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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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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元斌和林娥,这一对死状奇惨的夫妻早已被搬到了解剖室里,他们一人占了一个解剖台,分离的骨与肉已被法医一块块缝在了一起,泛着青白的死气。
徐言也来到了解剖台旁,他和秦芒一同检查了录像仪器,而后站在录像机前说明了时间、地点与记录内容。
“2079年6月28日,C市刑侦队徐言、秦芒录。从属案件6.24分尸案。我们发现失踪者杨欢、温柔茜的DNA与死者成元斌、林娥一致,为了查明原因,特请异术者安蝶辅助侦查。”这是惯常的流程,方便日后存档查证。
流程走过,徐言便把场地留给安蝶,他退到安蝶身后,期待安蝶能弄清楚为什么。不仅是徐言,秦芒和法医都识趣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让自己打扰到安蝶。
三人都把视线聚集在安蝶身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热切。
如果可以……安蝶想把他们的眼睛都挖下来。
为什么要那样看着她?又凭什么期待她的帮助……她上辈子是欠了他们的吗?安蝶仔细思索这个问题,她想应该是没有的,不然这些人会扑上来撕咬她,而不是求她……还是说,求,也是一种撕咬?
安蝶向前走出一步,她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看到他们挣扎痛苦的面貌,她知道面前的两个人不是成元斌和林娥,他们就是杨欢,就是温柔茜,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变成成元斌和林娥的样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障眼法罢了。
只是现在,她要把障眼法抹掉,她要杨欢、温柔茜自己说出罪行,要他们生死不能,万劫不复。
还记得小时候教授异术的老师常说异术也有性情,如同这个世界的色彩,异术用同样斑斓的方式宣告自己的性情。低调务实的人用异术也是低调的,没有任何夺人眼球的异象,让人无从察觉,难以追究,而其他异术者,多少都会带着自己的色彩。
安蝶懒散了小半生,被顾谢惯的像入春时节落入院中光,要人追着,哄着才愿意多留片刻。她施展异术,常常也带着散漫的光,轻飘飘的,引人去看又眨眼就跑。顽劣、任性,却也有藏不住的温柔。
那光徐言见过两次,每次都恨时间太短,过不足瘾。但他想这次是录着像的,不过瘾也不碍事,可以反复看嘛!他睁大眼等了许久,久到解剖台上起了变故,传出阵阵哀嚎,那光也丝毫没露出影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法医率先回过神,他看着解剖台上突然活过来的两人,忍不住一直退到墙边。
徐言与秦芒同样惊骇,他们反应了一瞬,对视一眼,立即扑上去用束缚带把快要挣扎到地上的两人固定在解剖台上。
徐言粗喘着难以置信:“为什么活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一身的肉都被剔了干净,这还能活?
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是在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太敬业了,都魔怔了……
秦芒比徐言看上去要好一些,但其实他已经吓傻了。他在捆绑林娥的时候,啊,不,在捆绑温柔茜的时候,碰到了被法医缝在一起的皮肉。那一片肉跟着温柔茜的挣扎起起伏伏,恍惚里像是又有了活人的温度。他忍不住去想最开始在成家看见的那堆像塑料一样的,被切割整齐的肉,那些肉会不会并不是他看见的那样,它们其实一直在动……而他,还帮法医把肉装进了殓尸袋……秦芒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他捂住嘴快步冲向门口,却仍然在半道就吐了出来。消化物砸在瓷砖上,散发着难言的臭味。
此刻,解剖室里大概是这么一番情况:
安蝶什么也没做,表现良好的充当了看客,虽然她脑子反复想着怎样才能加大对杨欢与温柔茜的折磨。
法医同志人靠在墙上,心已经狂奔到了楼外。他一生只对死人动过刀子,可一想到自己在活人身上缝缝补补了大半夜,坚强的法医魂顷刻就裂了,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转业,并认真盘算着除了给死人开刀,他还能做什么……
秦芒不说了,从解剖室里面吐到了外面……倒是徐言让人刮目相看,被臭气一熏,竟然找回了冷静。
徐言看了眼脏兮兮的地面,很嫌弃没错了,他避开难闻的消化物,从柜子里摸出几个口罩,先给自己叠了两层,然后递给安蝶和法医同志。
“你也太淡定了……”徐言瞧着安蝶把口罩戴上,酸的都忘了敬称……
异术者就是不一样,这心思素质就甩了普通人一大截,也或者这样的场面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徐言有些失落,为自己没那份岿然不动的本事,又有些气性上头,觉得丢脸到此为止,接下来要好好表现。
中年人的气性,不管心里怎么热血沸腾,表现出来大抵还是沉稳的。
安蝶只觉得徐言的状态不一样了,具体要她分辨哪不一样,她却没那个心思。
“可以开始询问了。”安蝶提醒徐言不要浪费时间,“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减轻一些他们的痛楚,但不会持续太长。”
这是一个信号,让徐言必须马上开始。
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解剖台上的两人身上,果然,随着安蝶话语落下,原本挣扎不断的两人像断了电一样骤然停下来。
徐言走到两人的解剖台中间,见杨欢和温柔茜皆双目失神,明显是痛狠了,还没找回意识。
“能听见我说话吗?”徐言注视着他们,观察着他们面部的反应。
两人都还在失神中,于是他等了几分钟,又重新问了一遍,这次,他看见杨欢的眼角动了动。
“救……救我……”杨欢虚弱地张了张嘴,声音小到几乎不可闻。他只记得自己在家里睡觉,然后铺天盖地的疼痛突然席卷全身,他潜意识想要醒来,但张开眼睛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利刃割在身上,骨头被刀刃刮出刺耳的声响,他痛到绝望,昏过去又醒来……
徐言凑近了听,没听出个所以然,便很担忧以杨欢、温柔茜目前的状态,他会什么也问不出来。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好受点?”徐言转头问安蝶。
安蝶挑眉道:“好受?我觉得和刚才相比,他们已经很舒服了。”
“如果有办法让他们能清晰的回答问题,可能会更好一点。”
“办法倒是有一个。”
“嗯?”
“告诉他们,不想继续痛下去,就打起精神。我站在这,可不是为了给他们减轻痛苦的。”
徐言:……
好像,也行……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徐言沉默了几秒,听从了安蝶的建议。他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把安蝶的意思塞进杨欢和温柔茜的脑子,确保他们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要他们如实回答,有一句假话,难受绝对是地狱级的。
这个威胁式的开场很有力度,徐言发现杨欢和温柔茜都很害怕,他们被分割过的四肢甚至哆嗦了一下。
“很好,都能听明白。那我们正式开始。请记住,如实回答,才能最大争取人权。”
徐言拿出骆青的照片,让杨欢和温柔茜都看清楚了。他道:“2068年,5月20日,你们三人结伴去导师家里请教论文,一直待到很晚。小区监控拍到你们一起离开,为什么骆青当晚会失踪?”
2068年,距离现在有11年了,骆青的父亲早就接受了骆青可能死亡的事实,也重新组建了家庭;而骆青的母亲,她在骆青失踪的地方租了间屋子,白天打工,下班了就沿着女儿失踪的路一直走了11年。
“为什么她会失踪?”徐言加重了语气。
杨欢静静听着,他害怕之余,在听到骆青的名字时,也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他费力道:“没……没有……失踪……”
徐言:“什么?”
杨欢:“没有……失踪……”
徐言:“那她在哪?你知道她在哪?”
杨欢闭上眼,点了一下头。他全身上下,只有头是完好的。徐言很庆幸凶手没有切碎杨欢的脑袋,因为他看起来逻辑清晰,言语可信。
“那说说吧。”徐言靠在解剖台上,他想让秦芒做好记录,四下一看,结果人还在解剖室外。但他又不敢麻烦安蝶,只好盯着法医兄弟,请人辛苦一下。
好在杨欢很配合,没有绕圈子,极大节省了记录的笔墨。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