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可说》越冬川

4、第一次入学

　　林无念在鸟鸣声中醒来，转过头，身旁是正在盯着她的宋千言。
　　“醒了。”宋千言转过头，递给了她一件新衣服。
　　“这是弟子服，一会儿我们一起去上课，你的师父是善渊宫最年轻的长老徐明湛。”宋千言跟林无念交代着入学的一些琐事，另一边林无念已经换好了衣服。
　　“没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用担心。”林无念说完就拉着宋千言出了门。
　　两人一路手拉着手跑到了学堂外，路上碰到的弟子都对着两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宋千言轻轻捏了捏林无念的小指，叫她不要被人所扰。
　　林无念索性停住了脚步，回头盯着那群窃窃私语的弟子，一瞬，所有人都闭了嘴，安静得只余风声。
　　“说呀，接着说，说我是掌门随意捡来的野丫头，说我是私生女，说我是妖怪变的。”林无念笑着说道。一旁的宋千言低声说：“第一天来上课，不必如此招摇。”
　　林无念听宋千言的话却越发觉得心中不快：“小战神，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这群人怕不是闲得没事干一天天乱嚼舌根，背后说长道短算什么本事，实在闲得慌就来打一架，我怕了就不叫林无念！”
　　“好徒弟！有我的风范！”林无念身后传来声音。
　　转过头去，一个身着月色长袍的男人笑得潇洒，大约弱冠年纪，长身玉立，容貌清俊，饶是在这仙门中也是风流倜傥的翘楚。
　　“他就是你的师父徐明湛。”宋千言低声在林无念耳边说道。
　　虽是第一次见，林无念看这徐明湛却很是顺眼。
　　“老师好。”在场的弟子纷纷给徐明湛行礼。
　　徐明湛却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得说道：“都说了别跟我搞这些繁文缛节，你看看你们新来的小师妹就很好！”
　　倒不是林无念潇洒不羁，她从未进过学堂，并不知对老师行何种礼数。如今直挺挺站在一群弯腰行礼的弟子中间多少有些局促，听徐明湛这番话后她对她这个师父更添好感了。
　　宋千言知道徐长老是所有长老中对礼仪规矩管教最松的，将林无念交给他带，怕是掌门有意安排，终究不是表面那般无情，她这个姑父的心思总是让人难以捉摸。
　　众人三三两两开始走进教室，路过林无念身边时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小战神你瞧，一群胆小鬼。”林无念大声对宋千言说道，生怕别人听不见。
　　徐明湛走到林无念身边，仔仔细细看了她好一会儿，面色有些凝重。
　　宋千言皱着眉问道：“徐师叔，可有什么问题？”
　　徐明湛先是摇头，而后又开始点头。
　　宋千言有些着急，莫不是林无念前几天的伤没有好转，伤了根骨？为何徐长老要瞧她这么久？
　　“这身根骨很是清奇啊！清奇！”徐明湛连连称奇，神色终于放晴，拍了拍林无念和宋千言的肩膀：“快去上课吧，别愣着了。”
　　林无念拉起宋千言走向教室，宋千言心中隐隐不安，看向徐明湛，他神情如常，浅笑中带着一股玩世不恭之感。
　　难道是她想多了？宋千言忧心忡忡地被拉着向前走。
　　课堂上。
　　徐明湛只教给了林无念基本的呼吸吐纳之法。
　　其他弟子则是在练习一些简单法术。
　　林无念有些闷闷不乐，看周围弟子都多少使了些神通了，她却只能练习呼吸？这是哪门子修习？越想越气，林无念在宋千言耳边说了句回去了，起身便走出了课堂。
　　徐明湛并未阻拦，反倒笑得很开心。
　　宋千言看着林无念的背影有些羡慕，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做到这样随心所欲，君山的记忆太过遥远了，她那些童年的美好时光渐渐被噩梦侵袭，直到现在，几乎再想不起来了。
　　善渊宫建在当世五大仙山其中之一的幻云山上，其他四座仙山也分别坐落着仙门，檀香山烛意门，雾雨峰三千世，凌火峰剑客楼，朝鸣山凤微门，并称当世五大仙门，就算是林无念这个常年在山里生活的人也多少听过这些门派的大名，因为从小到大，总有些妖怪朋友会被仙门抓住，再也没有回来，其他妖怪便会通过残留的灵力判断是哪个门派抓走了人。
　　烛意门主修长生，于作战方面并不算精通，但他们的弟子年纪最小的也有百来岁了，就算不擅打斗，一身深厚修为也可用作自保了，所以烛意门的灵力残留是最少的。
　　三千世是五大仙门中最为隐秘的门派，他们擅长控梦，几千年前的创派祖师甚至可以一次将一国之人一起拉入幻境。只要留下梦痕，那多半就是三千世的手笔了。
　　剑客楼主修剑道，派中弟子多用剑，剑气凌厉久而不散，是妖怪们最怕碰到的仙门了。
　　凤微门主修火法，听说创派祖师身负凤凰血脉，可浴火重生。施法处焦黑一片的基本都是凤微门的人，但凤微门的人很少下山，每次也只有仙门赐福这种必要的节日才会派人下山来。
　　虽然林无念有一半妖魂，但似乎从未被人类发现过，但是妖怪们却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妖魂，也亏得这半份妖魂，不然她早被那群妖怪吃掉了。
　　正是午时，林无念自己已经走了许久，这善渊宫真是大呀，她才转了没几个院子就已经累得腿酸了，头顶时不时有出任务的弟子御剑飞过，林无念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飞到天上去，这样她就可以带着小战神离开这个地方了。
　　胡乱想着，突然闻到一阵烤鱼的香气。林无念想起自己也该吃午饭了，赌气出来，也没问过千言饭堂在哪，难道被她误打误撞碰到了？
　　循着香气，林无念渐渐走到了一个湖边，一个身着蓝色长裙的少女在湖边烤鱼，此刻正背对着自己，看不见样貌。
　　难不成也是逃课出来的？
　　林无念渐渐靠近少女，少女许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一抬手，刚刚还冒着香气的火堆就不见了。
　　“鱼呢？”林无念下意识大喊。
　　少女回头看到林无念的神色有些懵，不多时又一挥手，那火堆和鱼又出现了。
　　“我还以为是巡逻的执法弟子呢，吓死我了。”
　　那少女挥手时响起一阵熟悉的环佩相击声，与那个雨中少女的身影渐渐重合。
　　少女见林无念口水在唇边打转，便递给了她一半鱼：“见者有份，给你。”
　　林无念接过鱼，少女并没有过多理会她，许是没有认出她来吧。
　　“在迎仙镇那日谢谢你为我挡雨。”林无念郑重鞠了一躬。
　　那少女愣了一下，显然还在仔细辨别林无念的脸，不多时赶紧扶起了林无念。
　　“那日雨下得太大了，我没有看清妹妹的相貌。”少女笑着说道。
　　林无念突然松了口气似的，她很怕自己只是蓝衣少女随手一帮的人而已，与被帮助过的流浪猫狗没有任何区别。
　　“最近师父看得紧，不然我早就该去看看你了，按照年龄来算，你该唤我声表姐呢。”少女热络的拉着林无念的手说道。
　　“表姐？”林无念有些懵。
　　“我也是堂溪族人，不过我们算是远亲，堂溪家的族人不多，我总算碰到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妹妹了，我叫堂溪雪，可以叫我雪姐姐。”堂溪雪看起来很是高兴，拉着林无念坐在湖边，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在自言自语，林无念甚至没有空挡回她一句，只能一直不停点头。
　　真是像做梦一样，林无念竟然也有血缘上的姐姐了，她内心欣喜若狂，表面却尽力表现得波澜不惊，要是不小心现出妖身可就不好了，她每每情绪激动时总会变成妖身，这几日在善渊宫许是身体虚弱，亦或者是仙门清气繁盛，妖体被压抑，才一次也没有发作，但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湖边远处的山坡上，宋千言提着为林无念打来的饭菜站在原地，那两个坐在一起的人相谈甚欢，甚至她都没有见过林无念那样开心过，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感传来，宋千言叹了口气，将食盒放到地上，默默离开了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