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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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马克思主义哲学说，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王助理失恋了。
据张强说，昨晚送王凌回家途中，王助理接了个电话，仓促间，按下了免提键。
几秒后，一个淡定的女声回荡在楼道中。
“王书生，我不喜欢你了，分手吧。”
王助理顿时傻了，连“为什么”都没来得及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隔天，报刊报道，该女友与某娱乐公司副总共进晚餐。
硕大的照片，占据头版头条，把王凌“成为第三者，疑似遭报复”的新闻挤到一旁。
王助理受了刺激，成为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的疯狂粉丝。
“我的所爱在豪家；想去寻她兮没有汽车，摇头无法泪如麻。爱人赠我玫瑰花；回她什么：赤练蛇。从此翻脸不理我。不知何故兮——由她去吧。唉，由她去吧。”
感慨完毕，一转头，看到呆坐的付竣。
“来找陈哥？”
付竣点点头。
王助理心中不忿，凭什么人家恩恩爱爱，自己却凄凄惨惨。
猛然低头，看着脚下的旅行箱，王书生奇怪，“你准备出差？”
付竣摇摇头。
“旅行？”王书生眼前一亮，随即又黯了，“你和陈哥一起去吧，我就不当白炽灯了。”
“我是来告别的，”付竣苦笑，“我准备回老家了。”
一个人，出柜，抵抗，离家出走，千里迢迢，费尽心思。
只为找到那个人。
可他说，小竣，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从头到尾，白费。
同是天涯沦落人，王助理要求为付竣送行。
王凌也来了。
三人坐在一起，菜没吃几口，王凌大骂，“付竣，你是个傻子!这世界，这社会，这世道，谁不是逢场作戏，就你傻，就你当真。”
付竣点点头，“是，我傻。”
王助理同情心泛滥，“不就是失恋嘛，天涯何处无芳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就让一切随风去，好了伤疤忘了疼。”
付竣笑问，“你的伤疤好了？”
王助理一手抚胸，一手捶桌，“我王书生堂堂男儿，顶天立地，何患无妻！”
王凌冷笑，“无车无房，哪里找妻？”
一招致命，王书生血溅五步。
饭店角落里，另两个人远远看着他们。
张强说，“你的心头肉要走了，伤心欲绝不？难过欲死不？头痛欲裂不？”
陈最没理他，只静静看着付竣。
张强又凑过来，“我就搞不懂你，明明喜欢，为什么推开？”
陈最叹气。
喜欢，是真喜欢。
母亲早亡，父亲另娶，十岁的自己突然多余了。偏激，冷漠，怀疑，不安，没人知道陈最想什么，没人介意，也没人关心。
然后，付竣出现了。
大大咧咧，张牙舞爪，花样百出，折腾得自己没空自伤自怜。
陈最想，原来我走的是养成系。
不由笑了。
张强诧异，“你没事吧？还笑得出来？可别精神错乱啊。”
陈最不理他。
张强又凑过来，安慰道，“不就分手嘛，咱再找一个，比他好看，比他听话，比他强一千倍的！”
陈最笑不出来了。
再找一个？那可是十几年的时间啊……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从相识到现在，从冷淡到关怀。
从拒绝到依赖，从陌生到相爱。
十几年，付竣已经渗入骨髓，融入血液，住进心脏，自己还可以有另一个十几年重新开始吗？
就算可以，又去哪里再找一个付竣呢？
当晚，王凌喝多了，付竣也喝多了。
王凌一路高歌，从轻摇滚到重金属，从分手快乐到失恋万岁，简直魔音穿脑，听者无不飙泪。
付竣不同，不哭不笑，不打不闹，安安静静坐着，就是眼睛发直，偶尔还跟着曲调哼两句——
“然后两个人一言为定……一弹指一刹那……一辈子不翼而飞……不翼而飞……一辈子不翼而飞……”
听得王书生鼻子发酸，思来想去，还是给陈最拨了电话——
“陈哥，你的小竣……”
陈最只说，“麻烦你，送他回家。”
咔哒，电话被挂了。
王书生在心中咆哮，这是为什么！我也失恋了，我也郁闷了，我还请客掏钱了！为什么还得送他们回家！！为什么就没人关心我啊！！！
抬头，张强却站在眼前。
“我送你们。”
看看，这才是好男人！
好男人说，停车场见。说完扛着美女，大步流星走了。剩下路人甲，架着醉酒迟钝的路人乙，一步一步，步履蹒跚，苦闷的朝着大门挪动。
好容易捱到门口，付竣慢慢张开眼。
“帮个忙。”
口齿清晰，眼神清明，丝毫不见醉酒模样。
王书生愣了一下，反问，“什么？”
“告诉陈最，我去了楼顶。”付竣想了想，又补充，“说我喝多了，情绪不稳定，可能会出事……还有，你的手机能摄像吗？”
王书生又悲愤了——你哪里不稳定？你哪像会出事？明明清醒的很，精明的很，腹黑的很。你俩装来装去有意思嘛！
五分钟后。
付竣坐在天台边沿，吹着晚风，看楼下夜色朦胧，街灯闪烁，行人匆忙，车水马龙。
可惜了，空有美景，无人停留。
不禁想想自己与陈最，相识十几年，感情，回忆，过去，全在这一个人身上，这样的人，怎能轻易放手？
有些人，错过了，哀叹一声，还能继续前行。但有些人，错过了，便要抱憾终身——
正感慨着，思绪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整整衣服，转头，抬眼，对上面露焦急的陈最。
“哟，”付竣摆摆手，笑容灿烂，“真巧。”
陈最不语，擦擦汗，表情如常，脸色稍有难看。
王书生在一旁腹诽，巧个X，明明是你让他来，装什么偶遇，搞什么命运，装模作样！还有对面那个，明明着急的要死，装什么淡定！这俩人蛇鼠一窝，半斤八两，破锅配烂盖，一个比一个会做戏！
“在这里居然能遇到你……”付竣笑笑，转头去问王书生，“如果按照剧情要求，现在我该说什么？”
王书生想，当然是那句经典台词——
特立独行的女作家曾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
噢，你也在这里？
仅仅一句，胜似千言万语。
不过，文学细胞发达的王助理也很识时务，所以没有说出答案，只低着头，默默沿着墙角，打算退出战场。
是的，这里即将上演年度感情大戏，但鉴于主角一般都要相爱相杀，说不定中途会转成动作片、悬疑片、恐怖片，这里也将成为战场，或者是火场，搞不好还是火葬场。
王书生不是主角，选择提前退场。
“我没有恐高症。”
沉默半晌后，付竣这么说。
奇怪的场合，奇怪的气氛，奇怪的对白。
陈最却很平静，“我记得，你救卡巴斯基时从树上跳下来，闭着眼……我以为你怕高。”
这件事得追溯回十几年前，那一次历史性的转折，那一晚历史性的偶遇。
但真相是，付竣真的没有恐高症。
那个晚上，他表现出的惶恐、紧张、脸色惨白，并不是因为怕高，而是因为蜈蚣。
当时，一只体型巨大的蜈蚣，正趴在树干上，晃动着胳膊大腿，以一夫当关的气势阻挡着道路。
付竣曾被蜈蚣咬过，心有余悸，紧张恐惧，因而万不得已，只好抱着小猫，被逼跳下。
由此可见，陈最的错误在于，未经求证，武断定论。
“你总是这样，”付竣说，“以为我恐高，以为我喜欢吃冰激凌，以为我年轻爱玩，以为我见异思迁，以为我拿得起放得下，以为我不在乎……”
停顿几秒，总结一句，“你凭什么以为！”
陈最沉着脸，眼光扫向别处，只反复说，小竣，我是为你好。
付竣笑了，退后一步，指着身后的高台，“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陈最抬起头，依旧平静，“你不会。”
付竣保持笑容，“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
“你不会。”陈最深吸一口气，“你有家人，有朋友，有工作，有爱好，有青春……”
“可是没有你。”付竣说，“我比你以为的更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