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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三、

      马克思主义哲学说,必然性存在于偶然性之中,偶然性以必然性为背后的依据。

      “夜会”是张强的酒吧,名字却是陈最取的。
      酒吧原来叫“销魂屋”,典故出自杨氏绝招——黯然销魂掌。
      可自开张起就风波不断,进出的客人笑容古怪不说,还大多形容猥琐,经常对服务生动手动脚,即使换成男服务生也没有好转。另外,警察同志例行检查的频率太高,俨然把这儿看做了禁毒扫黄的重点区域。
      “我做的是正经生意啊!”张强欲哭无泪,仰天长啸。
      警察同志正色道,“先让名字正经起来吧。”
      于是,张老板痛定思痛,决定更名。
      “名字?”陈最迟疑一下,轻轻说,“夜会吧。给夜间游荡的人们提供相遇的场所,因为……”
      “这世上,缺少的不是感情,只是那么点点机缘巧合。”三年前,十九岁的付竣说,“就算你的感情见不得光,但却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即使只能在夜晚,也会有人希望与你相遇。”
      这话很文艺,但陈最当时被感动了。
      感动之余又觉得不是滋味,“我的感情怎么见不得光了?我就是喜欢你,到哪儿我也敢说!”
      付竣于是翻个白眼,踹他一脚,“做饭去,我饿了。”
      陈最立刻大喊表态,“我是真喜欢你……”

      年少轻狂啊,年少无知啊,年少承诺害死人啊。
      三年后,当陈最再见付竣,表情复杂,心理活动比表情更复杂。
      偏偏有些人还来掺一脚,就怕事情不够复杂。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君’……”张强好奇,“你和陈最什么关系?”
      付竣没回答,反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那天不是说了嘛,”张强娇羞的扭扭身体,“他是我现男友。”
      “哦,”付竣表情平淡,“那我就是他前男友。”
      噗——
      陈最一口水喷出几米。
      “陈哥!形象!”王助理大呼小叫,“形象!”
      “小竣,”陈最吸口气,“我们不是……”
      “不是男友?”付竣很平静,“那是什么?一夜情?”
      噗——
      这次是张强。
      “一夜什么?”王助理声音提高八度,“这是丑闻!丑闻!”
      “小竣!”陈最头痛,“我们没有一夜情!”
      “哦,你说的对,”付竣依旧平静,“做到一半你就跑了,严格说来,只能叫半夜情。”
      ……
      “陈哥,”王助理表情严肃,“为了你的演艺生涯,我现在要杀人灭口了!”
      “喂!”张强推推陈最,“我喜欢这小子,他太有意思了,让给我如何?”
      陈最脸色一沉,一记刀眼射过去,寒光顿现。
      王凌在舞台上边唱边跳,“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声线低沉,欢快中居然有点悲凉。
      陈最转头叹气,“小竣,你今天来这里干吗?”
      “放心,不是来找你的,”付竣冷笑,“王姐约我来的。”
      “王凌约你?”张强凑过来,一脸怪笑,“她约你来我的酒吧?示威还是示弱?对战还是求和?”
      “恐怕什么都不是,”付竣淡淡说,“情人和偶像一样,过期就是过气,一旦情义淡了,情分没了,谁还记得谁是谁……”
      陈最脸色难看了。张强脸色也难看了。
      舞台上,王凌刚好唱完一曲,晃着步子走过来。
      “小竣,一会儿去哪儿宵夜?”她轻笑着问,“上次那家店行不行?”
      付竣正要回答,旁边一个人影冲过来。
      “狐狸精去死!”
      伴随尖叫声,不明液体泼向王凌。
      事发突然,所有人愣在原地,反应不及。
      付竣离她最近,起身用力一推,将王凌推向一边,身体微侧,用后背挡住大半液体。
      哗啦——
      周围安静的只能听到泼水声。
      “小竣!”
      陈最的声音透着惊恐,震耳欲聋。

      付竣小时候很淘,上蹿下跳,所以经常受伤。
      那个时候,陈最看不惯他,所以乐见他受伤。
      两人的关系在“战斗”中升华,鄙视,漠视,仇视,怒目而视,相看两厌,不如不见。
      可是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是不会依照主观意志停止的,它只会转的更快,更猛,更活力,好让你领教什么是“命运”的真谛。
      另一方面,连X度都说了,“冤家”一词,古来就有两种注释,一指仇人,一指情人,为爱之至极的反语。(见X度搜索结果)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某个瞬间,某些东西改变了,不是量变到质变,倒像是千帆过尽,基因突变。
      扯远了,再扯回来。
      那天是暑假,陈最傍晚到家,恍惚听见猫的叫声,怯怯的,软软的,就在附近。
      循声看去,院外的高大树木上,一直猫在那里,低低叫着求救。想来是只幼猫,贪玩上树,却不敢下来了。
      再往下看,付竣正踩着树枝,小心的向上探着身子,身体不自然紧绷,双手用力过度,指甲抠进树枝,样子有些滑稽。
      挺有爱心嘛,居然见义勇为,奋勇救猫。
      陈最觉得好笑,决定旁观,等下他失足时,还能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隔了很久,付竣终于抓住小猫,小心翼翼的托在手里,另一只手扶着树枝,双腿略微弯曲,明明是该下来,身体却不断在后退。
      陈最奇怪的发现,付竣脸色惨白,根本不看地面。
      恐高症。
      顿时,三个字映入脑海,挥之不去。
      陈最看看他怀中的小猫,看看他抖动的身体,看看他僵硬的表情,不觉有些复杂感想。
      那边,付竣还在努力,试探着向下一点,却不由缩回更多,来回几次,终于把心一横,抱紧怀中小猫,一咬牙,居然从树上跳下。
      啪。
      哎呀。
      陈最目测,直线距离大于2.8米。
      落地姿势很难看。
      付竣保持下蹲状态,悲哀的想,真TMD倒霉,竟然,居然,果然……扭到了脚。
      那晚,是陈最把付竣背回家的。
      当陈最似笑非笑,不带敌意的伸出手时,尽管心情郁闷,脸色难看,但说不清为什么,付竣并没有拒绝,只犹豫一下,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真是历史性的时刻。
      此后,两人关系改变,终止了恶作剧,终止了彼此中伤,终止了相互报复,从见面打招呼,偶尔聊聊天,一起打游戏,到无话不谈,推心置腹,形影不离,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
      那只猫被付竣带回家,为纪念俄国名著“钢炼”的作者,取名“上树下不来卡在当中眼巴巴哀号斯基”,简称“卡巴斯基”,一直养着,直至某日与院外母猫私奔出走,下落不明。

      感情就是这样的东西,你以为你忘了,或者说,你装作你忘了,再或者说,你骗自己说你忘了,都不行。
      陈最是职业演员中的新人,身高好,相貌佳,态度谦和,气质不错,尤其笑起来,眼睛微眯,嘴角微扬,杀伤力暴涨,美色的令人心脏麻痹,虽然现今只是二流,但蹿红速度飞快,迟早成为紫红。
      陈最总以为,以自己的演技,管他苦情,痴情,绝情,忘情,只要剧情需要,自己随时能够切换状态,收放自如。
      可是付竣受伤了。
      他的付竣受伤了!
      他本该继续做戏,装无视,无聊,无趣,无妨,无心无肺,无情无义。
      不然前功尽弃,前戏白做了。
      但是不行。
      身体永远最诚实,如同几天前,看到付竣站在高楼上一样,那一瞬间,心脏好似受到重击,顿时血液不流,呼吸骤停,大脑缺氧,四肢无力。

      原来,付竣对自己来说,一直这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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