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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得见天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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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的宁折早上时来候府说找泫凰宗姬落下的东西,本该侍从去找找,再知会主家一声,佟巧思一听是国公府便亲自出来见。
宁折也没想到会见到这位来头不得了的候府妾氏,“只是个粗糙本子,宗姬只是顾念是亲手写的,并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宗姬亲手写的,佟巧思抓住关键。
“我会让人仔细找找,找到了就给贵府送去。”佟巧思十分客气。
宁折本来想着拿了要走,没想到她说要送,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走了。
佟巧思立刻去仔细找着,侍女看见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已经送到了书房,她听说了又赶过去。
姜禹谦正在温习,佟巧思翻到手抄本子仔细看起来,她看不懂许多字就让姜禹谦给她读。
“非礼勿视。”姜禹谦抢走,作势要喊小厮给送还回去。
佟巧思说:“国公府的人说不是要紧东西,是…话本子,姜郎念念给我解解闷儿嘛。”
姜禹谦拗不过,两个人并坐在桌案前,佟巧思不认识的字就问,姜禹谦仔细给她解释,偶尔还纠正她的句读。
“酥止…”佟巧思念出来,又疑惑的问:“殷夫人名叫酥止吗?”
“我不知道。”姜禹谦说:“从前在道观里听道士讲过这个故事,不过也记不清了,你家祖父不是信道吗?你没听你祖母讲过吗?”
“我同祖母不亲厚。”佟巧思呢喃:“我在佟家本就是无人在意,不受苦就不错了。”她把有心的话说成自言自语般无意。
姜禹谦果然心疼的揽住她肩膀,佟巧思读了一会儿:“这什么字?”
“这字似乎写错了。”姜禹谦看了一会儿,抬头叫小厮:“仰临,哪吒之母殷夫人可有姓名?”
从前在道观里仰临最爱听这些故事,听得流连忘返走的时候也不舍得走,他说:“有啊,殷素知。”
“你写出来。”姜禹谦将笔递给他,仰临接过在宣纸上写下:“素知。”
“是了,抄这本子的人避了素知二字,前头的酥止是故意替换了字,这两个错字也是故意为之少了两笔。”姜禹谦笑了下:“这人真古怪,这两笔少的还真让人意想不到。”
佟巧思问:“为何要错写?”
“兴许是避讳。”姜禹谦解释:“若是巧同了自家长辈的名字,需得错写或将字换了。”
佟巧思眼睛转了转忽的睁大:“我好像知道了了不得的事。”
“什么意思?”
“泫凰不是王妃亲生的。”佟巧思说:“我上次并非胡言乱语,国公府小厮说这本子是泫凰亲抄的,王妃好像并不叫素知。”
姜禹谦也吓了一跳:“你知道王妃姓名?”
“我曾偶然听到过,似乎是…”佟巧思凑到姜禹谦耳边小声说:“慎言。”
姜禹谦表情没什么变化:“泫凰是不是王妃亲生又有何妨,只要王妃肯认,与旁人也没什么关系。”
“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佟巧思摆摆手让仰临出去,心腹仰临默默翻了白眼出去了并顺手带上门。
秘密即将浮出水面的激动在佟巧思内心翻涌:“浔王府为何要养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巧思,我的巧思。”姜禹谦笑:“即便她不是王妃所生,也未必来路不明啊,说句大不敬的,王府里有个妾生子以嫡子身份养大再正常不过。”
“不是的。”佟巧思自以为抓到了事实,咬住不放道:“泫凰应该是比她现在对外声称的年纪大上两岁,若她是浔王的孩子,为何要改年岁?岂不欲盖弥彰?”
姜禹谦表情淡淡,泫凰是不是浔王的孩子对他来说都没有所谓。
佟巧思看他没什么反应,凑过来表情复杂的蛊惑到:“万一祸国殃民呢?”
“什么?”姜禹谦终于蹙眉在意起来。
佟巧思把册子放到他手里:“她隐瞒年纪和生父生母留在浔王府,你不好奇浔王的用意吗?当朝皇帝既不年幼也不体弱,浔王把持朝政不肯让权,这难道不值得深究吗?”
“浔王贤明…”姜禹谦越说越没底气,内心已经隐隐被说动。
佟巧思说:“贤明是赞扬皇帝的啊,虽说浔王摄政并没有出过大乱子,可他年前还曾捉了国公爷进宫,只因一纸无来处的书信,可见起手段狠毒,国公爷是你的亲姑父,打断骨头连着筋,况且最主要的…”
姜禹谦问:“最主要的什么?”
“最主要的是,当朝皇帝并没有昏庸传言啊,岂能让浔王长久的摄政,这不君不臣的,岂不是祸患?”
姜禹谦被她的话震住,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小本子。
佟巧思附在他耳边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你我可念过圣贤书,总不能高高挂起百无一用吧?”
“巧思。”姜禹谦胸口起伏剧烈:“你说得对,我竟然不如你。”
佟巧思说:“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宫中面见圣上,将此事闹大,定要让圣上查出泫凰的生父声母。”
“且等我去说与父亲母亲。”
姜禹谦刚站起来就被佟巧思拉住:“不是我揣测父亲母亲,而是此时事关重大,他们难免会怯。况且只你我出面,若形势对你我不利,父亲母亲即可以摘干净,又可以替你我周旋一二。”
姜禹谦心里隐隐不安,但已经被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的热血沸腾,重重的点头:“那我去宫中。”
“我来说好些。”佟巧思总觉得自己遇到所有困难都能迎刃而解,必起姜禹谦,她还是更放心自己。
皇上正在素屈斋里准备用午膳,侍从拿来了酒,姜漫秋在一旁静静坐着,从前赶上席和姐妹喝一点酒觉得好开心,但显然不能这样天天喝。
恍惚是觉得自己是纣王身旁的苏妲己,幽怨的拿起了筷子。
亭魄进来:“陛下,浔王殿下说有事要您去看看,给宁安侯家公子的妾氏主持公道。”
“什么?”皇上拿着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酒杯,亭魄走过来抢下,“正好您还一口没喝,看样子是宁远侯府的大热闹,我在一旁听着都险些忍不住笑出来。”
“能让你忍不住笑,我倒要看看。”皇上起身,又回头把自己没来的及喝的酒放到姜漫秋旁边:“爱妃喝。”
姜漫秋笑不出来,只是点点头,回避着他的眼神。
佟巧思将自己所以知道的事再次重复了一遍,浔王在帘子后面坐着,手里端着一杯提神的茶。
佟巧思拿出册子说出“素知”二字应该就是泫凰生母名讳时浔王脸上浮现嘲讽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恢复漠然。
“陛下,泫凰宗姬已经来了。”亭魄在旁说。
“宣。”
泫凰沿着长廊走到持务殿前,一旁跪在外面候着的是姜禹谦,他不放心佟巧思一个人进宫,一定要在外等候才行。
泫凰忽然停下,“宫令大人,我听说南边进贡巨石一块,远看平平无奇,近看却是雕的万兵图。”
“就在库里放着呢,事过之后宗姬便可去瞧瞧。”宫人客气的说着,全然不把泫凰当罪人看。
姜禹谦愤恨的抬头看了一眼,在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时心里涌出异样。
泫凰走过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不识抬举的东西,怪我平日太温容,让你忘了我姓什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姜禹谦舌头顶了顶被打的脸。
“审还没审你倒是敢给我定罪,果然是你和佟巧思的衙门。我有罪无辜还有待商榷,你与妾氏佟巧思攀蔑我,且等着我的手段吧。”
姜禹谦没机会看到这样的泫凰,印象里说话烂漫无阻的泫凰怎么也跟眼前的人对不上号。
难怪凌淞那么聪明的人能和泫凰玩到一起去,必然不是一门心思巴结浔王府,溜须拍马的交情。
不过浔王摄政有违天理,姜禹谦又冷静下来,自己在替天行道。
泫凰也不行礼,走到佟巧思面前,开口道:“证据。”
佟巧思看向亭魄手中眼熟的手抄本子,“证据在亭魄宫令手中。”
姜禹谦脸上的痛感消失,发麻的感觉让他想起了佟巧思,泫凰敢打他那有什么理由不敢打佟巧思。
他慌忙闯进殿里,弓弩霎时间从暗处抬起对着他。
“事情未出结果前,宗姬不可对我妾氏动手!”姜禹谦喊着,被侍卫按住。
“还是个会疼人的。”皇上嗤笑一声,“放开他。”
“我动手?”泫凰冷漠的看向他:“佟巧思与我既非同门又非好友,攀蔑我实乃愚蠢,我不和草包过不去。”
“但是你。”泫凰走到亭魄旁边拿起本子,翻找着写有“素知”的那一页。她一边翻一边说:“你和我在荣王府学堂同窗多年,真让人寒心。”
泫凰找到了那一页,随手扔到姜禹谦身上:“你好好想想谁叫素知!”
“谁?”姜禹谦茫然的看向泫凰,他看着亭魄走到龙椅旁与皇上耳语一句,随即皇上也露出嘲讽神色:“姜家公子,侯爷谨慎守礼,我是信的。”
泫凰说道:“将这两人押到风阁去,让侯爷和厪月宗姬亲自来领人。”
佟巧思抗议:“是否误会还得请泫凰宗姬说明,判罚还得有由头,岂能稀里糊涂的被治罪!”
“泫儿。”皇上终于制止她:“那便应姜家妾氏的请求,让段家和姜家都来宫里一趟。”
亭魄行礼后退出去,姜禹谦觉得心慌,他极力攥住自己的手,安慰自己此举乃是为了大义。
“陛下,我只是想是非曲折、实罪冤情都能捋直捋顺,得见天光!”姜禹谦跪下磕头。
皇上看向他,目光又移向一旁瑟瑟发抖的佟巧思:“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