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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艮因作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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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啸:“只能去看过再下结论。”
杭岁渝问道:“师祖,那些吃人的怪物到底是什么?疫病吗?”
唐期摇摇头,道:“我们称之为食人魔,到底因何而生我等不知。山中千载经书,万卷宗史从未记载过这样的疫病。但有一种妖兽与此甚是相似。”
唐啸道:“饕餮?”
唐期:“正是。只是相似,若真是那上古妖兽饕餮,十六州早就尽数消散了。”
饕餮乃是上古妖兽,力大无穷,贪食无厌,所到之处一片荒芜,不仅能将生灵吃尽,即便是人的生魂,妖的妖灵,都不能幸免于难。若真是妖兽,莫说像难民那样数量惊人,即使只是一只,也能闹的人间天翻地覆。那次食人魔之灾,似是疫病,但奇怪之处不像寻常疫病那样传播扩散,也无药可医。
杭岁渝:“是诅咒?”
“我和师兄也有此猜测。你唐青师叔南下至难民爆发地——东都,想去探查究竟,一无所获。东都已经空无一人。战乱后,皇帝命百姓迁移至东都,一开始很少有人愿意去。许多年后,看到里面的人安然无恙才繁荣起来。”
唐啸道:“平阳城城主知道。”
唐期听到平阳城城主,就想到那一缸骨灰汤,道:“他自然知道。事情过后,师兄亲自出山前去拜谢,询问因果,但无功而返。不然唐青师兄也不必南下探查。此事已过百年,正如那老妖所说,平阳城在这几大势力之间平稳安然,这城主手段必然不一般。虽说山上常有人来求助,家宅不宁,请除污秽,但平阳城很少有到衙承山的求除妖师的。”
杭岁渝不解:“为什么?”
不待唐期解答,唐啸道:“笨,第一大派——凤仪仙山。”
唐期对这第一仙山的称号嗤之以鼻:“什么第一仙山,若真有绝学,我心服口服,可惜徒有虚名罢了。”
“但既然师兄答应了李府的请求,左右我们也是来游历的,就跑一趟,给你二人长长见识。”
杭岁渝:“……”
几人在李府等候门房通传。杭岁渝捅捅唐啸,示意看门梁上的八卦。门房恭敬的将几人迎入李府,李堂亲自到门口迎接,寒暄过后,李堂将几人带到一间屋内,开门见山道:“仙师,吾妻她……可还有救?”
三人朝塌上看去,锦绣被下,面如枯柴的女子奄奄一息,左眼窝凹陷,右眼瞪大,眼珠似乎要从眼眶里跃出来,眼球布满血丝,嘴唇裂纹,皮肤若树皮皲裂,一只耳朵像是被什么割了,只剩下一只,而且这人的鼻子像被磨损一般,只剩下一点肉色凸起,嘴巴亦是只剩轮廓。
整张脸几乎没有了五官,却右眼大张,十分渗人。杭岁渝乍看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忙沉住气。
唐啸看杭岁渝脸色不对道:“去门外等我们。”
杭岁渝硬起胆量,说:“我还是在这里等吧。”说罢不再看,站远了一些。但好奇心止不住,打起精神听那两人交谈。
李堂:“仙师,她这究竟是何鬼祟?”
唐期问唐啸:“依你看,这是何因?”
唐啸端详片刻道:“是艮因。”
杭岁渝一脸懵,艮因是什么?唐期漏出满意的笑容,唐期没有灵力,但聪慧过人,通透思巧,不负问彦盛名。岁渝虽年长于唐啸,却有几分天真率性,于道法学术有造诣,二人相得益彰。
随即解释道:
“艮因是一种妖。书上记载人死为鬼,妖死为怪。艮因这个种族,男妖生的一只眼,可看凡人过往,女妖一只耳,可听未来。有些死后入轮回,有些则成为怪,为害一方。观李夫人症状,一眼一耳,想必是艮因作祟。”
李堂急道:“那可有除去的办法啊?”
唐啸:“再有三日,无可挽回。且尊夫人,样貌无法恢复。”
李堂听完面色惨白,定了定神说:“仙师,仙师,求您救吾妻一命。”
唐期爽快道:“这好办。今夜我们在夫人房中守着,可有不便?”
李堂犹豫一会道:“我可否陪同?”
“自然可以。”
“仙师,此时天色尚早,我已派人备了酒食。”
几人用过饭食回房修整,杭岁渝四巡视一周,凑到唐啸身边道:“哎,怎么了?那李堂有问题?”
唐啸给他一个难得聪明的眼神,道:“有所隐瞒。”
杭岁渝不解:“难道这什么艮因是他弄来的?”
唐期摇摇头:“艮因生性警惕,性格极其乖戾。李堂身无修为,想来不敢招惹。管他是怎么回事,今夜你二人离我不得三步,修为太低,离远了我都来不及救你们。不管发生什么跟紧我。”
杭岁渝心想,不用您多说,我必定寸步不离,并且把唐啸也盯紧了,不让他乱跑。
夜里,李堂遣散随从,几人在李夫人房中围坐。杭岁渝大气不敢喘,唐啸已经跟他讲过除艮因的方法,杭岁渝听完只觉得丧心病狂。
杭岁渝从全神戒备到百无聊赖看唐啸打发时间,到昏昏欲睡,不过一个时辰。
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有人呢喃:“你是谁?……徒劳无功……你要死了……魂飞魄散……”
谁要死了?什么徒劳无功?
杭岁渝不知道怎么回事,想睁开眼睛但浑身无力,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杭岁渝觉得自己像在水波中,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呢喃声微弱,但像穿透心脏,断断续续的字句刻入心神。
杭岁渝直觉自己中招了,努力保持神志清醒,过了一会,那呢喃渐渐平息,以为师祖已经解决了这玩意儿,突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唐啸!”
那声音悲愤交加,痛彻心扉,沙哑力竭,杭岁渝一阵心悸,猛然睁开眼,却不想正对上眼前一只白色眼睛!
那是一只大如拳头的白色眼球,猩红血丝缠绕在白色球体,中间有一点蓝色,杭岁渝的神情全数展现在上面,杭岁渝愣怔不敢动,与那只贴到面上的眼球对视。仔细看去,那一块蓝色微微浮动,竟然是一汪蓝色的水。杭岁渝暗骂:“这眼球都流眼泪了还瞪我!”想要开口求救,下一刻,杭岁渝愣住了。
一袭玄衣于风中傲然挺立,发如泼墨,头戴羽冠,尊华无双,左手背负,右手托着一团绿色的似球非球的东西,杭岁渝将视线移到这人脸上。
“唐啸!竟然是唐啸?”是杭岁渝没见过的唐啸,身高九尺,成熟凌厉。想往前凑近些,但却被什么挡住了,动弹不得,挣扎之中,只见唐啸怀中的那团绿色动了动,像是个孩子,缓缓抬起绿色的脑袋,没有瞳孔的两个眼洞,黑漆漆的盯着杭岁渝,勾了勾嘴角,漏出咧到耳根的牙,杭岁渝一个冷颤,好奇心驱使想要继续看清,后背突然被人猛地一拍,狠狠一掌,杭岁渝瞬间被远远击飞,摔倒在地。
“咳,呸呸……”杭岁渝咳出口中淤血,发现自己正狗趴在地,眼前是一双黑青的老孺绣花鞋。突然,双腿被人用力一抓,杭岁渝在地面划出一道痕迹,远离了绣花鞋才看见是披头散发,模样狰狞的李夫人,一双骨瘦嶙峋布满黑纹的手,正狠狠嵌入地砖,地砖损毁,那双手也血迹斑斑,刚才若不是有人救他一命,杭岁渝的脑袋就如这地砖一般四分五裂。
杭岁渝翻身朝唐啸感激一笑,唐啸不待回应,又使劲一抓,拖着杭岁渝拐了个弯,躲过李夫人追来的致命一击。杭岁渝只觉得自己的肚皮和背部火烧火燎,肯定破皮了,晕晕乎乎被甩来甩去。
唐啸见这人傻乎乎的也不知躲避,气的骂了一句。三脚猫的功夫拖着杭岁渝在屋内躲藏。幸好这时唐期回来了,祭出法咒,天浑仪击中李夫人的印堂,李夫人发出一声惨叫,浑身戾气退去,一团黑白相混的雾气逃出四散,唐期大喝一声:“禁!”天浑仪上的片片叶针直冲雾气,将四散的雾气牢牢锁在盅内。
“收!”天浑仪闻声而回。这一出不过一息之间,杭岁渝拍拍灰起身。
唐期看着狼狈的二人,无奈:“你们两个,问彦功力深厚,怎么到了你们两就……一会没看着就出事!”
杭岁渝乖乖听训,唐啸一言不发。
唐期看二人油盐不进,气的胡子都翘起来,收了天浑仪,哼了一声说:“今后你二人跟着我勤学苦练,月读日修,今日小小艮因让你们如此狼狈,日后若有危险,我也不能时刻在你们身旁。”
杭岁渝知道好日子到头了,说:“对了,师祖。刚才发生什么了?我怎么看见唐啸抱个绿油油的小孩?”
唐啸:“艮因能让人看到前世今生,可能前世你是个绿娃娃,我是你父亲。哎呦,师祖,我逗他呢。”话还没说完,唐期一个脑瓜子敲下去。
“没大没小。今晚清心诀抄十遍。”杭岁渝乐开花,唐啸也有这一天。“你也一样,禁妖咒抄十遍。”
“哦。”杭岁渝笑容消失。
天光破晓,众人聚在客房,梨木雕花大桌上摆放着一个青色小盅,正是收服艮因的天浑仪。
“师祖,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艮因看到了我的前世?”
“有这个可能。但也不排除有人故意为之。”唐期面色凝重。
唐啸见杭岁渝还未明白,凑近了些,低声道:“李府有三只艮因。”
“什么?三只!”杭岁渝差点把手里的茶洒在唐啸脸上。
“嘘。”
“到底怎么回事?”杭岁渝小声问。
昨夜,几人在李夫人房中等艮因现身。杭岁渝喝着浓茶,却昏昏沉沉,唐啸叫了两声没有反应。李堂久坐不安,推说年迈不适,困顿不已,先回去歇息了。二人见状明了,唐期正要施咒唤醒杭岁渝,刚碰到杭岁渝,突然一声嘶哑的吼叫,整个脑袋上只有一只眼睛的艮从杭岁渝体内冲出,往屋外奔去。唐期紧随追了出去,唐啸使劲摇晃杭岁渝,却毫无反应。
这时,躺在床上的李夫人突然爬了起来,唐啸本想将李夫人引开,没成想,李夫人直冲冲的就奔着杭岁渝过来。唐啸没法,从后面缠住李夫人,紧紧勒住李夫人的脖子。却只是减缓了李夫人的速度,眼看那双长指甲就要插进杭岁渝的后背,唐啸侧身,借攀着李夫人的力一个飞踢,杭岁渝被这一脚踹的从座位上摔倒在地,也从幻境中醒了过来。
唐啸继续道:“艮因本就销声匿迹多年,艮因常以一乾一坤出现,男为艮,女为因。方才我仔细看了,那茶水没有问题,你为何会陷入沉睡?而且,那只艮是什么时候在你身上的,且不说我,就连师祖都没发现。”
唐期点点头:“不错,调虎离山引我出去,留下你二人毫无对策,且让你看见不知真假的前世,想来我们三人已经被人摸透了,计谋普通,针对我们三人却再好不过。另外,艮因为妖虽脾性乖戾,但并非恶灵。看李夫人的模样,显然艮因想要了她的命。”
“我和唐啸并没有与人结仇,难不成是父亲?还是师祖的仇人?”杭岁渝听完有些摸不着头脑。说完就见二人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杭岁渝心里一慌。
确实,艮因支走唐期,无视唐啸,唯独让自己看见那副画面,昭然若示:就冲你来。
杭岁渝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这世界的人,他是神仙,百年来避世苦修,怎会与人结仇呢?
杭岁渝苦笑:“我从未与人结仇啊?”
唐期:“或许和你的前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