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未央——我与展昭交错时空之恋 下部》快乐无悠

29、第二十八章 人心难测

　　无惊无险，十几天后和亲队伍终于抵达了边关营地，一班保疆卫国劳苦功高的将士们早已列队静侯恭迎公主鸾驾多时，“参见公主千岁，千千岁！”在他们整齐跪地轰然一声中，我与可人扶着珠冠盛装的假公主——唐兰心率先缓缓而行，展昭与包大人、丁兆兰等跟随在后，蒋平与韩彰则伴在易容改扮的楚东方身侧。
　　说到底我如此大胆献计，仍是包大人权衡轻重之余冒着欺君之罪行事，众人不容有半点差迟，心中不禁暗自捏了一把汗。
　　包大人与边关现任副守将高德贤见礼，接着颁布圣旨犒赏三军鼓舞士气，事毕我们自然是被安排在最豪华最舒适的帐篷休憩，其余大大小小几十顶帐篷驻扎四周围成一个大圆圈，不时有巡逻的队伍来回经过。
　　营地中央燃起一堆高高的篝火，等着换岗的士兵们坐在篝火边聊天，休息，远远的僻静的河岸呈现出无限缱绻，沉浸，肃穆之态。我们的心却静不下来，非但殷无恨公主，连王朝马汉亦声讯全无，怎不叫人忧心。
　　蒋平与韩彰掀帐而入，包大人抚须正色道：“探问的如何？”韩彰笑道：“几杯好酒下肚还不是全都说了。四弟，你口齿伶俐，由你向包大人禀告吧。”蒋平遂道：“小兵卒知道的事情虽有限但亦有用，他们说殷将军面冷心热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对他很是钦佩与怀念，相反对高将军就微词颇多，他只说不做在后方享福且执法严厉。自从殷将军边关就任，高将军就委屈副职，因性格刚烈事务分歧两人常有争执，曾对手下诉其不满，但由于殷将军身份特殊亦无可柰何。”
　　公孙先生接口道：“四爷的意思是高将军…”包大人连忙道：“在真相未明之前不必凭空猜测。”众人道是，展昭关切道：“那之前殷将军的遭遇究竟如何？”蒋平道：“别急，下面就要说了，”刚要详细道来，就听赵虎在外道：“大人，高将军请求觑见公主。”
　　公孙先生低语道：“大人，其实问他也是一样，不如让他进来。”包大人点头向我们示意，展昭扬声道：“公主准见。”张龙掀帘大声道：“高将军，请进。”顿时一员身姿精壮，面貌粗犷的威武将军弯身进帐。
　　高德贤抬头见一众人齐刷刷地望着他，心中格登一响，眼里射出惊疑的光，立刻跪地恭声道：“叩见公主，千岁，千千岁，包大人，可是下官有何不敬之处，望请明言即刻改之。”包大人温言道：“高将军为迎接公主煞费苦心，公主与本府等均感激不尽，何来怪责之说。只不过公主有几句话想请问大人，望能实言。”
　　高德贤道：“公主请问，下官知无不言。”居中而坐的唐兰心轻启朱唇道：“高将军请起，本宫只想知道，殷将军是如何身故的。”高德贤站到一旁直着眼睛缓缓道：“事情的缘由下官也曾奏明圣上，是这样的，殷将军得知西夏有异常军情，执意改装带着几名士兵混进西夏都城去打探消息，不料三天后由一名幸存的受伤小兵携带殷将军血衣回营，言道身份暴露围攻而亡。”
　　包大人追问道：“那名小兵今何在？”高德贤道：“因伤势过重不日去世，尸体已予火化。”我在旁盯着他的眼睛瞧，觉得他两眼不时闪有让人难以捉磨的精光，心想：“那是死无对证了。”
　　展昭道：“高将军可又曾派人前往西夏查探证实？”高德贤道：“西夏已有警觉，再探亦是徒劳，展护卫不会认为本将军此举有错吧。”他对着公主与包大人时自称下官，而面对同样级别的展昭，却又趾高气扬起来，展昭淡淡一笑道：“展某不是这个意思。”
　　听来似乎是理所当然天衣无缝，我心中不免有气，朝唐兰心撇了撇嘴，她会意接口道：“你说话不尽不实，因何前几日本宫见到殷将军，他丝毫未损。”高德贤浑身一震，面色大变喃喃道：“殷将军还活着？不可能的，他明明跟我讲已经死了！”
　　我故意细声细气道：“公主，只怕是您思念心切，看错了，或者是做梦，殷将军又怎么会活着呢。”唐兰心悲戚地叹息道：“你是说他托梦给我，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讲，唉，我真希望他还活着。”高德贤舒了一口气，神态间居然有丝得意与欣喜，道：“一定是做梦，他不会骗我，一定是死了。”
　　见高德贤竟然有些魂不守舍语无伦次，包大人皱了皱眉头，展昭俊眉一轩亦有所感触，小女子不可一日无钱，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殷无恨不在，军队自然是由他发号施令，他又怎么会不高兴呢！大家心知肚明，高德贤肯定有问题，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高德贤心虚之下佯笑道：“公主舟车劳顿，不如早些休息，下官这就告退。”见他警惕心加强，再也问不出实质性的东西，唐兰心便嗯了声挥了挥手，高德贤刚要转身退去，就听帐外脚步声骤然响起，张龙赵虎齐声喝道：“来人留步。”
　　“我仍西夏国使臣，闻得公主驾临，特备礼物拜会，尔等敢拦我。”听着不太纯熟的汉语带着无比的傲慢之态，我们惧是一惊，李元昊消息倒是十分灵通，张龙哼道：“既是使节因何不懂礼仪，还未通传不得入内。”来人大笑道：“那是你们大宋的规矩，我们西夏可没有这许多麻烦事。”
　　高德贤面上有些难堪，却亦不敢得罪西夏使臣，唐兰心忍怒传见，首先进来的是追命阎罗霍秋魂，他朝丁兆兰不怀好意的冷笑，丁兆兰想到他的卑劣自然是气愤难平，却不动声色。
　　随后的使者锦衣华带，神色间更是有种显而易见的骄横，蒋平撇嘴道：“西夏真是蛮夷小国，尊卑不分，贵使见到大宋公主因何不跪？！”使者傲然而立道：“你们汉人常说夫字天出头，那么丈夫更比天大，贵国公主虽嫁我主，但并非为后，西夏从来都是男尊女卑，内宫不干政事，如今我札可西是奉西夏国主前来送礼，又何需下跪！”
　　包大人黑脸一沉道：“贵使此言差矣，西夏一向对我大宋称臣年年进贡，而大宋亦礼遇有嘉，宋为兄西夏为弟，看来西夏国主对臣下最需要教育的是兄友弟恭的礼节。”使者札可西怒目道：“你是什么人，在此大言不惭。”
　　话音甫落，我就见近处美貌与技术兼备的唐兰心暗藏袖底的纤手翻飞幽光乍现，使者身后相随的几名侍从不约而同扑的跪倒在地，一人身捧的锦盒倾翻硕大的珍珠滚了一地，唐兰心露出清新甜美的笑容道：“看来这些小小的侍卫都比贵使懂礼得多啊！”
　　札可西勃然大怒道：“你们这群饭桶，怎么搞得，还不快点把珍珠捡起来。”说话间他脚下一不留神踩到珍珠便即向外摔倒，展昭正巧在他身边随手一扶一带，伸掌往他腰间轻推，淡淡一笑道：“贵使小心。”札可西立即双腿一软向前跪倒，头亦佟的重重着地，唐兰心“嗤”的一声轻笑道：“贵使知错能改孺子可教也。”
　　札可西手抚额头气呼呼地站起有丝惊惶，霍秋魂附耳说了几句，他即带着悻悻的表情重新审视了下包大人与展昭，脸上的骄横之色收敛了不少，躬身道：“珍珠与皮裘等各物敬请公主殿下笑衲，我主将于明日午时，在百里外的莲花山庄恭侯各位大驾！”
　　霍秋魂亲自手捧珍珠锦盒献礼，丁兆兰向前一拦道：“交给我就行了。”接过手，却见他蓦得从盒中取出一粒透明珠子，皮笑肉不笑地道：“鱼目焉能混珠！”我即认出就是唐兰心用来作暗器的珠链，话毕珠子已应指而碎，他一拂手道：“告辞。”高德贤道：“公主，包大人，就由下官奉送使者吧。”
　　等到再无旁人，丁兆兰沉声道：“霍秋魂分明是挑衅，他话中讥讽我们假扮公主一事。”公孙先生道：“这也证明公主的失踪与他们有关。”“只是不知道公主被他们关在哪里，有没有受苦！”我叹息道，展昭安慰道：“相信他们还不敢为难公主。”
　　唐兰心沉吟道：“隆冬将至，包大人，我想就不如慷他人之慨，将皮裘等物分于兵士们。”包大人含笑道：“唐姑娘想得颇为周到。丁大侠，不如由你代劳。”我抿嘴呵呵一笑，没想到包大人也会拿他们开玩笑，丁兆兰拱手正色道：“是，公主。”唐兰心目注丁兆兰出帐而去，目光中爱恋无限。
　　我回头只见包大人凝神问道：“楚将军你可清楚莲花山庄的情形？”再次听到“莲花山庄”四字楚东方明显有丝颤动，我亦心一跳，听他默然道：“莲花山庄，是当年老狼主送给公主十六岁及笄的生日礼物，亦是我督工建造的，我岂能不熟识呢！”
　　公孙先生道：“到底此庄有何独特之处？”大家都郑重其事地望着楚东方，必竟仍是西夏国域，相信李元昊选址定也经过深思熟虑，听他扬眉道：“湖中绿洲，广庭数亩，植七宝莲花万本，分有曲水莲香、观莲阁、青莲居、冷香亭、清远斋等景致，仲夏，万莲盛开沁人心脾，登楼俯视，千花万蕊灿若群星，蔚为壮观。”
　　听他娓娓形容开来，大家似乎有身临其境之感，包大人亦忍不住抚须道：“的确是个好去处。”蒋平吐了吐舌头道：“那岂非只有行水路才能到达。”韩彰接口道：“水里你在行，但万一出事，你一下子也救不了那么多人啊！”
　　我又提醒道：“别忘了，西夏的悲酥清风也很厉害。”楚东方呵呵一笑道：“这倒不用担心，我备有几瓶解药你们用来傍身，莲花山庄的地形图我画出来，就可以找到水下通道了，只是，我不方便露面。”
　　包大人道：“楚将军，本府明白你的窘境，不到万不得已，你还是不要与贵国正面冲突的好。”楚东方一时默然，唐兰心沉吟道：“为免对方施毒，我们每人口含解毒丹，如需饮食，那就岔开分食，喝酒的不吃菜，夹素的不沾荤。”我拍掌道：“这是个好主意，不会全着了道。”
　　包大人点头道：“那就如此决定，各司其职，不知丁大侠事务有无办妥？”唐兰心现在是公主身份自不便出面，展昭道：“让属下去看看。”听到帐外的一片片高笑欢呼声，想当然士兵们的心情是欢愉火热的。
　　我忍不住掀帐而出，慢步于劝酒嬉闹之间，长嘘口气。此时天凉如水，我遥望展昭悄立河边衣袂翻飞如神如佛，心中一荡杳无声响地掩去，还未到后面，他即回过头来看着我微笑，我嘟起嘴道：“没理由啊，我的轻功已经进步不少了，居然还是被你发觉。”
　　他笑道：“你的轻功的确有很大的进步，所以到跟前我才知道啊。”我明知他是在安慰我，心里还是甜甜的，不意间瞥见他眸中的隐忧，幽幽道：“你有心事？”他淡淡道：“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还来不及询问，听他突然道：“还记不记得那次在望梅山庄你落水的经历？”我点头含笑道：“救命之恩，终身难忘。”他反问道：“你明知不熟水性，还敢往下跳？”我脸上微红，讪讪道：“你都看到了，我是被白玉堂气得嘛！”
　　展昭清笑一声道：“当真是好险！”他顿一顿续道：“其实我小时候也是很怕水的，可是师父告诫我，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是要去克服，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征服水的感觉很畅快。”我失笑道：“但白玉堂到现在也不敢沾水。”
　　展昭接口道：“这亦是他无法弥补的缺点。”他盯着我压低声音道：“贝儿，我的确有点担心，明日吉凶难定，我怕…”我已猜到他想说的话，缓缓地道：“以往你遇事不慌，只因为是孤身一个人，可是今天心中却多了一个我，你怕身处困境时无法兼顾，对不对？！”展昭皱眉叹道：“这正是我为难之处。”
　　理智上我当然绝不会问：“我和包大人同时落水，你会救哪一个？”的傻问题，但在情感上我也曾无数次的冥想，可是都没有答案，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一段有关神雕的描述——为守襄阳，黄蓉那一句：“靖哥哥，襄阳城要紧，还是你我的情爱要紧？是你身子要紧，还是我的身子要紧？”与郭靖的回答：“对，国事为重！”此惊世之言曾令我读罢辗转反复感慨良久。
　　想他两人一向情深似海夫唱妇随，历经磨难建功立业，犹能在紧要关头把个人私情抛于脑后，相较之下我是何等渺小，我虽没有什么胸怀大志，但也应该事事以丈夫为重，那才不枉与他相爱一场！
　　我下定决心，浅笑道：“昭，如果你一味执着于情爱，遇事婆婆妈妈，又怎么值得我用一生去爱呢！我希望于公于私之间，你永远都能保持冷静，做出正确的抉择！”展昭扶着我的肩，感激地道：“你明白就好了。”我又故作轻松地道：“你忘了，我现在是丁月华，轻功不错，剑法不差，亦熟水性，你不必再为我担心！”
　　听完我这番话，展昭一时释然了，笑道：“连包大人与公孙先生都赞赏的人，我又怎会不放心呢！”我眸子一亮道：“真的，可是包大人从未当面夸过我啊！”展昭道：“我与大人共事多年，他的心意我能体会，他提议让你同行，那自是看重于你。”
　　我故意嗔道：“他真是惜字如金，也不肯当面说些好听的让我开开心。”展昭道：“有的人就是这样，不用说太多的话，别人亦能领悟其中深意。”我脱口道：“那你岂非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十分欣赏李商隐的妙句，他把爱情诠释得淋漓尽致，只是如今用在他们身上不是太适当，我有些失笑，就听展昭悠然道：“灵犀相通的何止他一人，更有你啊！”
　　纷扰繁杂的尘世，其实温馨的感觉很简单，在凉凉的秋季夜晚，只需只言片语或是一抹深刻的眼神，就可完全知道对方的心思，实让身畔的人如沫春风如痴如醉。
　　如此诗般意境，诗般体验，我竟忍不住向他肩头偎去，怎知他背脊突的一挺目光朝河面四扫，静心倾听须臾面色微变，沉声道：“居然有人乘夜行舟！”我亦凝神遥望，视野间缓缓移动的小黑点慢慢的扩大。
　　果真是夜黑天高逐流水，风凄清，霜冷舵，渺渺一叶扁舟寂寥而来，有人翩然而立，玉箫呜咽，苍白的面庞，漆黑的身躯，空洞的眸子里似乎没有任何思想，就像一具任人摆布的木偶，我心一惊道：“是殷无恨。”
　　只见殷无恨手执玉箫轻扬，展昭挥掌在空中滑了一个完美的弧度，轻松接下那件物事，原来是一方丝帕，我一眼认出是属于赵灵的，更刺目的是丝帕上鲜红的字迹：“千金之躯，香消玉殒，御猫显踪，一线生机。”
　　展昭看罢，淡淡一笑，随即捏了捏我的手，轻声道：“告知包大人，我要先随他去了。”我急道：“别去，也许这是他们的阴谋。”展昭柔声道：“我始终记得你曾经说过，为了朋友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我没得选择！”我张了张口却没有吐出半个字。
　　眼见展昭右足点地飞身跃上小舟稳稳落下，那扁舟不曾有半点摇晃，他回首朝我摆手示意，明亮眼神中折射出淡定从容的微笑，茫茫天幕之下，他飞扬舞动的红裳仿佛烈烈的火焰，燃燃不息焚烧着我的心，我狠狠咬了下嘴唇，珠泪竟夺眶而出，转眼间人舟已然消失在薄雾中，我神情恍惚地站在萧萧风中，瞻望眼前这涓涓流水，久久思忆。
　　清晨的浓雾渐渐散尽，眼前的一切却还是那样的朦胧，不知究竟是景色朦胧，还是泪眼朦胧。丁兆兰及蒋平早已沿着河畔寻了一遍，终无所获，包大人安慰道：“以展护卫的才智应该不会有事！”公孙先生补充一句：“就算不利，亦能全身而退。”楚东方沉声道：“我对附近地形相对熟悉，我会留下来接应展兄，你们此去莲花山庄万事小心。”
　　包大人接口道：“楚将军，你身怀要物，更要小心才是。”楚东方点头，不经意与我对视一眼，似乎从我眸中读出了一丝隐忧，目光炯炯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猛然听到这几个字我心里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也有些颓然，不知为何自己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