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被宿敌为所欲为的第五十天 ...
-
宁滟想说话,却是喑哑至极。
这时,贺兰行低下了头,另一只手托在宁滟的下颔,抬起他的脸。
四目相对,宁滟怔怔的看着贺兰行。
贺兰行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此刻他的脖颈布满了黑鳞,且蔓延到了侧脸乃至眼角。他眉间凝结着沉沉的冷意,眼底森然慑人,赫然是一双金色竖瞳!
再如何英俊殊绝的容貌,因着这些遍布的黑鳞、这双非人的金瞳,显得妖异十足,面目可怖。
贺兰行面无表情的问,“害怕吗?”
“不……”
宁滟竭力发出声音,微弱似游丝。
贺兰行听到了,神情纵是冰冷,语气微不可察的一缓,“你哭过,因为……”
宁滟艰难道:“……你。”
被那双金色的妖瞳深深凝视着,宁滟还有话想继续说,不过下一刻,贺兰行的唇落在宁滟的眼边。
如同对待珍重易碎之物,贺兰行的触碰竟无比的轻柔,让宁滟不由产生一种错觉,他脸上的泪痕并未干,正被贺兰行以唇一一拭去。
贺兰行离开的瞬间,宁滟的身子突然一动,尽管力道弱小的可怜,他还是做到了——
他的唇轻轻蹭过贺兰行的唇角。
一触即分。
“我好怕……”宁滟喃喃着,“你不醒来……”
腰上的手蓦然一紧,同时宁滟的下颔被贺兰行捏住,旋即,两人的唇相接。
相比灵识状态下的那一吻的强势,贺兰行这一次吻的格外的轻,结束的格外快。然而分开之时,宁滟的双唇微启,并非要说话,而是缓缓张开了嘴,无声的请求一般。
贺兰行低着头,恰好能看见宁滟唇齿后的一点淡红柔软。
妖瞳刹那间收缩,如极细的金线,炽盛的情念再难压抑,汹涌而出。
当真是狂风暴雨。
宁滟似回到洪水中,只是救命的浮木成了裹挟他的浪潮,令他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贺兰行捏着宁滟的下颔,唇舌/交/缠的深吻着,偶尔微微放开宁滟,让他能够呼吸,紧接着又纠/缠上来,时不时发出细微的水声,像是吮/吸,又像是吞咽,总之极尽缠/绵之事。
低矮的断墙边,两人的身子紧密相贴,拥吻许久,方才分开。
由于动情,贺兰行胸口的妖纹仿佛燃烧起来,黑鳞密密麻麻,蔓延到手背。
贺兰行尚且维持着人身,埋首在宁滟的颈间,灼/热的吻急促落下,甚至咬上宁滟的喉间,力道虽有控制,宁滟还是不禁颤抖了一下。
贺兰行立刻停下了。
贺兰行的呼吸沉重,充斥着难耐的躁动,他双手将宁滟圈禁在自己的怀里,却是抬起了头,没有再做下去。
蒙蒙的日光,气氛安静而暧昧。
相拥的两人,薄薄的衣物完全挡不了彼此身体的温度。
宁滟整个人被贺兰行抱住,紧靠在贺兰行的胸前,此时此刻,两人的心跳声皆如急鼓。而在他们的四周,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巨大的黑影,盘绕游移着,赫然是一条巨蛇。
宁滟浑然未觉,可心底无由来的生出一丝不安,下意识唤了一声,“贺兰行……”
贺兰行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即闭了闭眼,唇落在宁滟的额上,带有安抚之意。
“嚓……”
忽地,两人之间响起极轻的一声。
宁滟的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等回过神来,贺兰行从他怀中取出一物。
正是先前向胡绥借用的丝帕。
因丝帕上尚存着胡绥的妖力,里面裹着的糖渍红果并没有被水浸湿。但在后来激荡的水势冲击下,那三颗红果早就碎得七零八落,糖衣也成了一片碎渣。
“这是……”
“山间摘的红果。”
宁滟恢复一些力气,左手接过丝帕,低垂着眼,“不能吃了……”
贺兰行却道:“很久没吃过了。”
说罢,贺兰行拈起一小块果渣,放进嘴里。
气氛再度安静下来。
宁滟的视线无意经过周围,白日里看得清楚,除了两人后边的断墙,近处和远处亦残存着不少的断壁残垣,不同于皎月峰上被毁坏的宫殿,此地明显破败了多年,且到处是被烈火焚烧过后的焦黑污迹。
宁滟说道:“这里是……”
“兰汀。”
贺兰行淡淡道:“贺兰氏的属地。”
宁滟一怔,他稍稍坐直身子,眼前忽然浮现自己在‘小山’记忆中看到的种种场景,不知不觉念出了一个名字,“……贺兰容。”
贺兰行沉声道:“你想起来了?”
“我看到了一只‘牺’的记忆。”宁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声说着,“兰汀被一场大火……然后是洪水。而那个名叫‘贺兰容’的人使用了伏羲大阵,从而让洪水退却,只是火势仍旧……”
宁滟没有再说下去。
沉默片刻,宁滟回忆着‘小山’的记忆,忽然说道:“对了,还有一个女子,名叫小芷……她是?”
贺兰行面沉如水,缓声说道:“是我的小妹,贺兰芷。”
“贺兰容……为贺兰氏的家主,亦是我的大哥。”
“你遇到的那只‘牺’,能以灵识操控多个宿主。”贺兰行说道,“它曾在渭水附近作恶,被大哥杀死后,太清宫的修士带走了它的尸首。”
“太清宫……”
宁滟喃喃着,回想起那位言行中尽是冷酷杀意的真君,“真君……掌教……”
“他是我……”
“他是坏人。”
贺兰行猝然打断道:“不要相信他。”
金色的妖瞳定定的凝视着宁滟,贺兰行一字一顿,“答应我。”
在贺兰行的面前,宁滟总是无法拒绝,他听到自己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好。”
“还有一事。”贺兰行说道,“我记得,你答应我在山上等我。”
宁滟:“……”
宁滟默默移开了视线。
贺兰行淡淡道:“是谁引你下山。”
宁滟欲解释,突然觉察到什么,“那只‘牺’的灵识……”
贺兰行冷声道:“不要转移话题。”
“不对,我看到的是它的灵识,可最后,是……”宁滟声音发涩,“那位小芷姑娘的记忆。”
贺兰行神色遽变,“她在何处?”
宁滟低声道:“……抱歉。”
“但小芷姑娘不像被操控。”宁滟接着说道,“只是有些奇怪……”
贺兰行的失态仅一瞬,转而道:“此事你不必管。”
宁滟愣了愣。
“可是……”
“和你无关。”
宁滟的语气一下子变急切,“是我造成的……!”
“我见到了贺兰阔,他说,都是我……”宁滟低着头,不敢看贺兰行的神情,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说下去,“他的恨,是真的……贺兰行,你不要瞒着我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宁滟的话音发着抖。
不久之前的亲密荡然无存。
“贺兰氏……”漫长的寂静过后,贺兰行终于开口,“除了我、大哥和小妹三人,都被‘牺’附身,你……”
“奉命灭族。”
宁滟的脸上仿佛失去了表情。
“原来……如此。”宁滟轻声道,“你不恨我吗?”
贺兰行只道:“当年的你我,救不了他们。”
宁滟的目光落到贺兰行的心口,唯独那处的伤,疤痕不消。犹如某种执念,他问道:“即使我差点杀了你……也不恨吗?”
闻言,贺兰行的目光沉郁,可语气如同说着再寻常不过的事,“等你的剑再对准这里,再问也不迟。”
宁滟一滞。
贺兰行话音一转,“罢了,你下山的原因我不追究。”
两人对话之际,贺兰行身上的黑鳞逐渐隐去,眼瞳恢复如常,眉宇间仍旧凝着冰霜般的冷意。
“回去了。”
然而宁滟没有动,思绪杂乱无章,他还未问完。
“可是,渭水的水患……”宁滟顿了顿,“来自于古域,你可知怎么关闭通道?”
贺兰行直言道:“知道。”
“那贺兰阔,还有那些被‘牺’附身后半妖化的人……”宁滟不由抬眼,看着贺兰行,“如今,是不是能救他们了?”
“是。”贺兰行说道,“但是你,该回贺兰山了。”
“我不想回去。”
“不是现在……”宁滟眼中带着几分恳求,“他们救过我和食月,所以我想和他们再见一面。”
“这些红果,也是他们相赠。”宁滟低下头,手中的丝帕重新裹好,“他们……都是好人。”
贺兰行沉默半晌,说道:“好。”
随后,贺兰行让宁滟倚墙留着气力歇息,独自离开。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贺兰行回来,伸手来扶宁滟。
宁滟伸出左手搭住贺兰行的手,借力站起身,一同走向岸边。
水面上浮着一块木筏,近了一看,原是用碎木和枝杈绑在一起的,虽说足够两人站在上面,但风浪一起,势必会翻。
不过宁滟毫无异色,他对贺兰行存在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贺兰行尚未说话,他已跟着一块站了上去。
木筏晃了晃,贺兰行揽着宁滟的腰,空着的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枯黄的竹篙。
旋即,贺兰行轻轻一划,水面幽幽荡开一道波纹,待重归平静,木筏以及上面的两个人已远远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