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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解语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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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泫凰问她什么她都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重复一句话:“我要见段钦尧。”
泫凰心里郁闷,瞪了听到消息应出来的段成霖一眼,不管不顾的进府去,段成霖也没功夫计较高贵的儿媳多不恭顺,一把将那姑娘拉进来,小厮心领神会的关上门。
高门贵户的大门不止防贼,还将许多好奇的眼睛拦截在外,将许多见不得光的秘闻封锁在内。
段成霖也不废话,那姑娘被甩到台阶上,羸弱的身子不堪一击,没站稳从台阶上摔了下来,蹭了一身的尘土。
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段成霖说:“将她打死藏到地窖。”
“我是太国公生前捡到家去的孤女,青州山庄苏先生的门生,段钦尧的同窗,你岂敢。”
姑娘说话微喘,冷静的像是在闹市闸刀旁围观了几百次斩首一般,孤身一人被困在锦国公府也不害怕。
泫凰走过月门,段钦尧急匆匆的出来一句话都来不及说,越过他快步往外,一看就是要去见那姑娘。
泫凰气的头疼,外头的姑娘谁都不理那般傲慢,她好声好气的问话也不答,只说要见她夫君,还声称千里迢迢过来是要嫁与他做妾。
段钦尧从小厮手中抢过那姑娘,让嬷嬷扶着到他院子里,他已经多日不见自己父亲,现下更是不管锦国公说什么。
他看到的就是父亲连姑娘口中的“太国公”都不顾,一心想要杀人灭口。他将姑娘带到书房去紧紧的关上门。
竹喧在外头看了一会儿,门闭上了她气冲冲的跑回来对泫凰说:“他们孤男寡女去了书房,还关着门。”
“真是疯了,先生平时如何教的,竟然还关门。”莲动也忍不住说。
泫凰听了罕见的沉不住气,她跑到门口,打开门又停住动作,又猛地把门关回去。
“不管,等他回来,我听他说。”泫凰将竹喧和莲动都屏退,她气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好,抓着一个杯子撞到地上,完好的杯子在她手心碎掉滑落。
她发现自己在嫉妒,在发狂,唯一的念头就是把段钦尧抓回来抽一巴掌再踹上两脚,然后收拾东西回到王府去,再也不见这负心汉。
她煎熬了许久,久到她平静下来,默默的人收拾了碎片扔到篓里,然后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段钦尧推门进来,“琢儿,我有事要与你说。”
泫凰最恼火发狂的时候被他错过,如今正好好的坐在那里喝茶。
他看到冷静的泫凰竟然觉得难过,做到她旁边说:“她叫解语,我祖父将她买回家,送到青州山庄当了苏绝先生的学生,为的是有一日我祖父不再,让她到我身边陪我。”
段钦尧将方才写的“解语”二字给泫凰看,泫凰只打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陪你?”
段钦尧说:“我家里…”
“怎么陪你?”泫凰打断他。
段钦尧被问的一怔,“她得苏绝先生亲传,比我去青州山庄还要早,她比我大上三岁。”
“哦。”泫凰淡淡的。
“她颇有心机城府,我祖父让我纳她留在身边,全当心腹养着。”段钦尧说。
泫凰无比失望,放下杯子冷冷看着他:“纳她?”
“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段钦尧以为泫凰知道自己的心意,此时解释起来竟有不被相信的委屈:“我只是纳了她,并不与她有肌肤之亲。”
泫凰说:“那我也去秦楼楚馆挑几个模样好的娈童做宠,只是放府里养着,不与他们有肌肤之亲。”
“什么?”段钦尧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
泫凰拿起宣纸,上头是墨痕未干的“解语”二字,她咽了咽口水:“好一朵解语花。”
她将宣纸随手扔到地上。
“泫凰。”段钦尧叫出口后便已经后悔,这个名字已经陌生又拗口,他都是叫她做“琢儿”的。
泫凰果真被这两个字刺激到,站起来与他拉开距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怕是疯了。”
“只是纳了她,给她一个在我身边的名分。”段钦尧口不择言,不受控制的说出违心又伤人的话:“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比比皆是吗?”
泫凰真真实实的被恶心到,猛地推了段钦尧一把,作势要走被段钦尧一把拉住。
“你倒哪儿去?”段钦尧问她,他知道在彼此消气前让她走绝对不是件正确的事,起码要冷静下来说清楚。
“我回家,回我自己的家。”
段钦尧心里隐隐作痛:“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去哪儿?你是我的夫人啊,是我挚爱妻子。”
“去你的挚爱妻子。”泫凰双眼因用力而瞪的通红:“这是你的家,是解语花的家,反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是浔王府,那里才是我的家。”
“琢儿…”段钦尧恳切的看着她:“你这样说好伤我心。”
“那你呢?”泫凰挣不开自己被紧握的手,“你理直气壮的说要纳妾时不伤我心吗?”
“别走。”段钦尧抓她更紧,无从弥补的重复:“这里就是你的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要我说几次,浔王府才是我的家!我永远都是为了浔王府上刀山下火海的女儿!”泫凰挣脱时用力,声音也不自觉放大。
段钦尧被喊的一怔,气氛陷入死寂,他们抓着彼此僵持着。
“你是浔王府的女儿。”段钦尧嗓音发哑:“那你是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泫凰被段钦尧此时的眼神震慑,她看着眼神疯狂的段钦尧,下意识的放软了语气:“我娘没说过男子可以纳妾,我父亲贵为摄政王都不曾纳妾,你一个国公府公子凭什么?”
“国公府公子凭什么…”段钦尧咬牙切齿的说:“你这般看不起国公府,为何还要赶着孝期嫁进我家?我家已是勋爵前列,你不嫁我还能嫁谁?你那疯皇叔父吗?”
“段钦尧!”泫凰恼怒的看着她,几次挣脱不开自己被握住的手反倒浪费了许多力气:“我是他侄女啊你说什么?即便没人治你冒犯皇家,你难道不觉得在侮辱我吗?”
“他要治就治!”段钦尧终于松开她被锢红了的手腕,一步一步逼近,咄咄逼人的问:“泫凰,你从前爱慕沈佑,忽然又要嫁给我,你给我说说是为什么。”
段钦尧看着手腕和眼眶都通红的泫凰心里心疼的要碎掉,但他无比需要这个答案,只要她说对他有情就好。
但彼此情绪已然在对峙和恶言相向中被恼火占据,心都越是软的像棉花嘴却越硬的像石头。
“无论因何嫁你,总之无比悔恨。”
段钦尧仰头笑了,笑的眼泪直流,他再往前走,泫凰已经退无可退,背贴在墙壁上。
她想自己要是能穿墙就好了,从前被宫里那个疯皇帝推到墙上,如今嫁给了自己最心安的男子,却还是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段钦尧缓缓开口:“我来说你为何要嫁我吧。”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否则为何会将自己方才还决定装糊涂的事这样平静的说出来。
“我父亲段成霖第一回因逆王被困宫中起,直到如今,浔王都没有彻底对段成霖放下戒心。”
泫凰诧异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最明白。”段钦尧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即便是赶上孝期,你也坚持嫁给我,不就怕日后万一,好以我来要挟段成霖吗?你可真是浔王府的好女儿。”
“段钦尧!”泫凰捂着疼痛难忍的心口,双腿失去支撑自己的力气,坐到了地上。
“京中谁不知道,背靠浔王府的宅子已经被浔王买下,已经动工修建,日后就等着我搬进去呢。”段钦尧半跪在地上,一手捧起泫凰的脸。
他终于被泫凰痛苦又恐惧的神色刺痛,回想起自己才刚说的过的话,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就觉得心好痛。
泫凰与段钦尧成婚从来没想过要挟持他,若非在祠堂里看到失魂落魄的段钦尧和祠牌台子下棕褐色的“忠”字牌匾,她都不知道段成霖真的不对劲。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轻举妄动,不回王府怕自己忍不住透露出来冤枉了段成霖牵连了段钦尧。
她总是在想,万一是段成霖和太国公的不合呢,段钦尧此时一说,她不得不去想,段成霖与废王一事未必是子虚乌有。
“那你家又多干净呢?”泫凰拨开段钦尧钳制自己的手:“你祖父在你我成婚前夜突然逝世,你家急着下葬连棺都不敢停,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段钦尧眼泪掉下来,泫凰眼睛已经瞪的充血,他怀疑她可能天生不会为他流泪,忽的把她拥入怀里:“既然如此,我们成婚做什么?”
两个人都被这句话吓到,恍然清醒,发觉自己说了那么多如刀子般的话。
“你纳她吧,段钦尧。”泫凰轻轻推开他,“反正我管不着了。”
泫凰摇摇晃晃的起身,段钦尧去抓她,但被她绝望的眼神吓住,好像自己过去的话,泫凰就会变成一阵风,再也吹不回他怀里的风。
段钦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门再次打开,解语站在门口:“公子,我走前从家中偷了书信,放在书房了。”
“知道了,你出去。”段钦尧背过身。
“我,住在哪里。”
段钦尧喊宁折,“把她带到我母亲院子,让我母亲安置。”
“可是国公爷想杀我。”解语平静的诉说一个无法辩驳的事实。
“那你回青州去吧。”段钦尧心里一团乱麻。
解语眼神微动:“公子。”
“我成亲了。”段钦尧说:“她是浔王府宗姬,我不会再纳妾。”
解语嘴角有笑:“你早如此说,她也不会被你气跑了。”
泫凰急匆匆的走着,迎面走来一圈人穿着宫里的服饰,她冷哼一声:“段成霖不会又要下狱了吧。”
竹喧说:“那我们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解语花来办吧。”泫凰与目光穿过那些人,被打头的宫人拦住:“泫宗姬,有人押着命给您找事呢。”
“谁?”泫凰下意识回头看,宫人说:“事关重大,圣上让您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