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她总是罢工「快穿」》闫朔朔

21、自伤

　　“熙儿啊，昨日御花园宴会，可有见到中意的郎君？”太皇太后久居深宫，吃斋礼佛喜爱清静，偶尔插手管一下宫中小事，或太后皇后不敢管，陛下不方便提的事，比如晨宁的婚事。
　　此事怕是陛下心腹大患，他却碍着各种各样的破理由，愣是不敢和晨宁提一句，怕撕破脸。
　　“回皇祖母，昨日我见御花园的花开得艳俗，没什么赏玩的兴致。”只怕老人家还不知道昨日御花园，惠宜被她罚跪的事，虽然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太皇太后只喜欢陛下这个孙儿，其他人一视同仁，只怕连名字都记不住。
　　“这样，你年岁也不小了，这么些年孤苦伶仃一个人，身边没个贴心人儿……”
　　“鱼琦就很知心。”她淡淡道。鱼琦负责她衣食住行，一直都很妥帖没出过什么差错。她生的好看又脾性温婉，晨宁很满意。
　　“这，鱼琦又不能跟你一辈子，总要嫁人，她也是个姑娘，又不能护着你。”
　　“不是有护卫。”
　　“护卫到底只能护你平安，你若是有时心中烦闷，谁来给你解忧？还是得找个知心人，一心一意的对你好，往后儿女成群，天伦之乐……”
　　“解忧可寻谋士，心中烦闷也多的是消遣，至于儿女，究竟是福是祸也不好说。”她淡淡的回了，不愿再多说。先帝儿女倒是多，却也没见他享着什么天伦之乐，太皇太后还是妃子时，她也没待见当时皇帝的那些儿女。
　　这些废话说来给她听，不觉得可笑吗？
　　于是又应付了几句，太皇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晨宁十分识相的自行离去，如此不欢而散。
　　看来那个好弟弟还是对她有了隔阂，这就叫太皇太后来给她说亲了，说到底他还是忌惮她，觉得她还对那个位置有想法。
　　“呵。”
　　从慈宁宫一路行到凤鸾宫，这段路有些长。晨宁拖着自己那不利索的脚，就这么慢慢走，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鱼琦说槐王曾送了东西过来，晨宁没兴趣知道是什么，丢下一句“丢出去”。
　　午时皇帝跟前的公公传话，说罪魁祸首还未寻到，让她小心。
　　也没什么可小心的，不吃就是了，左右没胃口。
　　“殿下就吃一口吧，饿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再聒噪，本宫就把你拖出去剁了。”晨宁正抄着书，不由被她念叨的心烦意乱，冷冷的瞥了一眼。
　　鱼琦登时就闭了嘴，关上门出去了。
　　晨宁长公主向来是个不听劝的性子，不喜手下人多嘴，鱼琦能在她身边混到大宫女的职位，便是因为她这份识相，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公主 ，陛下有请。”
　　晨宁眸光冷了冷，这个时候，似乎不太合适，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乱子？
　　“走。”她也顾不得整理妆发，一边令人备轿辇，一边去里间翻出锦盒，将里头东西拿出来胡乱塞进袖子里，在人回来之前又将盒子塞了回去。
　　至此，她才松了一口气，将发丝别到耳后，做出从容尊贵的气度，不慌不忙的上轿。
　　“公公，陛下此时召见，午膳可用了?他殚精竭虑，却不可累坏了身子啊。”
　　“殿下放心，陛下自有分寸。”那太监笑呵呵的盖过去，显然不打算多说。
　　晨宁维持着脸上的笑，放下帘子后那笑也面具似的脱落。
　　慕霄，你就这么急着除掉我。
　　*
　　“皇姐来了便好。”他笑吟吟的望着她，面前的菜冒着腾腾热气，“出了这些事，皇姐想必没什么胃口，恰好，朕亦如是，不如一同用吧。”
　　“谢陛下。”
　　“听闻，皇姐今日去了太皇太后宫里。”他给晨宁夹了一筷子菜，状似不经意道。
　　“催我成亲的废话罢了，陛下不必在意。”她只沉默的吃着菜，心里一时复杂起来。
　　慕霄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下毒，此举大约是为了让她放心，然而，这份退让和照顾身后，又是什么目的呢？
　　“这样啊，不知太皇太后，都介绍了哪家的青年才俊？”
　　“不记得了，都是歪瓜裂枣，不必在意。”
　　“皇姐说的是。”
　　于是一顿饭就这么在沉默中吃完了，晨宁走前望了他一眼。青年帝王的面容俊朗 ，隐没在阴影里，那双眼她看不清。
　　那个问她母后在哪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
　　晨宁以散心为由出去吃的晚膳，酒楼小二跪在屏风外：“主子，北夷内乱，戎狄部大首领隐隐占据上风，曾向京中发密贴，欲，欲结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她咂摸了下这四个字的意味，体会到帝王那冷漠又复杂的心思
　　“知道了，下去吧。”
　　慕霄，这是你逼我的。
　　*
　　回到寝宫时间已完，陛下大约已经知道她晚归之事，念在她还有其他用处的份上，他大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问。但心里只怕又在想些别的。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那条伤腿隐隐作痛，半梦半醒间，晨宁又梦了些陈年旧事。
　　母后生下慕霄后便去了，彼时她已不受宠，慕霄的日子过得艰难。
　　晨宁自小被先帝带在身边教养，同皇后并不亲厚，然而那个亲弟弟靠近时，她却突然明白了何谓血缘的牵绊。
　　那孩子那么小，软绵绵的靠过来，一双眼睛很干净，不知世事未经污染，满是她的倒影。
　　她一眼便看中了那双明镜似的眼睛，有意无意对他多加照拂，甚至在先帝大限将至时，让人说慕霄的好话，安排他侍疾。
　　捧着他登上皇位，替他找有家世的女子做王妃，他没有皇后，后院起火 ，便帮他管理后宫，牵制太后。
　　她记得那条腿刚废了时，慕霄很愧疚，每日都要来看她，太医院几乎所有人手都被调派到了凤鸾宫，汤药赏赐不断，甚至修缮长公主府，允她出去住。
　　晨宁的年纪早就可以自立门户，皇宫外也早有公主府，但为了叫慕霄放心，也为了更好掌控后宫形式，她没有住出去 ，久而久之，慕霄也不提了。
　　甚至有时破了宵禁还要问上几句。
　　可那些愧疚很快就没了。
　　他急着立后，却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只能一边用她稳住后宫，一边忌惮她越来越大权在握，甚至不惜把那个被强行塞进来的女人封了贵妃。
　　权衡之术。
　　“父皇，我本来就是一颗棋子对吗？”
　　她模模糊糊睁开眼，轻声呢喃，耳边的雨声淅淅沥沥，叫人觉得浑身都疼。她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高马尾，长发垂到腰际，那双眼睛似乎很冷。
　　“你是谁……”她伸出手，捞了个空，又撑不住闭上眼。
　　*
　　“昨夜还有谁来过？”晨宁靠在床头，问守夜宫女。
　　“回殿下，昨夜无人来访。”
　　“是吗。”她揉了揉太阳穴，“大约是我又梦糊涂了。”
　　用完早膳就要去忙太后寿宴的事了，虽然也没打算好好办，但怎么着也得做个样子。
　　“太后喜爱红珊瑚，刚好南洋那边有一批 ，着人去采购，还有东珠……”
　　“皇姐可要帮忙？”惠宜的声音，笑吟吟的，听着却叫人起鸡皮疙瘩。
　　晨宁冷冰冰瞧了她一眼，抬手将手中拟好的单子往她脸上一甩：“那便由你全权负责。”
　　惠宜：“你！”
　　晨宁揉了揉太阳穴，吐出一口浊气，吩咐在门口候着的轿辇：“回宫。”
　　“公主，今日如此下了惠宜公主的面子，是否，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就怕她脾性太好太能忍。”
　　“阿？”鱼琦不解。
　　“回宫吧，累了。”
　　*
　　几天后，在膳食中做手脚的贼人还没缉拿归案，晨宁长公主又在微服出宫途中遭遇刺杀，身受重伤。
　　“什么人做的？刺客呢？一个活口都没有吗？封锁现场，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着大理寺、刑部三日内找出凶手，否则提头来见朕！”慕霄在御书房勃然大怒，底下众人噤若寒蝉。
　　“伤势如何？”他坐了一阵，才问身边小太监。
　　“还在救治中，据说，据说，出了许多血，只怕，只怕是。”他最后还是没敢把凶多吉少那几个字说出来。
　　慕霄一张脸越发沉得厉害，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许久才松开：“待皇姐脱困后，让太医院院判来见朕。”
　　这意思就是救不活人，就都别活了。
　　“是。”
　　*
　　晨宁从剧痛和黑暗中挣脱出来，室内灯火辉煌，暗香盈袖，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才感受到右手边的人。
　　慕霄居然就那么趴在那，睡得很沉。
　　“陛下，阿霄……”
　　她笑了笑，复又闭上眼。
　　再醒的时候，身边趴着的是鱼琦，她倒是比较容易醒。
　　“殿下！”
　　“嗯，我无事。”
　　鱼琦听了这话却低头落泪，抽抽噎噎个不停。
　　“哭什么？”
　　“殿下您，您 ，您伤及肺腑，勉强抢回一条命，太医说恐怕……恐怕。”
　　“活不长？”晨宁长眉一挑，早有预料。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昨夜醒时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对劲，那种内里仿佛绞碎了似的，呼吸都是一种负担的感觉，原来是那样的。
　　“殿下！”
　　“怎么比我还听不得。”她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