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流风遗泽

37、条件

　　一炷香过后重莲和林宇凰回到客栈，浑身湿透。
　　林宇凰难得不说笑，只一进客栈便拉着重莲直闯解语房间。
　　解语果真不在。
　　上官透正欲问，林宇凰已抢先一步拿起书案上的宣纸，想是解语留下的。
　　看了半晌，林宇凰如释重负般抬起头，“解语说是想与叶之行同游，又不好意思和我们直接说要离开，就留下这封信。重翼先前大概是经过解语房间看到字条，才比我们先知道解语已经走了。”
　　重莲不说话，手心渗出血，指甲嵌进皮肤。
　　林宇凰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回身问上官透：“温采怎样了。”
　　上官透摇头：“雪芝已经去月上谷请殷赐了，温采昏昏沉沉的，拉着弄玉的手坚持说自己叫段红尘。”
　　林宇凰叹气：“老夫老妻了还闹这种别扭，两个人天天你伤我我伤你也不累。”
　　重莲却抿住嘴唇，良久才道：“雪芝一个人去月上谷找殷赐了？”
　　林宇凰心里一惊。倘若重翼因为被重莲羞辱而转怒于雪芝，雪芝不会是他的对手。
　　重莲只是坐下，慢慢喝下一口茶。
　　他的眉头又蹙起来。
　　上官透忙道：“雪芝应该不会有事。奉天到月上谷，途中要经过少林寺，沿途均是各大门派驻扎。武林各派，总还是给月上谷面子的，雪芝若是有事，必会出手相救，重翼想来不敢在半路偷袭。”
　　林宇凰却仍是不放心。
　　坐立不安又是一个时辰，隔壁厢房内，不时传来弄玉的低语：“采儿…别睡，看着我。”
　　客栈门忽然大开，雪芝浑身湿透，带着殷赐回来了。殷赐应是被雪芝拉着一路脚尖点地飞奔而来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门框捂着腰。林宇凰立刻跳起来：“芝丫头，怎么了。”
　　上官透起身，脱下外套披在雪芝身上，雪芝看他一眼，扔回去还给他。
　　――她的气还没消。
　　上官透苦笑，已来不及与她解释，只得转身拖着殷赐往隔壁走。
　　重莲看着雪芝：“芝儿，怎么弄成这样，奉天应该没下雨吧。”
　　雪芝拧着头发上的水：“嗯。从这里到月上谷，若是正常走过去怕是要一天也回不来。所以只好跑到山顶少林寺，然后跳下去到月上谷那条河…找到殷赐之后再带他回来。”
　　林宇凰拿起床头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上，脸色发白：“芝丫头，你要死，就这么跳下去你不要命了。”
　　雪芝翻了一个白眼：“我是大爹爹生出来的，大爹爹如此厉害，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林宇凰叹口气：“这两句话有关系么，你恋父就直说。”
　　重莲绽开一个安心的微笑：“芝儿没事就好，下次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雪芝点点头，林宇凰却不断绕着房间走来走去：“芝儿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大爹爹有多担心你…”
　　雪芝忽然扑哧笑出来，林宇凰一边绕圈一边看她：“你笑什么。”
　　雪芝越笑越厉害，到最后林宇凰不得不停下来看她：“媳妇，咱孩子是不是从山顶跳下去跳傻了。”
　　雪芝止住笑：“凰儿，你刚才那个表情和那个动作，真的很像是在当娘，长舌妇一个。”
　　林宇凰笑的脸都绿了：“媳妇，你告诉她，咱俩谁是爹谁是娘。”
　　重莲眼神清澈看着雪芝，天真而无辜：“雪芝，你二爹爹喜欢在上面。”
　　雪芝一愣，然后继续惊天笑声。重莲依然是笑的安静好看。
　　那一刻，林宇凰是多么希望身边有一口棺材可以让他躺进去立地成佛啊。
　　……
　　半个时辰过后，隔壁厢房传来红尘的咳嗽声，房门打开，殷赐拿着一张纸走出来递给门外守候的朱砂：“按着方子去抓药。”
　　朱砂点头，带着药方离去。
　　重莲道：“凰儿，我们进去看看。”起身走出门，雪芝想了想跟在后面。
　　雪芝踏入红尘的房门，就看到床榻边坐着的人。
　　雪芝这一生，只觉得天下唯一的美人就是重莲，就连上官透，雪芝也只觉得他与别人比起来高出一筹，但每每想起重莲，上官透也就只能是看得顺眼罢了。
　　而那人，却让她心中一动。
　　是一种妖冶的美丽，带着几分魅惑的邪气。照理说这样的人自应风流，可他却有一种高高在上，让人畏惧于靠近的孤傲。
　　林宇凰推推她：“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与你爹爹齐名的梅影教主弄玉，红尘其实是他的媳妇温采。”
　　雪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林宇凰低声道：“芝儿，你说今年怎么这么乱。一个个都从坟里出来重出江湖了么。”
　　重莲稳步走上前：“红尘公子，怎样了。”
　　红尘脸上是病态的苍白：“没事，小伤罢了。”
　　弄玉直起身，又是想一个耳光打上去。重莲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好了，我知道了，他叫温采，不是红尘。”
　　红尘别过脸：“梅影公子，在下是红尘。教主惊为天人，红尘资质驽钝，怎敢冒充温采承欢膝下。”
　　弄玉眼眶红了一圈，握紧他的手：“你不是采儿。不是采儿为何要替我挡下一刀，不是采儿为何会用玉石俱焚，不是采儿为何要在我抱住你的时候硬生生把内力悉数收回。”
　　眼泪顺着红尘白玉般的侧脸滑下：“梅影教主冠绝天下，红尘虽是今日才有缘一睹姿容，却也暗生钦慕之心。红尘命薄，若是自己死了，换得教主一命，再加教主铭记我一世，足以无憾。”
　　弄玉忽然间就松开了红尘的手。
　　“采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和当初一样。不愿意接受现实，你只是个懦夫。先前我抱你在怀里，你说过什么…你说你恨我，连死都要骗你…这话可是你说的？”
　　红尘看着他：“红尘当时身受重伤，难免神志不清。若是说过什么不当的话冒犯了教主，还请莫放在心上。”
　　弄玉咬着牙。
　　红尘闭上眼睛：“可否看在我救教主一命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请求。”
　　弄玉道：“你说。”
　　“不要杀重翼。”
　　红尘话一出口，房间里的气氛瞬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