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乌颂霜

2、2

　　琳雏走出了医院，手中是几张有些破旧的钞票。在风中，相互拍打着，有着让人厌恶的声响。她只是套了一件高曲的旧衬衫,有些大了，显得很不搭调，袖子长出了好大一节，琳雏只能把它挽了几圈。穿过了马路，琳雏向街的那头走去，而她身后，只是耀眼的两个字，“卖血”。
　　一步一步地，琳雏走到了花街，过了花街，便是黑老大的地方。上个月因为高曲受伤，琳雏向黑老大借了一千元，准备分几个月还清。
　　琳雏看着黑老大，然后递上了钱。黑老大看了一眼，便使了个眼色，让旁边的人收了起来。他看着琳雏，慢慢地，手便摸向了琳雏的手背，然后像看宝贝一样地端看着，“小琳啊！我早跟你说了，到那花街上待几晚嘛！别说是一千元了，就算是好几千元，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也可以拿到的啊！”
　　看了一眼黑老大，琳雏面无表情地抽回了手，“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说完只是匆匆地离开，留下了一个单薄的背影。黑老大看着，只是冷笑一声，啐了一口唾沫，“贱人！”
　　夕阳之下，琳雏逃也似地离开了花街，温和的夕阳，把人影拉长了，有些疲惫。
　　夜是悄然降临的，琳雏趴在沙发里，在哪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享受片刻的安宁。窗外，是迷眼的霓虹灯，有些纵情声色的味道。凉凉的风自那破了的窗里钻了进来，本是恬然的，但那风中却充斥了浓浓的酒味，让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和高曲结婚两年了，还没有孩子。趴在那里，琳雏慢慢地开始回想他们的过往。曾经他们是来自不同城市的陌路人，曾今谁都不了解对方，只是因为一个偶然，两人相遇了，虽然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闲钱，但还是结婚了，只是注了册，什么也没有办。琳雏记得，在注册的那天，她只是打了个电话回家，告诉哥哥，自己结婚了，而电话那头的哥哥也只是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合上了电话，琳雏有点想哭，那时候是冬天，从天边而来的寒风刮在了脸上，生疼。那时，高曲就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拥紧了怀里，用宽大的外衣裹住了她，慢慢地向他们租的房子走去。在高曲的怀里，琳雏曾今这样想过，只要有这么一个男人在身旁，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了。
　　高曲是个酒保，每个月都挣不了多少钱，况且那老板还喜欢用各种理由可口工钱，这就让琳雏更受不了了。琳雏想要让高曲换个工作，可高曲每次都只是笑笑，说，老板人挺好的。如此，这事便也就这么一直下去了。
　　听着收音机里叽叽喳喳的声音，琳雏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她嗅了一嗅，好像还残留着高曲的味道，趴在这里，就感觉在高曲的怀里一样。用手慢慢地抚摸着被子，有几个地方脱线需要明天要补一补了。
　　这床被子，便是他们在注册那天，为自己买的唯一一件结婚礼物。到现在，虽然有些破旧了，可琳雏还是舍不得扔掉它。她总是喜欢在高曲出去工作的时候，抱着这床被子，不管怎么样，心里总是感觉暖暖的。
　　琳雏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钟，已经一点了，按理高曲应该回来了。难道出了什么事吗？她不安地站了起来，来到了窗前，望了外面一眼，当转过头时，便看见了墙上有一块地方墙粉掉了一大块。琳雏皱了皱眉，突然脑子里闪现了前些天那疼痛的画面。
　　摸出了一根香烟，用新买的打火机点上，琳雏皱着眉，有一抽，没一抽地吸食着手里的烟。看了一眼那扇门，琳雏生气地转过了身，又看向了窗外。
　　这里是一条街巷的深处，街口哪里有许多间发廊，每天晚上都开着粉红色的灯，暧昧的要死！琳雏狠吸了一口烟，感觉胸腔里涨涨的，好像有什么要爆炸了。对面一件小酒楼的霓虹灯就在她眼前闪啊闪的，让人很厌烦。
　　抽着烟，琳雏便慢慢地冷静下来了。她在想，今天已经吸了几只烟了呢？记得当初是从来不抽烟的。看了一眼烟盒，快空了，这还是高曲前两天刚买回来的。叹了一口去，琳雏捻灭了烟，把烟头自窗户扔了出去。只是暗暗说了一句，“这几天不抽了。”
　　门开了，当琳雏刚走到沙发边上，还没坐下去的时候，门便开了。下一秒，高曲就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琳雏跑了过去，扶住了他，在昏暗的灯下，琳雏看见高曲的脸上和身上布满了伤痕。
　　琳雏没有说话，只是扶高曲坐在了沙发里，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红药水和酒精，只是认真地坐着手中的事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那一刻，高曲坐在那里，感觉对面的琳雏是已经死了的，早已没有了生气。
　　做完了一切，琳雏便起身，把东西又放在了柜子里。放好了东西，她没有坐回沙发，而是走到了窗前，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烟盒，可是却突然停下了。琳雏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泛旧的烟盒，她记得高曲说过们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收回了手，下一瞬她便望向了窗外，总是感觉，这样的夜会让人感到害怕，可是，又不得不面对。
　　看着琳雏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高曲有些后悔，有些心疼，更多的，是烦躁。在心中，他暗暗地嘲讽自己，自己可真是一个没用的男人。结婚已经两年了，却什么也不能给她。甚至……还会伤害到她。
　　“高曲，我们离婚吧。”琳雏按下心中所有的不适，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风有些寒凉，穿透骨骼的寒冷，如刀般的寒冷，慢慢割着自己的心房。
　　高曲沉默地低着头，今天因为酒吧来人捣场，所以才动了手。可是，他答应过琳雏再也不打架的，而他这次却没有做到。张开了嘴，想要解释，却只是灌进了几口寒风，弄得他的喉咙又干又痒，只好闭上了嘴，轻轻地咳了几声。
　　风里有砂，琳雏闭上了眼，感觉眼泪留下来了，可还是不想擦干它。
　　叹了一口气，琳雏走回了沙发，“睡吧！明天还要上班。”说着便开始铺被子。高曲看着眼前的琳雏，慢慢地伸出了手，圈住了她的腰，“琳雏，我错了，原谅我吧！”枕在她的项间，高曲慢慢地说着。琳雏僵直了背，感觉到了高曲均匀的呼吸，轻抚着自己的皮肤，她感到每一个毛孔都因此而舒展，可是，心却从未舒展过。
　　扶着高曲睡到了床上，琳雏关了灯，便也躺了下来。
　　在黑暗里，高曲伸出了手，搂住了琳雏，而琳雏小心翼翼地缩在他的怀里，怕压上了他的伤口。高曲不知道，他们以后怎么办，琳雏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有以后，夜不知道，黎明何时会到来。那一夜，琳雏睡不着，高曲睡不着。连夜也是慵懒地在清晨时候，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
　　天，总是灰蒙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