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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子衿蜕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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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福客栈自然是城里最大最华丽最舒服的客栈,那个白衣少年永远都不会刻薄自己,据掌柜说他整个上午都没出来过,说不得只能亲自上去找了。在走廊里,迎面碰到一位少女,第一眼并无惊艳的感觉,但却始终给我以淡雅的享受,淡淡的静静的俘虏我的视线,牵绊我的思绪,就像晨曦中的那抹青翠,清新而自然,带给我由衷的欣赏和喜爱。
忘了自己的装扮,目光接触到就不曾离开,那少女粉颊一红,有点生气地白了我一眼,我朝她微微一笑,她加快脚步进了旁边的一间房,我很不舍的转开眼,走了没几步,就听蒋平道:“人字5号房,就是这一间了。”
还没扣门,就听到里面传出的一声尖叫,片刻之后便无声息,蒋平大骇急促拍门道:“出了什么事?里面有人嘛?快开门,不然我们要冲进去了。”分明听到一阵物体搬动的声响,却并无人语,我们正想用力撞门,就听门卡的打开了,一个美少年冷笑着站在门内,扬眉道:“你们是什么人?”
白衣如雪肤若凝脂,蛾眉淡扫秀发如云,眸子圆睁红唇微撅,努力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这份张扬的美丽并不令人讨厌,“他”果然是位女子,蒋平怔了一下,回首望了下我,嘴里喃喃地不知何语。
我道:“不好意思,我们是来找人的。”“找谁?”他瞪大眼睛道。蒋平探头望内,却被他用身体挡住,没好气地道:“找白玉堂。”她闪闪眉道:“我就是。”“你?你是白玉堂?如何证明?”蒋平哭笑不得了。“这就难了,我父母也不是随身带的,况且这个名字也很普通,我没必要冒认吧。”“那倒是,四哥,没人不允许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也叫白玉堂吧!”
蒋平会意一笑,她狠狠盯着我,突然之间脸色一变,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没作声却哼了一声,趁她分神之际,蒋平一闪身溜了进去,她气得直跺脚,连忙赶去阻拦,我却慢慢地踱进去,一股淡雅的香气扑鼻而至,梳妆台上铜镜粉盒首饰一应俱全,锦被微隆好像躺着一个人,“刚才你为何要叫?”我一边问一边往床沿走去,蒋平也是里里外外地目光扫荡着,她负手而立道:“你们是官差嘛?私闯进来,我还没问你们呢?”
“我们是,啊,好大的老鼠,就在你脚边,现在钻到你床上去了。”这一招不知行不行,如果她不怕老鼠呢,刚在想着就听她吓得尖声道:“在哪里,快赶走它。”跳上跳下怕得厉害,我猛的掀开被子只是见到一个枕头,蒋平依计而行又打开了衣柜,一无所获,她怒道:“你们真是岂有此理。”口气虽凶但目光闪烁,我朝蒋平挤眼道:“看来我们找错地方了,对不起。”
两人假意往外走去,她侧身让开骂道:“真是瞎折腾。”脸色一松,口角含笑,目光朝床边一扫,我定睛便见到床下一片白色的衣袂,立时回身,她一声清叱右腕轻轻一翻,三根手指作钳状,直扣向我的左手脉门。
我左臂微斜提剑向上格挡,右手化掌下意识的朝她的前胸拍了出去,她一惊,右手缩回护胸,左手不改招势一抓即中,不过扣住的仍是剑鞘,她咦了一声,抬头道:“你怎么会有这柄剑?”那边蒋平蹲身往床底下一瞧,在大叫起来:“五弟在床底下呢。”
白衣少女悄立一旁,我帮忙把白玉堂抬到了床上,只见他呼吸微弱双目紧闭,一直晕睡着。“你干嘛把五弟塞到床底下?”蒋平有点气恼,不过见到白玉堂安然也即放下大石,“他好端端的出现在我房里,我去问谁?你们又在外面鬼叫,只能委屈一下他了。”“那你还否认?”“我又不知你们是谁?”“那你现在知道了?”我微笑道。
“他一定是翻江鼠蒋平,你嘛,不知道。我只认得你的那柄湛泸宝剑。”她居然笑嘻嘻的道,一时敌意尽去,小女儿娇态显露无遗,我淡淡道:“且不管我是谁?要先问你是谁才对?”她轻盈地转了下身,反问道:“你猜呢?”“莫非你是唐门的?”“什么唐门,盐门?我与他们何干?”
“唐门莫非得罪了你嘛?”先前的那位青衣少女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她脸上有层薄怒,我好奇道:“莫非你才是唐门的人?”“不错,我是唐兰心。”“慧质兰心,真是好名字。”我称赞道。唐门的毒药和暗器一直都令江湖中人又敬又怕,谁知这次派出的竟是眼前这位清新脱俗的女子,不得不让我另眼相看了。
“你来追查暴雨梨花针还是迷药?”唐兰心静静地看着我道:“你好像知道很多?”“不多,适逢其会而已。”我悠悠道。蒋平在旁道:“唐姑娘,请看看我家五弟,是否中了毒?”“是啊,有没有得救?”白衣少女关切之情不亚于我们,唐兰心缓步上前,仔细审视白玉堂一番,正色道:“不错,他中的是迷心散,不过对身体没什么大碍,请端碗水来。”
白衣少女抢着倒水亲自送至床边,我与蒋平相视而笑,唐兰心从袖中取出一包黄色药粉,尽数倒在碗里,正要给白玉堂喝,白衣少女颤声道:“慢着,你是不是真的会救他?”唐兰心道:“我为何要害他,况且我还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呢。”“好,我相信你,不过我想喂他喝。”唐兰心点点头把碗递给她,白衣少女小心地扶起白玉堂的身子,轻巧地倾碗入口,目光始终未离开他的俊脸,临了还用丝绢擦了擦他的嘴,再把他放倒下去。
我心里不停地在祈祷:“白玉堂啊白玉堂,看来这位姑娘真的是很喜欢你啊,你可千万不要再想着贝儿了,无论是真的还是那个假冒的!”四个人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喝下那碗水不久,白玉堂呼吸渐渐沉重起来,脸色也在泛红,眼珠在皮下转动着,白衣少女一阵激动,上去携住他的手轻唤道:“白玉堂,你醒醒啊,别再捉弄我了,你再不醒我就不理你了。”听这番话看此情状,真不像是两人初次相识,似乎已有多年情谊了。
终于白玉堂的星目微张,第一眼接触到的是那对深邃含情的明眸,他有点诧异,白衣少女嗔道:“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我早知你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却又不忍心甩开他的手,白玉堂轻笑道:“白兄,我是应该当面谢谢你那几天来的照顾之情的。”她哧的一笑道:“我又不是真的姓白。”“那你叫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们。”
听到“你们”,白玉堂才发现我们的存在,他叹道:“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有人会在食物里下毒。”“幸好他不是真的想毒死你。”唐兰心道。我对他说了唐兰心的来意,白玉堂道:“是你们的人嘛?”唐兰心轻轻摇头道:“唐家子弟绝不会干出这种事,事情发生在一个多月前,有人趁家父闭关,遣入唐门偷走了暴雨梨花针和炼制毒药的秘方。”“竟有这种事?”“真有这样的人?”
便在这时就听到外面好一阵喧哗,有人道:“叫里面的人统统出来,我们要搜店。”“官爷,这不太方便吧。”门被晃当一声推开,进来两个衙役,其中一个道:“果然在此。”“你们是来捉我的吧?”白玉堂朗声道。那人道:“有人来告密,说,白大人你在此处,所以我们就来看看。”
“那现在看到了,该当如何?”“知府大人吩咐如果真的见到白大人,势必要带你回府。”白衣少女冷冷道:“是回牢房吧。他才不是逃狱呢,是被人迷晕了送来的。”“小的只听上头吩咐,有什么话请回去和知府老爷说。”白玉堂道:“我不会为难你们的,本来我就是要回去的。”“怎么回事?”跟着这个声音出现的是一个紫衣侠士,聪慧有神的眼睛,温文尔雅的脸庞,俊朗飘逸的气度。
唐兰心羞涩一笑道:“丁大哥。”我道:“大哥。”“兆兰兄。”白玉堂道。“丁兆兰?”白衣少女道。丁兆兰奇道:“蒋四哥,玉堂,你,月华?真是太巧了,你是?”丁兆兰对着白衣少女一时陷入思索中。白衣少女一把拉住丁兆兰和我的衣袖,扯住跳着叫道:“大哥,月华姐,你不认识我了吗?小时候你们都叫我小辣椒的。”白玉堂也叫道:“小辣椒?你是月影!丁月影!”
虽然已有许久未见,但白玉堂与丁月影却聊得相当愉快,原来丁月影十岁时曾在伯父家住过一段时日,期间与五鼠素有来往,尤其是与白玉堂真可谓是气味相投相交甚厚,嬉戏之余互相捉弄,一个叫小辣椒,一个唤小白鼠,渡过一段快乐难忘的童年。后来月影被父亲送到无极观学艺,忽忽十年。此番初入江湖,第一个遇到的居然就是白玉堂,她存了戏弄之心,谁知弄巧成拙,令白玉堂陷入进退两难之地,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我扭头看着她,“小辣椒”——丁月影,有着阳光般的气质,充满了青春活力,这份干脆中的美丽,是个可以称兄道弟的女孩,而偶尔回眸一笑的时候,又是百媚横生。对于这个堂妹我可谓是一无所知,心下不免慌惶,竖起耳朵听她与白玉堂的交谈,总算掌握到一点,这对以后的相处多少有点帮助,不过话又说回来,凭我新时代的交友能力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我还明显感觉到,在知道我非但是女儿身而且是丁兆兰的妹妹后,唐兰心即刻表现出无比的友好与亲近之情。
我好奇问道:“唐姐姐,你是怎么与我大哥相识的啊?”唐兰心的俏脸微红,迅速地扫了丁兆兰一眼,轻声细语道:“那是因为唐门的秘方被窃后,一众弟子慌乱缉凶之余,错把他当成凶手困了起来,幸好他当时没有动手,否则可能会被毒砂所伤,不过当时我还把他当成了你二哥,他们长得太像了。嗯,你二哥与我大哥是朋友,我也曾见过一次。”
“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大哥哦。”我笑着看丁兆兰。他亦笑道:“如果不是唐姑娘及时赶至,只怕我未必能避开唐门的夺魄飞砂啊。”他的神情很自然,看不出有一丝暖昧,也无任何不喜,也许他早就习惯将最好的一面呈现人前,可是这种平和非但折磨了唐兰心,令我也是一筹莫展。
“小白鼠,你究竟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把自己害得这么惨!”丁月影大惑不解道。白玉堂一阵冥思苦想,茫然道:“有吗?氓山老妖早就一命呜呼了,西域双煞也已变成废人一双,还有那个什么独眼蛟,仍被关在开封府大牢里,算来算去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就你这付不可一世的样子,有时我也会忍不住要揍你!”还没说完她早已笑的花枝乱颤,白玉堂却流露出一种无辜的表情。唐兰心柔声道:“这个小妹快人快语,倒是挺可爱的。”
“有时候做人是要爽快一点的,尤其是感情。”我似有所指地道。丁兆兰一笑并没有接口,蒋平却跑上来道:“唐姑娘,你可要帮帮我家五弟。”唐兰心看了丁兆兰一眼道:“你们是丁大哥的好友,更何况此事亦与我们唐门有关,我自然是不会袖手,只是到现在还不知是何人所为?”我道:“现在最主要的是帮白玉堂洗脱杀人凶手的罪名,只要孙氏父子的死因与凶器吻合,再加上唐姐姐的证明,还白玉堂清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丁兆兰点头道:“月华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件事实在很令人费解,贝儿又不见了。”我插口道:“大哥,你也认为白玉堂口中所说的真是贝儿,而不是被人利用的傀儡么?”丁兆兰一怔,轻叹一声,道:“我只希望果真是她,更希望她与此事毫无关系!”唐兰心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居然并没有问什么,她深情的眸子只为一人而凝望,在那双干净见底的双眼下,任谁也无法隐藏真实的自我,丁兆兰亦不例外地回避起来。丁月影却狠狠地瞪了白玉堂两眼,白玉堂只当作没看见,愁眉苦脸叹道:“不知道是不是余毒未清,我总觉得头有点晕。”
蒋平关心道:“要不要紧啊?”丁月影哼道:“他不是头晕,是心里有鬼,晕死最好,省得害人!”说话间已近府衙大门,章晖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见我们到来便即一溜烟跑进去,我很是纳闷。丁月影正色道:“这次如果你再被关押大牢,我可不会每天都送东西给你吃了。”这句话似是玩笑,其实担忧情绪占了大半,白玉堂岂有不知之理,他嘻嘻一笑道:“大不了你买,我付钱啊!”
远远地瞧见章公子轻裘缓带笑吟吟地站在台阶上,与众人礼貌地打招呼,白玉堂斜目而视,撇嘴道:“这个章公子看来不简单。”蒋平低声道:“你应该谢谢他,因为暴雨梨花针是他夺过来的。”白玉堂哦了一声不作声了,我抿嘴而笑。只见袁知府迎上来讪笑道:“各位来到此处,真是令下官蓬璧生辉啊!”他虽说众人但只看章公子,章公子笑道:“不如先公后私,稍后再设宴如何?大人?”“是,是,理应如此。”袁知府忙不迭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