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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被宿敌为所欲为的第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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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见多怪。”
宁滟还未说话,山壁那边便传来男人冷漠的声音,尾音透着漫不经心。
“你、你出来!躲躲藏藏的,我才不怕你……!”食月凶相毕露,喉咙里不断溢出低吼,“我可是天狗族的族长,还是、还是大王的得力下属……!”
宁滟的小腿被食月紧紧贴着,大黑狗语气很凶,身子抖得也很凶。
宁滟伸手想拍拍食月的脑袋,告诉它无需紧张。
然而他的手伸到一半,就听食月说道:“还有我后边的这只妖,是和大王睡一张床的关系……!而且能把大王的姬妾们打得满地找牙!总、总之,我们很厉害的!”
宁滟:“……”
宁滟默默收回了手。
男人说道:“说谎。”
食月说道:“才没有,都是真的……!”
“你来说。”男人转而问宁滟,尾音微扬,“睡了么?”
对方问得如此坦然直白,觉不出轻佻,更像是某种挑衅。
无视了食月的蹭腿暗示,宁滟面色淡然,直言道:“若我能得大王的厚爱,此时便不会在这里了。”
“好了,别怕,它是此处的山妖。”避免食月再口出惊言,宁滟说道,“不会伤害我们。”
男人冷哼一声,“你未免过于自信了。”
宁滟说道:“不是自信。”
“如果阁下有动手的意思,昨夜我自是活不到天亮。”宁滟绕开紧张兮兮的食月,把粗布包裹打开,放在泉水边,“感谢阁下不杀之恩,此为谢礼,还望不嫌弃。”
“你……”
男人沉默片刻,才说道,“可知这些是何物?”
宁滟如实道:“一些去腥的灵植。”
男人冷笑一声,“看来你果然要被炖了。”
宁滟说道:“借阁下吉言。”
“……”
对方不说话了。
食月张着嘴巴,完全插不进话。
这时,山壁那边传来的语气含怒,“这些是别人给你的东西,你不要了,却要当礼物送我?”
空气一瞬变得极静,哪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压如山峦,仿佛下一刻眼前的这座巨大山壁就要倾倒下来,将宁滟和食月压得粉身碎骨。
重压下,食月趴伏在地,瑟瑟发抖,先前还能对话的胆量此刻烟消云散。
宁滟仍旧长身端立,不受对方骤变的气势半点影响。
面对如此喜怒无常的妖族,不知为何,宁滟内心偏无反感。
从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时,他觉得对方对自己并无恶意。
“阁下这般厉害的山妖,想来此处灵气浓郁,借此修炼而成。因此这些灵植亦能在这里重新扎根生长。”
宁滟的声音不急不缓,清越动人,“天亮时,我见山壁荒芜,唯有硬石,便想添些花草点缀,供阁下怡情。”
宁滟直视着山壁,平静说道,“惹阁下不喜,是我的错,如果阁下要出气的话,请只对我发泄。这位天狗的族长,只是奉命看守我,与它无关。”
“如你所愿。”
男人不怒反笑,“要怪,就怪你跑来扰我清静。”
宁滟闭上眼,静等对方的出手,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反抗或逃跑之意。
他的额发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开,眼睫如鸦羽垂下,面容白皙无暇。
宁滟虽无法力修为,对于杀意的感知极为敏锐。
然而那一丝危险的杀意朝他而来,却骤停在他的额前,仿若被人的指尖触碰了一下。
宁滟:“……?”
“杀你,不过动动手指,着实无趣。”
威压蓦地撤去,男人说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逃。”
宁滟睁开眼,神色不变,“阁下请说。”
“我要黄粱枕。”男人缓缓说道,“限你三日内带来,否则……”
“鱼汤里加一些狗肉,不知滋味如何。”
食月:“……”
宁滟说道:“好。”
今夜不宜久留,宁滟答应对方后,准备离开了。
他弯下腰,正欲重新裹好那些灵植,就听男人的声音里透出一分不悦。
“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拿回去?”
宁滟收回手站直,回想了一下,对方确实没说不要。
他朝着山壁告辞,经过食月时,伸手轻轻拂过它的后颈,似是安抚。
食月发软的四肢顿时生出几分力气,它忙不迭地起身,紧跟着宁滟一块走了。
一进入雾气,那股强大的妖气被隔绝,食月如同经历一场死里逃生,虽是松了口气,但浑身上下蔫巴巴地,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你……”食月终于出声,“一点都不怕的吗?”
宁滟说道:“不怕。”
食月说道:“你、你怎么会不怕?!”
宁滟说道:“他不会伤害我,为何要怕?”
食月瞠目结舌,一时间想不出回什么话。
直到回了草屋前,搭着尾巴的食月仍处于失语状态中,然后它就听到宁滟问它。
“黄粱枕是什么?”
“你……!”食月猛地抬头,“你不知道?那可是大王的战利品之一!”
宁滟看着它。
“哦对,你失忆了。”提到大王,食月恢复了些精神,“贺兰山共有十座山峰,除了迢迢峰,其它的九座山峰以前是被九只大妖占领的,大王来了以后,九只大妖不服,大王就把它们揍得亲娘也认不得。”
“其中有一只大妖,叫貘,它靠近谁,谁就会睡觉,然后被它吃掉。”
食月的语气十分崇拜,“大王直接把它的皮剥了,做成枕头,名字就叫黄粱枕。”
宁滟问道:“这黄粱枕在何处?”
“当然是在大王的寝宫里……等等!”
食月震声道:“那只山妖是第十只大妖!怪不得没有被所有妖发现,谁能想到山也会修炼成妖怪?!”
“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件事通报大王!”食月急得窜出去数丈远,但很快又折返回来,“你也跟我走,这座山太危险了!”
宁滟点点头,并非同食月一样抱着逃离的心思,而是想着遵守诺言,给那山妖拿来黄粱枕。
于是宁滟和食月一道下山,食月嫌宁滟走得慢,尽管急得团团转,倒也没扔下宁滟,只连声催促。
宁滟便加快脚程,不到半个时辰,已至迢迢峰的山脚,此时正值晨昏交替,四周极为安静。
食月的说话声格外响亮,“你跟着我一块去见大王的妖侍,把话说明白!”
“——说什么话呀?”
下一刻,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宁滟循声看去。
来者头戴金步摇,着一袭华美紫裙,衣领却滑至肩头,前襟敞开,如山峦高耸,到处一片艳丽春光。
女子容貌妩媚,一双紫眸熠熠生辉,眼角斜长,眼尾染着一抹红,眼波流转间尽显风流媚态。
紫裙女子调笑着说道:“你这小坏狗,妹妹才被逐两天,你就要领着再去见大王,这么想断了人家的生路啊?”
“你哪座峰上的妖啊?”食月龇着牙,“这味道……你是狐妖!”
食月的凶相顿时收了几分,“你们狐族的地盘又不在这边,无缘无故的来做什么?我有要紧事通报大王,你不要挡路。”
“鼻子挺灵。”
女子蔻丹点了点食月,娇滴滴的说道:“我是大王最疼爱的姬妾绥儿。”
宁滟瞥了食月一眼,食月依然那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却是被定住,只有眼珠子勉强转动一下。
“妹妹,咱们走——”
香风袭来,宁滟如同提前感知到似的,后退一步,避开了绥儿的双手。
绥儿搂了个空,娇笑道:“妹妹别怕,虽然你失了忆,姐姐可不会忘了咱俩的姐妹情。”
宁滟:“……”
宁滟自知没有法力修为,且感觉不到妖气,但看对方随意一指便令食月动弹不得,若换成他,也是同样下场。
宁滟说道:“食月为天狗一族的族长,无意冒犯,错不至此。”
绥儿“咦”了一声,正眼打量了一下食月,忽地掩唇一笑,“什么天狗,真是可笑,不过一只小小的犬妖罢了。”
绥儿转而看向宁滟,紫眸含情,光彩照人,娇嗔一声,“妹妹离得那么远作甚,姐姐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来看你呢。”
宁滟说道:“既已看过,我该回去了。”
“回?回哪里?我的傻妹妹啊,你真要待在这荒山野岭里?”绥儿说道,“难道你对大王的爱也一并忘了?”
宁滟:“……”
似曾相识的话语。
宁滟掉头就走。
绥儿曼声道:“姐姐来呢,就是想帮你获得大王的原谅。”
宁滟脚步一停,心念电转,转身对绥儿说道:“我想进……大王的寝宫。”
绥儿轻呼一声,手掩红唇,“妹妹真是不忘初心,姐姐自当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绥儿忽地一招手,这回宁滟却是躲闪不及,一股紫色烟雾自他身后腾起,化为一个狐形巨口,霎时间吞没了他!
待烟雾散去,宁滟已身处一间奢靡寝室,甜腻的香气充斥鼻间,他视线前方是一面扇形屏风,或挂或落着各色裙衫,有几件薄透如蝉翼,布料少得根本遮不住。
屏风上绘着许多场景,到处是或穿或脱掉衣服的男男女女,人族妖族,人形兽性,三三两两纠缠在一块,姿势千奇百怪。
此刻的宁滟就如食月一般,全身上下无法动弹,唯有眼睛能转一转,眨一眨。
绥儿倚在屏风旁,紫眸透出几分邪气,“论起房中术,姐姐称第二的话,无妖敢称第一。此物名为及时行乐屏,是姐姐玩乐时攫取的近千道精气所化。”
“如此我带妹妹在这屏里游上一遭,亲身体会一番,再讨大王的欢心,必然易如反掌。”
绥儿对宁滟魅惑一笑。
然而下个瞬间,寝室的门被用力踹开,绥儿尖叫一声,去拉宁滟的手臂,想带着宁滟钻进及时行乐屏里,不料屏风亦被来者重重踹倒。
绥儿气得大骂,“你个臭崽子踹上瘾了——”
来者一身紫衣,气势汹汹,一脚踩过屏风,五指做爪袭向绥儿的胸前,旋即用力一扯,竟把绥儿的整件紫裙扯了下来!
宁滟:“……”
与此同时,宁滟觉察出手脚重获了几分力气,不由后退一步,但他的身体仍是僵硬的,摇晃着撞到了博山炉的木架上,浑然不觉里面的香屑洒出,纷纷飘落到他的后颈和肩背上。
“干嘛坏我好事?!”
只见原先绥儿站着的位置,此时居然变成了一个白衣男人!
男人拥有和绥儿一模一样的紫眸,眼尾一抹艳红,风流不改,惑人心魄。而他对面的紫衣男子高了他半个头,容貌七分相似,却是一对赤红眸子,眼角内敛,长眉如墨。
“离厄,大王的妖侍。”紫衣男子先是对宁滟一颔首,自报来历,随即才看向白衣男人,“胡绥,大王罚你禁欲三天,若违抗,惩罚加倍。”
说完,离厄手中多了一个铁笼,里面铺了一层厚实的软垫。
胡绥后退两步。
“大王、大王不是闭关呢么?!”胡绥不敢再碰宁滟,犹在负隅顽抗道,“你休想诳骗我!”
离厄说道:“禁欲五天。”
胡绥骂道:“我靠,你个白眼狐,有你这么对哥哥的吗?”
离厄语气平板,“禁欲七天。”
“我……你……!”胡绥怒道,“拜托,这可是宁滟……!我怎么敢对他出手,只不过请到家里一起聊聊天,手都没碰,大家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干!”
“是没干,还是没来得及干?”离厄冷漠道,“禁欲十天。”
胡绥:“……”
安静了片刻,一只皮毛雪白的紫眸狐狸一步步扭到铁笼前,不情不愿地钻了进去,接着生无可恋地一躺,不动了。
离厄关好笼门,对宁滟说道:“我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