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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阳光笼罩 ...

  •   艳阳高照,侍女采了荷花荷叶放置花瓶中,想了想又把手中的两朵莲蓬放进去,晏只抬头看了眼,“浔王来了么?”

      “回公主,浔王殿下一直在持务殿,公主要见浔王殿下吗?”侍女上前问她。

      晏只披散着头发,摇头时头发都垂到脸前:“不用。”

      侍女出去不久又进来:“公主,浔王妃来了,问您愿不愿意见。”

      “哪有我愿不愿意。”晏只抬起头:“让她进来。”

      王妃走进来,把紧闭的窗子打开两扇,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路过花瓶时注意到了莲蓬,顺手将两朵莲蓬都拿了出来,走到晏只旁边坐下。

      “给。”王妃递给她一朵,想了想感觉另一个更大些,又把大的给晏只,晏只注意到她的动作,片刻后接了。

      王妃剥着自己的莲蓬,“你初战告捷时,我们曾在南倌庄别院的池塘里剥过莲蓬。”

      晏只没说话,她记得那时厢月刚被她们劝到南倌庄后头的寺院,方便她们时长去探望。

      她们捞了好多莲蓬去找厢月,厢月闭门不见,自称出家人。主持劝她说出家人也是人,厢月却执意不见,要了却尘世。

      王妃站在寺院外头,落寞的抱着一捧莲蓬不肯走,小声说怎么就要了却尘世,怎么把她也算成尘世一粒。

      晏只劝她走吧,厢月迟早会想通后还俗。一晃十几年,厢月直到死也没提还俗的事。

      晏只说:“你来做什么。”

      “没有了厢月,连你也要弃我而去吗?”王妃看着她,眼里委屈的泪忍着没掉。

      晏只愕然,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王妃还肯来找自己,还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晏只难以置信的回看王妃,“是我弃你吗?我以为你…”

      王妃确实什么都没做,晏只又垂头叹息,承认道:“确实是我毁了我们的关系,我从勾结段成霖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你弃我的准备。”

      “说到底,不还是你弃我。”王妃说的像年轻是吵嘴架,幽怨的说完,还抱着和好的态度,她看着晏只,就像在说你快哄我啊,哄我我才能原谅你。

      晏只不敢抬头,生死拼杀的事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脸面再求王妃原谅,王妃那么信任自己,自己还是做了这样的事。

      她甚至说不出自己是为什么,为皇权倒也没那么向往皇权,为兄长晏潇倒也没那么亲情深厚。

      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要这样做,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在莲蓬上。

      “你要给我腌盐水莲子?”王妃拿过她手里的莲蓬,用衣袖随意摸了摸,剥出一颗塞进晏只口中,“你不是喜欢吃吗?”

      “为什么还来找我。”晏只一条腿曲着,一条腿盘着,坐姿大大咧咧半点不像委屈状。

      但王妃知道她的委屈,往她身边拱了拱,“我们是朋友啊。”

      晏只忍不住抽噎,“我最讨厌你这样,总做好人不累吗?晏满说厢月怨气重成不了佛,我看你能成,你比厢月会悲悯世人。”

      “谢谢哦。”王妃搂住她肩膀,被晏只傲娇的甩开。

      王妃颇有点死皮赖脸的架势,抱住她胳膊不撒手,“哭吧,我知道你委屈。”

      晏只再压抑不住,呜咽着哭起来。王妃拍着她的背:“我去京外堵你,我想说你要夺权可以拥兵谈判,完全不需要大开杀戮,你不等我说话,就把我打晕了。”

      晏只停住哭声,眼睛瞪的好大,她难以置信,但她知道王妃不会骗她,王妃从不骗她这种大事,只会骗她盐水饺子是糖水饺子。

      “晏只。”王妃也正色看着她:“若大喆有人盼你当女皇,首当其冲的便是我。”

      “你是晏浔妻子,这么多年恩爱如初,你怎么可能不支持他而支持我…”

      王妃说:“我不会管你们争来斗去,但是晏只,我的纸坊里的女工勤奋手巧,我当铺的女掌柜算得一手好账,我送去青州的姑娘们论得道理,通得官务。”

      晏只知道王妃这么多年赚了好多钱,只当她有经商的本事。

      “姑娘们不能入朝为官,她们都为你感到高兴。”王妃攥住晏只的手:“她们为你感到高兴是因为当你为楷模,而我为你高兴是因为你能做自己,林老将军死后,再没有比你更强的战士,我为你感到骄傲。”

      晏只也紧攥王妃的手:“言儿…”

      “你不需同我解释。”王妃眼睛也蓄了泪:“我知道你不为争权而为争气。”

      王妃的话一下说进了晏只心里,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执念是为争口气么,生来就因双生子的身份而被说不详,为保命只能把自己当成晏满的影子,以男儿的身份长大。

      学了一身本领却只能藏在旧王府里,没成想晏潇一朝被传了皇位入宫为帝,自己这个妹妹也因此享起荣华,可这还不够,她还不是自己。

      后浔王权争,还没成为浔王妃的古慎言,跑到旧王府偷了玉白果树当廷证明她是古氏血脉,才得以为人所知,封了公主。

      怕天怕地又怕死的古慎言,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不管不顾大闹,让她去领兵出战,一展本领。

      晏只活到现在,自己也觉得该感恩戴德,可这不对劲,若自己生来是男儿,这些苦这些委屈都不用遭。

      她不服,她要争气。像让所有当时反对她出征的人都闭嘴时那样,让所有不承认自己战功的朝臣也都闭上嘴巴。

      她想着,自己站在最高点,让史书再也避不开自己,一切就舒坦了。

      “所以真的…”王妃眼泪掉下来,“你不需要同我解释,百年之后,你去同那夜死的人解释吧。”

      晏只却忽然笑了,“我战功赫赫,本可以没有污点,却因一时…”

      “不过你放心,功劳就是功劳,不会因为你犯的错而被抹杀,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王妃低下头:“我也不是安慰你,只是,后人不能只看果不论因,毕竟大喆对你做的孽也不少不是么…”

      晏只长舒一口气:“谢谢你,言儿,我变成怪物时没有斩杀我,而是把我唤醒。”

      “所以我们可以吃莲蓬了吗?”王妃握着莲蓬柄举起莲蓬。

      晏只笑出来:“我就是现在死,也没有什么怨言。”

      “别说这样的话。”

      “我不是说我要去死,而是我此时此刻十分清明透彻,无论命运对我做什么,我都没遗憾也没怨言,什么都不值得我忧心了。”

      王妃点点头,“看淡点吧。”往口中放了个莲蓬,缓慢的咀嚼咽下去,又说:“但也不能看的太淡,有些痛苦不能算了,否则痛苦会觉得咱们好欺负,就赖上咱们了。”

      “吃莲蓬。”晏只说。

      持务殿内殿里,晏浔把堆满桌案的奏折都推到桌案下的火盆里,燃着的火盆被如山倒的折子压灭了。

      凌阁老说:“那凌淞的爵位?”

      浔王说:“挺好的,琢儿不封他我迟早也会封,凌候,叫起来还挺气派。”

      “那老朽替淞儿谢过殿下了。”凌阁老捋着胡子,忽然说:“折腾一遭,爵位还是那些爵位。”

      “怎么说?”浔王问。

      凌阁老说:“静国公由沈兰楼变成了殿下的妹夫沈竹楼,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段成霖死了,锦国公变成了殿下的女婿段成霖,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浔王看不出情绪的哼笑了声。

      凌阁老说:“宁安侯姜墨的孩子都没了,侯爵无人继承,凌淞封了侯爵,姓换了,侯爵倒是没换。”

      “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浔王站起身走到窗前:“咱们这一辈子,折腾出了什么呢。”

      “老朽年纪大了,从前也有过殿下此时所感,现下才能回答殿下的问题。”

      浔王回过头,等着凌阁老的人生智慧。凌阁老捋了捋胡子:“意义在于,等殿下到老朽的年纪,也能对瑾持郡子说,我从前也有你此时所感。”

      “就这?”浔王不解的看着他。

      凌阁老点点头,“就这,世间事本就没有意义。”

      浔王甩了甩袖子:“阁老说的对,我今日要先回家去了,琢儿才醒来,方才让人来说,她想见我。”

      浔王出了持务殿,凌阁老年纪大了动作不灵便,旁边的宫人要上前搀扶他摆摆手拒绝了,缓慢起身后殿门被推开。

      林玉鸿问:“殿下呢?”

      “殿下回家看女儿去了。”凌阁老说。

      林玉鸿走上前来搀扶凌阁老,这次凌阁老没推辞,两个人搀扶着肩膀碰到一起,就像浔王的左膀右臂。

      “能消停一阵子了。”林玉鸿说:“怎么闹了一通,沈竹楼和段钦尧捡了便宜,咱们殿下赢很大啊。”

      凌阁老呵呵笑两声:“可不,咱们殿下几时输过。”

      “不过段钦尧死了亲爹,也不能说人家捡便宜。”凌阁老又说:“这世间少有东西能比性命,爵位肯定不能。”

      “是是是。”林玉鸿点头:“但总有东西能。”

      阳光笼罩在宗姬府上方,雨过的积水已经晒干,楼宇的木腐气味又被土壤的气味覆盖。

      泫凰抬起头,竹喧站在门口:“宗姬,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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