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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强极则辱 ...


  •   马车缓缓行驶,我刚静下来的心便被倦意占满,只感身处黑洞洞的空间,迎面袭来的是冰冷的恐惧,我害怕黑暗但还是要前行,因为我见到展昭在向我招手,我想快步奔过去却举步艰难,突然他胸前探出闪亮剑尖,顿时鲜血淋漓,深情望着我的他,痛苦地慢慢地倒了下去,我连呼叫都叫不出来,只是清楚地听到心被撕开的声音,一侧头,露出的那张熟悉、俊美的脸正微笑地看着我,我一惊,嘶声道:“怎么是你?”
      耳畔却分明听到唐兰心的声音:“怎么了?月华!”我醒来仍然心有余悸,皱眉道:“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唐兰心的目光如同雨后的天空,澄澈明净,她柔声道:“通常梦境都是相反的,证明你所牵挂的人安然无恙!”“是吗!”我宁愿相信她的话是真的,但那种心疼后快窒息的感觉隐隐在心头。
      “奉狼主之命,特来迎接宋国公主殿下!”生涩的汉语,奔腾的马匹斗然而来,戛然而止,我们掀帘瞧见黑马雪蹄锦旗飘摇,军容肃然排列整齐,煞是神俊威武,此等仪仗比之两年前实精进了不少,想来必定是早就环伺左右以显声势。
      包大人步出轿门,示意一旁的蒋平和韩彰与之接洽,谁知对方一个个提缰勒马,傲然而视,只把蒋平和韩彰气得青筋鼓涨,蒋平略一拱手,对着领头之人冷哼道:“烦请带路。”
      韩彰却围着那匹马转了一圈,只见这匹乌黑的马从头到尾全没有丝毫杂色,黑的闪闪发光,他即时蹲身抚着马蹄叹道:“唉,真是千金难得的一匹好马,可惜,”他话未尽已抽身,霎间那坐骑昂头长嘶而四足深陷于地,几乎将那人掀下背去。
      那人措手不及之余,只得侧身双腿夹紧马腹,情急之下亦抓了一手鬃毛,虽未摔落于地亦狼狈非常,再看蒋韩两人索性双手抱胸乐呵呵地瞧着,我们这边的人更齐声呼喊,气势自也不弱。
      那人屡次抽鞭跃马方起,恶狠狠地瞪视几眼纵马便行,我方可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等豪情壮志似与当日韦爵爷赐婚云南有异曲同工之效,只是不知有否他的福气能全身而退?!
      唐兰心有心缓和气氛温婉地道:“莲花者娥娜似仙子,清风送香远,这位莲花公主真是个很幸福的女人!”我很讶异望向她,她抿嘴而笑,续道:“天生丽质身份尊崇,有个十分宠爱自己的父亲,有个真挚倾慕的守护者,我想她现在应该也过着快乐美满的生活!”我浑身一颤,原来当年丁兆兰兄弟虽赴西夏,但对于莲花公主的故事还是不甚了了,便即幽幽道:“如果为了所爱的人放弃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你觉得是种幸福吗?!”
      唐兰心凝神思索,须臾嫣然一笑道:“相爱的两人能够一生一世自然是最好,但如果有情就算不能永远,我也不会后悔!因为过程是美好的,是幸福的,这就够了。”我勉强笑道:“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多愁善感的,不过唐姐姐你放心,你与我大哥一定可以天长地久!”唐兰心有些羞涩地嗔道:“你怎么又扯到我这里来了。”随即黯然道:“唉,我真是有点为公主和殷无恨担心。”我不禁在心中暗念:“灵儿,你千万不能有事,昭,你到底在哪里?!”
      莫名的,四周响起了浑厚的号角声,长久不息,我们的心不禁一凛,就听车外丁兆兰沉声道:“莲花山庄果然名不虚传!”
      我居然有些迫不及待的窥视,透过车窗珠帘,远远的可以看见莲花山庄数百亩荷塘浩荡无际,天水相连。就算已过了盛放的季节,仍可以领略到风摆荷叶、莲花齐绽、空气清新、景色万千,当真如诗所云:“明昼翠绿尽眼底、夜静蛙鸣伴君眠”,更有那淡雅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我们仿佛进入了人间仙境一般。
      门口迎接的应该是西夏国的司礼大臣,他高举着西夏王的旨意,身后的宫女们捧着公主的全套衣装,再后面就是皇族隆重的仪仗。包大人早已赶至与之接洽,相互寒暄了几句便分站两边,我才扶着唐兰心轻轻走上那铺着红地毯的尊贵大道。
      喜乐奏鸣,歌舞欢腾,好一派迷人的场景:屹立水中的巍峨亭阁、蜿蜒的浪漫廊桥、清静的繁茂园林、崎岖的幽凉塘道、荷托的别致楼台、云中的优雅古寨,眼前的景色让我陶醉,让我留恋。
      突然之间鹰啸声划过天际,众人猛地抬头,浮云之上一只巨大的“飞鹰”在展翅飞翔。它的翅膀划过天空发出响亮的鸣声,长长的翅膀遮住了阳光,在碧色荷塘投下了自己黑色的影子。
      直至“飞鹰”徐徐降落迎风站立于红毯尽头湖畔之上,我们才吃惊的发现这竟是一头栩栩如生的黑鹰木雕,然怒目利爪周身风从云起一派生气,飞羽厉翼仍然像要扑动,身下更装有隐形齿轮与螺旋滑板,飞翔滑水陆行样样皆能堪称奇迹,不问可知应该是“神手”单立明的佳作。
      鹰腹开处十六名身披白纱云鬓高髻的汉族少女,挑着竹篮婀娜走出,她们的步履轻灵风姿婉约,环佩在风中轻呜轻纱在风中飘舞,犹如天上的仙子,偏又齐齐跪倒施礼,弄得我们有些茫然无措,司礼大臣恭声道:“我主元昊为迎接大宋公主殿下,实在是煞费苦心,只为博公主欢颜心愿足矣,请公主殿下与各位贵宾上鹰座起驾吧!”突然空中下起了雪白的花瓣雨,原是白纱少女纤手纷扬的馨香。
      随行侍卫被留在原处待命,我们一行十几人均进到了这奇特的鹰雕腹内,这里居然设计得和豪华厅堂一般无二,壁上嵌了两颗硕大的夜明珠灼然生光,照得室中一片通明之余,通风舒畅亦不觉气闷,四周锦幔红帏喜气洋洋,桌椅屏风玲珑有致,古董字画别具匠心,猊形宝鼎鸭状香炉袅袅升出迷人幽香,异香满室既非冰麝又非旖檀,似花香而非花香,于一番尊贵气派中隐蕴几分雅逸风致。
      巨鹰在湖中缓缓滑行数里,到达一座八角四方的水亭,这是一座四面环水建在深水里的亭子,地处茂密的莲花深处,莲花犹自盛开着,各种粉红洁白的出水芙蓉随风摇动,亭内陈设都是白玉为几紫檀作案,椅上一概披着大红的锦披,绯红的绣花垫子,地上铺着青缎的毡子,走在亭中好似进了仙人洞府世外桃源。
      东首坐着一位头戴紫金冠的锦袍人,面目俊朗神色剽悍,举手投足贵气中颇见威严,正是李元昊,后面站着八名佩剑青衣少年,表情肃然而冷漠,身畔的叶慕枫正垂首低声与他交谈着,见到我们已陆续进亭,两人便即缓缓站起,叶慕枫满面堆欢的施礼道:“恭迎公主殿下,我主已静候多时!”李元昊含笑接口道:“各位车马劳顿,本王深感不安,特备酒宴把盏言欢。”
      一套宫廷官场礼节自不必多言,双方见过礼分别入座坐定,便听叶慕枫扬声道:“来啊,宴客!”少刻之间从鹰腹鱼贯搬出丰丰厚厚一桌大菜,器具什物精细不凡,茶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以碧绿筒为杯斟满美酒,亭上顿时充满了奇异的酒香,李元昊摆手示意道:“各位,不用客气,请吧!”因商议在先诸人均不为所动,眼望包大人,包大人抚须不疾不徐地道:“早闻西夏狼主于中原文化知之甚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倒教本府大开眼界!”
      李元昊清笑道:“大宋福源辽阔文学浩瀚,本王早心向往之,幸得叶堂主指点学习一二,今番得蒙大宋皇帝陛下恩宠赐婚沁霞公主,又得包大人护送随行,本王真是欣喜万分,唯有竭尽所能以求万全,不致令诸位失望!”
      我站在唐兰心身后,斜眼观察着李元昊与叶慕枫两人的一言一行,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到底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个李元昊与当年所恃的强悍气势稍有不足,每说一句话都很小心的样子,都在暗暗观察叶慕枫的神情。
      叶慕枫站起谦笑道:“叶某汗颜,只想为狼主分忧解劳而已。况且有包大人及如此多的能人异士在旁,我只是献丑罢了!”
      他重新扫视了我们一眼,一字一顿地续道:“为庆贺西夏与大宋缔结秦晋之好,修葺城垣扩建宫苑自不在话下,就算这极为普通的酒茶糕点酿制亦是煞费苦心!各位可知,那鹰腹馨香系采集诸名山胜境初生异卉之精,合乳木果油所制,名“万艳魂”;而此茶出在燕归山云雾岭,茶香清味美迥非常品,又经千枝万叶宿露烹成,名曰“美人泪!”
      叶慕枫款款而谈之间,我们俱心中一凛顿生疑虑,而李元昊目光则一直追随着他,微笑着频频点头,只见他又缓缓执起面前的酒杯,晶莹通透的酒液微微荡漾暗香涌动,映着他的一对眸子分外深邃而敏锐,似乎能看透人的内心。
      他吟道:“琼浆满泛玻璃盏,玉液浓斟琥珀杯,此酒香洌异常尘世所无,乃以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天池千年三色灵芝酿成,名为“玉林宝液!”言毕他朝着唐兰心一揖道:“公主殿下,您出身高贵见识广搏,未知可曾饮用过?”
      唐兰心目光直视他并没有躲闪,娇声道:“名字起得还真不错,本宫倒是第一次听闻!”叶慕枫目光一闪,李元昊面上却流露出一股得意的神情,刚要吹嘘几句,就听包大人沉声道:“本府听闻老狼主一向以宽仁治国,以简朴自律,叶堂主这般劳师动众却建数甚微,本府以为如果把这番心思用到百姓身上,那不是功德无量嘛!”唐兰心亦轩眉接口道:“亏皇兄还一直夸赞狼主是位圣德之主,本宫才允下嫁,今日一见只会些表面功夫,治国之道还差得远呢!”
      李元昊讪讪一笑,不知如何作答,叶慕枫神色不变地道:“公主与包大人教训的是,下官受教了。”说完他右手微抬一仰脖,把那杯“玉林宝液”一饮而尽,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他朗声笑道:“各位,实在是太谨慎了,难道怕酒菜中有毒?有唐门传人在,我又何必献丑,还是怕我用悲酥清风,相信楚东方已经赠送解药了。”听他说得干脆竟都已把话挑明,众人心中很有些惊讶,摸索不透他下一步有何作为。
      唐兰心与丁兆兰心神相通地同时扫视四周的情状,不觉有何异样,我却侧目瞧向包大人,心想他之前出使辽国舌战群臣,一样应对自若,也曾被困窘境生命受胁,一样面不改色,此时此地的他更是不慌不忙地把身子微微前倾,捻须一笑道:“叶堂主,是在说笑了,两国联姻天下皆知,如今我等身处西夏,狼主自当保护周全,万一有个闪失,不怕对大宋有失交待嘛?”
      语气虽轻意义却重,叶慕枫立时打个哈哈,道:“的确,我的玩笑似乎开得太过,包大人请见谅,我只是希望打消你们的顾虑而已。”
      唐兰心淡淡地接口道:“可能是本宫心神俱倦加之水土不服,没什么味口,相信众人情况与我是一样的。”李元昊马上关切地道:“公主凤体违和,是否需让御医诊治?!”唐兰心摆手道:“不用啦,休息几日就会好的。”李元昊道:“是本王疏忽了!”
      见她有些不耐,赶紧转移话题道:“公主既已驾临,本应立即按日完婚,但本王却有难言之隐,不得不说,还麻请包大人解忧。”包大人的神情有丝凝重地道:“狼主请说。”
      李元昊清了清嗓子缓缓道:“便是半月前辽国箫太后亦派使节而至,愿以皇族宗女下嫁,并赐黄金珠宝及八座城池,但条件是活擒公主与包大人,交于他们处置!你想,我若依他们所为,岂非忘恩负义?但大辽国势日隆,我西夏仍是边陲小国,兵弱将稀无力抵抗,近辽远宋亦非我所愿,但如果大宋同样肯赠予八座城池,以解我族民后顾之忧,本王倒是可以与大辽交一日之长短!”
      辽国侵宋的野心由来已久,虽曾挑动过几次战役,但因双方兵力相当,大宋又有狄青及杨家这些猛将奋力抵挡,他们亦未讨到什么实质的好处!
      于是箫太后纵观天下局势,其时金国与大理未成气候,西夏虽为宋之藩国,但日渐昌荣,从而改变战略一味拉拢,欲与之同盟夹攻,对宋朝来说真是一件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这也是宋仁宗答应和亲的首要因素,包大人亦身怀说服及安抚西夏的重要使命。而西夏游刃于两大国之间,一则与大宋保持紧密关系,又不想得罪辽国,怡然自得之余亦想趁机得些好处,是以才会有此说法。
      包大人心中虽惊但面上丝毫未露,虎目一闪沉声道:“狼主若真心与我大宋交好,辽军稍有侵犯,我边关军士自不会袖手旁观,如只是以和亲之计,向我国施加压力,以达到某些目的,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听他如此义正词严,李元昊微咳一声,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叶慕枫,神情格外恭谨,得到对方鼓励的眼神,他才搓了搓手,继续道:“包大人,此话过于严重,本王不过是在与大人商讨,咳商讨解决之法,并非要挟。”
      包大人点了点头道:“狼主若真为百姓着想,更不能轻涉战事,本府可恳请圣上开通边境贸易,加强文化交流,进行畜牧培植,西夏一样可以自已自足!” 李元昊佯笑道:“此法不是不可行,但辽军如今整军驻扎于燕云之地,看来近日将起战事,我西夏作为大宋的西首防御关口不容有失,本王虽想与大宋同气连枝,但无柰鞭长莫及啊!”
      听他的口气似乎大宋不赠城池,他非但不帮,还有可能与辽合作分一杯羹,此话听着煞是刺耳,要是换作真正的赵灵,只怕早就暴跳如雷当场毁婚,但唐兰心必竟持重沉稳,因涉及国事政治,是以秀眉微蹙一言不发。
      包大人铁面含威,冷笑道:“狼主,此言差矣,大错特错!”言毕看李元昊已面色大变,他身后的年青武士更怒目而视,空气中顿时充满了火药味道,我们个个也是神情一紧提高警惕。叶慕枫却含笑道:“包大人,一向直言而谏,特请指教!”
      包大人毫不客气地继续道:“辽国虎视眈眈是不争的事实,大宋自有处理办法,如狼主一意孤行与辽合作兴兵侵宋,我大宋必将奋起抵御,究竟鹿死谁手言之尚早!不错,一旦成功了的确可以令部落丰衣足食,可是战乱四起匪祸横行人人自危,这并非造福而是作孽。
      所谓仁君是要让百姓生活安定,而不是让他们颠沛流离,饱受家园被毁亲人被杀之苦,为求开边只顾一已之利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是为舍本逐末!我主仁德才同意公主和亲,并非是惧怕战事,有心示弱!本使话已至此,倾辽亲宋,是和是战,相信狼主必有所决定!”
      叶慕枫双掌一击,正色道:“包大人字字铿锵句句良言,果然是豪气万千!我甚佩服!”不容人插话,他续而又悠然地道:“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包大人是个明白人,如今形势会看不清楚嘛!”
      包大人凛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慕枫不语只朝玉玲珑一点头,玉玲珑移步朱栏处,从袖中取出一枚短哨,一阵尖锐刺耳之音传遍荷域,不一刻荷塘四周居然响起好一片划桨之声。
      我听到蒋平咦了一声,对丁兆兰低声道:“这正是当日我听到引走殷无恨的哨音,没错。”韩彰亦颔首确认,我们以为这次来的也是殷无恨,不曾想数舟到近处,才看清当中一艘上赫然站着公主赵灵和王朝、马汉等人,其余均为一品堂手下及内宫侍卫,不下数百人,弓箭齐备刀剑悬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们此来虽然早知宴无好宴,但遇此等架势还是有点心惊。蒋平往包大人的身边靠了靠,非到紧要关头,第一个保护的自然非他莫属。包大人的目光在我们脸上一扫而过,不语可知:切勿轻举妄动,首要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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