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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拼凑 ...


  •   十日行船很快过去。

      郑煜明照常正午时分醒来,连唤了几声李全都没有回应。

      “陛下您忘了,今日是靠岸的日子,李公公去张罗此事了,只因江南各地忙于秋收不便行船,需换用马车。”秦若端了个托盘,一脸娇嗔,“陛下近日太放肆了些,连时间也分不清了。”

      郑煜明脸颊消瘦,呼吸有些急促,他用力按了按起伏的胸膛,才伸手接过粥碗:“朕自罚一碗粥,给爱妃赔罪?”

      秦若眼波一横,换来郑煜明放肆的大笑。

      “陛下,接下来咱们去哪里?陛下还没有告诉过妾。”秦若一脸好奇。

      郑煜明喝着粥,无所谓道:“原也只是出来玩的,不拘什么地方,随李公公安排便罢。”

      “妾曾听容嫔说过,她的父亲在江南任职,不知陛下可要去看看?”她说着嘟了嘴,“妾没来过江南,也不知道江南有什么好地方,只能人云亦云了。”

      郑煜明立刻心都要化了:“去去去,爱妃说哪我们就去哪!”

      李公公的声音隔着屏风传了进来:“陛下,娘娘,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稍后坐马车去历州府,赵大人已经准备好了接风宴。”

      “知道了!”说着转身对着秦若撇了撇嘴,“赵大人实在话多,朕向来最讨厌看他的折子。”

      话虽如此,待赵大人穿了紫色官服,又带着众位官员和家眷,在城门口恭恭敬敬迎接他时,郑煜明还是勉强挑眉:“辛苦赵大人为此事操劳了,李全,赏!”

      一片恭贺声中,众人纷纷落座。

      赵大人的夫人看着眉眼温柔的秦若,不住点头:“贤妃娘娘通身气度,实在是臣妾毕生仅见了。”

      秦若淡笑:“多谢赵夫人夸奖。”

      “臣妾敬娘娘一杯,若是娘娘方便,也可以尝尝。这是果酒,不碍事。”赵夫人自己仰脖饮尽,看了正在疯狂灌酒的郑煜明一眼,才低声问道,“臣妾听闻陛下这次南巡会去连州城?”

      秦若心下一惊,怎么今日才定的消息,居然传得这样快?

      她弯了弯眼:“陛下要去哪,本宫也不是十分明白,只是巡视秋收,有些地方想来是免不了的。”

      “现下整个江南都传开了,连州城出了事,整座城老百姓都等着陛下去做主呢!”

      秦若听在耳中,看着酒杯中清亮的酒液,有些失神。

      此时,陆云景也在对着面前大碗中的酒液踌躇。

      “云兄弟,同我们枫林寨谈事,就得大口喝酒,你若喝下这碗酒,我就信了你,即刻派人去官道埋伏。”坐在上首的人一脸络腮胡,半件虎皮衫穿过腋下,露出鼓鼓囊囊的手臂。

      陆云景面色不变,一滴不漏地将粗砾碗中的酒水饮尽。

      “兄弟爽快,若是成功截下了那容老儿的镖车,我七你三!”

      “不必,我只有一个要求。”

      大当家朝他扬了扬下巴:“直说便是。”

      “需借您几个兄弟,再用用枫林寨的名头,事成之后,容知府那笔金银珠宝,可供阁下换个地方东山再起。”他顿了顿,“或者,在下还会给众位兄弟一条明路,供大家选择。”

      容府后门,容夫人看了一眼马车内堆着的几口箱子,恼恨地掐着容知府腰上的软肉。

      容知府拿开她的手:“夫人,那云州知府唯爱这些有价无市的古玩字画,寻常银票哪里能打动他!”

      “辛辛苦苦凑了近十日,转眼就要转送他人,妾咽不下这口气!”容夫人双手抱胸,遮住了傲人的身材。

      “女儿已经来了信,陛下南巡到哪儿也说不准,城里的百姓不知怎的也嚷起这件事来。”容知府拍了拍容夫人的背,“先把陛下的目光支开,我已经向户部通了气,上头又有人提点,一切顺利的话,开年咱们就能进京和女儿相会了。”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几个身手极佳的护卫,伪装成途径的行商,悄无声息驶出了连州城门。

      陆云景一身痞子装扮,带着枫林寨几个当家的蹲在城门附近的一片树林中。

      “他们暗中交送银钱,本就是见不得人的事,不会用什么镖局和护卫队。”陆云景声音清冷,连被太阳晒得蠢蠢欲动的大当家都安静下来,“周大哥,你看前方那辆马车,走在附近那几个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下盘极稳,双眼明亮,气若龙钟,一看就是高手。”

      周黎对着身后的众人做了个手势:“云路兄弟,等靠近了就上,大哥也想再看看你的功夫。”说着,露出无限怅惘的神情,“这几日你轮着把我的寨子挑了个遍,和你比起来,我这山头就像纸糊的一样。”

      旭日高照,护卫甲悄声抱怨:“不就是同往常一样给云州知府送特产吗,怎么大人定要在正午送过去,这身衣服实在是太热了。”

      护卫乙漫不经心应道:“谁知道呢?大人们之间的交往,我等只管跑腿便罢。”

      “不是说陛下要来吗?”护卫丙坐在车辕上甩了甩马鞭,“我们好好干活,说不定有机会……”

      话音未落,一支粗糙的羽箭穿过了他的胸口,马鞭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土。

      车身附近的几个护卫听声音不对,赶紧凑上前,护卫丙的尸体应声落地。

      “六子!”几人大叫起来,防备地看向周围。

      为时已晚,羽箭破空而至,贯穿三人。

      最后那人躲在马车后面,正想跳下官道逃走,但被冲上前来的周黎一刀夺去了性命。

      “周大哥厉害。”陆云景不走心地夸奖一番,将弓箭抛给身后的人,眸光落向横七竖八的护卫,“埋了吧。”

      一行人粗粗看了车内的几口大箱子,上面铺着珠宝字画,下面结结实实垫了两层金元宝。

      “云路兄弟,早知容老儿出手这么阔绰,我何必与你推脱那许久!”周黎奋力挥了一下马鞭,空气中传来爆裂的声响,他看向坐在车辕另一边的陆云景,放声大笑。

      “那,在下所求之事……”

      “自然行,你周大哥我说话算话!我与你一同去,即刻便能出发!”周黎想着那一堆金银财宝,只恨不得与眼前清清冷冷的小兄弟拜把子,可想到对方双足未动,却只用一拳,就将出言不逊的三当家肋骨打断,压下了到嘴边的话。

      陆云景看着身后同样喜悦的土匪们,淡淡开口:“不急,时机尚未成熟。”

      天色渐暗,郑煜明头痛欲裂地从床上醒来,看着昏暗陌生的房间,一时有些怔愣。

      “陛下醒了,这是娘娘准备的醒酒汤,奴才去给您热一热。”李公公从床踏脚上坐起身,提起桌上的食盒。

      “贤妃呢?她怎么不陪朕?”郑煜明顿觉不满,一碗凉了的醒酒汤算怎么回事!

      李公公支支吾吾的,像说不出口。

      “说!”郑煜明从床上坐起,用力咳嗽几声。

      “贤妃说,陛下答应了她再不会如此莽撞了,可还是在席间不停灌酒,只顾自己作乐,不知道多陪陪她……”越到最后,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郑煜明却得意笑起来:“原来贤妃这是醋了!这点小性子,真真是让朕宠出来的!”说着,从床上起身,“朕都醒了,还喝什么醒酒汤?来给朕沐浴,朕换件衣服去找贤妃。”

      李公公擦了下鬓角不存在的汗,急忙放下食盒。

      郑煜明推开房门,就见秦若独自在房中,也并未掌灯。此时她正立在大开的窗边,头微微垂着,不知在看什么,竟然失神到连他进屋也没发现。

      说到这赵知州,功夫做得极好,将城中央最尊贵的九层塔酒楼顶层整个包了下来,夜晚置身其上,便能纵观整个城中景致,再远一些就是著名的佳人湖,让郑煜明高兴得,又大大赏赐了一番。

      此刻,他痴痴地看着秦若,对方应当是沐浴过了,长发用木簪挽起,穿了件他最喜欢的家常浅碧色襦裙,外面罩了白色软烟罗,随着窗外的夜风飘荡。

      郑煜明再也忍不住,轻手轻脚走过去,一把将人搂在怀中:“朕有错,忘了陪陪爱妃。”说着就要将人往床榻上拉。

      “陛下……”秦若一副受惊吓的样子,欲盖弥彰地用手指拭过脸颊。

      “爱妃怎么哭了,是朕不好,朕一定补偿!”

      秦若不语,只垂了眼看窗外。

      郑煜明从善如流:“爱妃在看什么?”

      秦若声音小小的,像最软糯的糖,让人除了甜再也品不出其它味道:“妾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一直看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她指了斜前方一个卖小首饰的摊贩,“好多丈夫陪着妻子去买簪子,明明是再粗糙不过的东西,那些女子也很开心。”

      她说着,又掉下一滴泪:“妾也想,过普通人的日子……”

      郑煜明大手一挥:“这有何难!朕也厌烦那些前呼后拥的人,一点也不自由。”好像被自己的奇思妙想击中,他猛然开口,“爱妃,我们去微服私访吧!父皇留下的手札说他曾经也微服私访过,做了不少事!”

      秦若露出一副心动的样子,又猛然摇头:“不行,陛下的安危要紧,妾在宫里被锦衣玉食养着,怎能为了妾一己私欲置陛下而不顾!”

      郑煜明手指擦过她的唇:“你就这一个愿望,朕当然要满足,就当为朕一路的荒唐赔罪。”

      秦若双颊通红,眸中满是感激:“陛下,妾实在……”对方的手拂过她的腰,她身子一抖,满是期待地问道,“陛下,我们去哪里?”

      郑煜明双眼满是欲望,脑中闪过醉倒之前赵大人喋喋不休地絮叨:

      “听闻连州府的百姓都盼着陛下去主持公道,陛下何时决定的?连州城发生了何事?陛下真是英明,有这样一个高居庙堂却心系百姓的陛下,真是大梁的福气……”

      他伸手关了窗户,声音低而暗哑:“去连州府,我们一人带一个侍奉的,明早便走……趁天还没亮,找个地方租马车。”

      秦若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是谁放出这样明显虚假的消息,但无疑与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那就让它变成真的吧。

      前世自己进宫小半年才第一次侍寝,春节家宴之后,皇帝随手给秦渊封了个江南某地的知县,说是让他从基层累积经验。

      可秦渊上任不过半月,便下了大狱,草草结案,命丧于此。

      之前从容嫔口中了解了不少江南的风土人情,容嫔为套近乎,时而提起自己生长的地方,农耕为主、靠水吃水、小小的一座山——

      一点点对上秦渊在狱中用血写下的地名。

      连州府榆林县。

      容嫔父亲的开始,也是一步步爬上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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