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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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马克思主义哲学说，矛盾是事物发展的动力。
王凌在隔天接到通知，有新戏，还有两句台词。
大叫“否极泰来”之后，她狂笑三声，昂扬离去，那架势，哪怕有二十五个张强苦苦哀求都不屑回头一次。
张强当然不会哀求，他正为新猎物烦恼，那孩子很漂亮，性子却倔，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真是无从下口。
张强郁闷，陈最更郁闷。
昨晚，在付竣楼下，陈最左思右想，调整心理，作大度释然既往不咎状，刚准备开口，付竣就拍了拍他，说天色已晚，附近治安不好，注意钱包和贞操，再见。
说完，潇洒而去。
不见丝毫留恋。
真的是不见丝毫留恋。
那个，情义什么的，难道就这么完了？
“让它淡淡地来，让它好好地去。”低十八度的男声唱到，“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
“够了。”陈最怒，“什么乱七八糟的！”
助理小王摸摸鼻子，“我昨天遇到前女友，需要感伤一下。”
“前女友？”陈最转而诧异，“现在这个女友不是你的初恋吗？”
“是初恋，是初恋，”小王干笑两声，“前面几个都是排练。”
下午上通告的时候，又偶遇了张强。
“你和昨天那个小子，什么关系？”
张强反射弧长，隔了一晚才看出不对劲来。
陈最心里不痛快，嘴上却死硬，“没关系，就是认识。”
张强想想不对，于是问小王，“你陈哥上次喝多了叫了一晚上的那个名字是什么来着？”
小王立刻回答，“小君或小群，陈哥当时大舌头，分辨率太低。”
“王、书、生！”陈最沉下脸，“你还有其他事儿没？”
小王认真想了想，“还真没了。”
陈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
“这不挺好的，”张强在一旁幸灾乐祸，“小王是帮助你恢复面部功能，不然你常年扮演面瘫患者，面部神经都坏死了。”
“张强你……，”陈最冷哼，“那好，下次再遇上王凌张凌陈凌的，别找我当挡箭牌，你自己搞定去。”
“亲爱的，”张强变脸比翻书快，立刻做怨妇状，“你不能抛弃我……”
陈最不理他，转头就走。
“哎，亲爱的，”张强叫不住他，只好默默叹气，“还这么别扭，明明紧张的要死，非装酷装不在乎，这是什么病啊。心头肉都能忍住不吃……迟早得憋死。”
“张哥，”小王推推他，严肃道，“陈哥不爱吃猪心，他爱吃猪头肉。”
若说付竣是陈最的心头肉，似乎也有些道理。但鲜为人知的是，在相识的最初，付竣却是陈最的心头刺。
付竣七岁时，陈最十岁，两人第一次见面。
母亲病亡，父亲另娶，陈最被发配奶奶家，与付竣家做邻居。
儿时的付竣是肉肉的一团，圆圆软软，却十分调皮淘气，无法无天，令家长颇为头痛。
陈最不同，自小长得好看，对人温和有礼，又家逢变故，于是沉默寡言，最能激起长辈爱怜。
两个孩子还总被拿出来比较。
付妈妈说，“小竣，你阿最看多懂事……”
陈奶奶心中安慰，嘴上却说，“小竣还小嘛，这样也好，怪活泼的。”
付竣心烦，冲进里屋，正巧陈最在看电视，一边看一边吃冰棒。
付竣见他更烦，于是上前一步，一把推开陈最，抢过冰棒，直接塞进自己嘴里，“你有什么好！没人要的孩子！”
直接戳人伤疤！
陈最被这句话刺激，终于怒了，起身将付竣推倒在地，犹豫一下，把心一横，狠狠踹两脚上去。
结果意外发生了。付竣倒地时嘴里正叼着冰棒，木棍狠狠戳住牙床，顿时鲜血直流，痛感一下上来，不由眼圈泛红，嘴巴一扁，张口要哭。
陈最见血有些害怕，于是威逼，“哭什么哭！你自己先欺负人还哭！再哭揍你！”
付竣满嘴是血，又疼的厉害，根本不惧恐吓，保持悲愤的情绪，一边酝酿着雷阵雨，另一边还揪起陈最衣领，嘴上也不闲着，“你等着，我叫我爸揍你！你就是没人要……”
陈奶奶与付妈妈进门就看见这幕。
“死小子，你说什么！”付妈妈使出霹雳连环掌，狠拍十几下，没好气的说，“什么没人要！再说就把你丢出去！看看谁要你！”
“别打了，”陈奶奶连忙劝，“孩子小，不懂事嘛。”
“道歉！给哥哥道歉！”付妈妈毫不留情，再出两掌。
“唔唔唔……”付竣伤的够重，疼得眼泪直流。
陈最上前拉起他，暗地里再狠狠掐两把，抬头苦笑道，“阿姨，你别说他了，我……没事。”
付妈妈看看陈最，懂事，听话，善良，有同情心，与自家孩子形成鲜明对比，真是怎么看都顺眼。
这次事件给陈最同学以启迪。
世间的事太过复杂，可是没人在意前因后果，大家只看当下，只看表象，所以，不会做人不要紧，只要会做戏。
于是陈最顶着端正纯良的面孔，开始狠狠欺负着这个“心头刺”。
演技越磨练越纯熟，愣是没人看出他阴暗的心理和花样繁多的小动作。下楼的时候趁机推一把，走路的时候顺便绊一下，一起吃饭的时候偷撒把盐，喝可乐的时候加些酱油，做作业的时候偷撕几页习题，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付竣防不胜防，在交锋中屡屡失利，不由怒吼，“卑鄙无耻！”
陈最就正色回答，“我是扶持正义。”
付竣时常辩无可辩，气急败坏，表情狰狞。
陈最总是谈笑风生，颠倒黑白，倒果为因。
路人甲乙丙丁窃窃私语，“看，付家小子又在欺负陈最！喏，居然还要动手，太不像话了……”
付竣终于气疯，仰天长啸，“你怎么不去演戏！你怎么不去演戏！！你怎么不去演戏！！！”
后来的后来，陈最果真走上了演艺道路。
在陈最郁闷的时候，付竣在报社心情也很郁闷。
早晨一上班，隔壁办公室的同事蹦过来说，“小付，你上新闻了！”
付竣茫然，接过XX晚报一看，娱乐版上偌大的照片，偌大的标题——新版“北游记”蜘蛛精扮演者与新欢甜蜜晒床单。
正是前几天自己与王凌在楼顶的照片。
同事甲好奇，“小付，这个蜘蛛精的旧爱是谁啊？你怎么成了新欢？”
同事乙暴怒，“炒作！娱乐圈全是炒作！理性！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性！”
同事丙叹气，“XX晚报又来这套，比狗仔还狗仔，不正当竞争啊……”
同事丁羡慕，“美人相伴，你小子艳福不浅！”
付竣解释不清，心里直发堵，还艳福呢，只怕是无福消受，一切美色都是反动派，都是纸老虎，都是万恶的剥削阶级，吃人肉，喝人血，玩弄人的感情，都是要打倒、要消灭、要视而不见、要坚决抵制的。
抵制不住就要出事儿。
陈最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陈最与付竣在斗争中慢慢长大，渐渐认识到斗争的无意义，后来由于某“契机”，最终由斗争走向了合作。
两人一起度过十几年，从试着相处，试着接受，到试着了解，试着沟通，尽管人生轨迹不同，感情却在逐步升温。
付竣经历了小学、初中、高中、重点大学。
陈最经历了迷茫，确定，出柜，被迫离家。
真是——
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精彩。
三年前的夏天，付竣十九岁，读大学二年级。
某一天，陈最说，“小竣，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男人。”
“哦。”付竣反应平淡，视线不离屏幕，继续刷怪。
“你是什么态度！”陈最郁闷， “这可是我人生最大的秘密！”
“这就算最大？”付竣白他一眼，手下没停，只淡淡说，“我早知道了。”
陈最的出柜看似突然，却是算计好的。再往前推几个月，陈奶奶过世，陈最赶在头七当天，当着父亲继母的面，大义凛然，全盘托出。
在这么重大的日子，在老太太的灵位下，只要表演的够苦情，够真诚，够无辜，损伤就会降到最低。
陈最当时被逼无奈，思前想后，再三论证，才最终得出这个方案。
结果呢？
他错估了消息的震撼力，也错估了自己的表演力，更错估了老爸的接受力。
霎时间，天崩地裂，天昏地暗，天诛地灭。
陈最的父亲咆哮说，我宁可你死了，也不要有这么变态的儿子。
付竣当时正在陈家门口，并不是偷听，原本要去倒垃圾，结果陈爸爸声音太大，隔着门板都听得明明白白。
听到这句话，小付第一反应居然是——
我倒宁可陈最变态，也不要他死了。
当然，这种心理活动是不会轻易给人知道的。
好在陈最也不会刨根问底。
他只说，“既然这个不是秘密，那么，你知道我喜欢谁么？”
喜欢谁？这还真是秘密。
付竣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想了几个人选，又一一否定，不觉来了兴致，扬起脸，满目期待，“你喜欢谁？”
“你。”
回答很干脆，干脆到不像恶作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