她一直很恶劣。
当年引诱成元斌强/奸她的时候很恶劣。下暗示引导成元斌不断强/奸女学生的时候很恶劣。知道成元斌杀过人,在成元斌脖子上套上缰绳的时候也很恶劣。恶劣,就是她的本性啊。
“他不能把你怎样……”安蝶回答道,她端着水杯走到温柔茜面前,直接将满满的一杯水倾倒在她脸上,“……但我可以。”
安蝶俯视着温柔茜,看着她从迷茫到惊恐,水流在温柔茜脸上肆意流淌,腐蚀了一路。
温柔茜觉得脸上很痛,烧灼的,皮肉被撕扯开的痛,她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杨欢,只一眼,尖叫声骤然响起。
“救我!快救救我!”温柔茜急切地请求道。她害怕了,她那么在意她的脸,那是她最美的地方,她的骄傲她的勇气都来自那张脸,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
“救救我……啊……我好痛……”她略过安蝶,直直看向徐言,又或者是徐言身边的法医,她的眼神那么哀切,那么痛苦……
法医屁股动了,他撅了一半,腰还没伸直,安蝶伸手按压在温柔茜脸上。
“很痛?”安蝶用力按压温柔茜脸上的伤口。
温柔茜被安蝶按压得哀嚎,生理性的眼泪滚滚而出,更加剧了腐蚀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救救我……啊……救救我……”
“奇怪,你应该不需要救才对。”安蝶莫名出口,她看着躺在解剖台上的温柔茜,格外的冷漠,“你受的罪,都加倍在别人身上讨回去了,你不是一直都靠别人的痛苦活着么,别人越痛苦,你越高兴,哪里需要人救。你巴不得受更多的罪,让你去讨回来。”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好痛……呜……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安蝶并不回答,她收回手,仔细看着躺着的温柔茜,她在温柔茜的眼中看见了害怕,却仍然找不到一丝畏惧。这个女人的心是铁做的,柔弱是她用来吃人的皮。
安蝶看着她,渐渐就想撕了她,她在解剖室上方幻化出一张巨大的镜子,那镜子将温柔茜此刻丑陋的样子细致地映照出来。脓水和翻卷泛黑的伤口狰狞着扩大,脸皮下的骨头暴露出来,被黄的粘液、红的血丝拱卫着成为那张脸新的面孔。
看看吧,用这样一张脸假装柔弱,多恶心……
温柔茜果然无法忍受,她大叫着把眼睛闭上,柔弱可怜的假装都变为了隐忍。她像想通了什么,终于直视安蝶,凶狠地瞪着,末了收回仇视,喘息着平静下来,让安蝶把镜子撤掉。
安蝶当她放屁,“撤掉了好让你继续觉得有机可乘吗?温女士,我只是在走流程,你可以选择活,也可以立即死。但我想你即便是选择死,也会死得不痛快,你这幅样子,我打算让所有人都看看。做了恶,哪有不偿还的道理。”
温柔茜下意识地颤抖,她无法忍受自己这个样子被别人看见,那比剥光她当众凌迟还要残忍!
但她不能示弱,她欠着安蝶一笔债,这时候示弱,只会落得更惨的下场。
她勉强镇定下来,好笑地看着安蝶,意有所指道:“假使我为了自保伤害别人叫做错事,需要偿还,那么明知可以出手相救却放任别人死亡叫什么?嘘,别急着回答我,说不定我们都一样呐。”
她说这话的时候,下巴扬着一个微妙的弧度,她知道自己落在安蝶手里不会好过,但她也知道安蝶对着她,只会比她更难过。只要最终的结果不是被以这样一副样貌游街示众,那现在的苦啊,痛啊,只要安蝶比自己更深,她就能品出一点甜来。
这是她的进攻,如果没什么脱罪的希望,那就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