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女子何人》沉于熙攘

32、公主

　　泫凰早上什么东西都没吃，让人套了车去凌淞家找历月，昨日历月展现的包容和理智让她很有安全感。

　　比起愁苦着一张脸让母亲看见，她还是选择去找自己的姐妹，其实她更想去找佟巧岫，但一想到沈佑就觉得麻烦。

　　况且了去静国公府找佟巧岫，没准还会碰到那个跟佟巧思沾亲带故的沈苏氏，可怜了佟巧岫要整日面对着她。

　　还有二房自己的雁月姑母，去了也要拜见。泫凰只想逃避，不想面对长辈充满压力的询问，连关怀也让她无所适从。

　　她在轿子上想，段钦尧于她真是天造地设，话少不聒噪，沉稳不易怒，既不让她烦也能让她心安，最好不过了。

　　总之就是觉得段钦尧什么都好。

　　先出来迎接她的是凌淞，端着一叠煎饺给她：“我娘早上煎的，历月说早膳不吃油腻，你来了刚好给你吃。”

　　凌淞看看饺子再看看泫凰，泫凰也看看饺子看看他，然后徒手捏起一个饺子扔进嘴里，脸颊鼓鼓的嚼大饺子。

　　“我这脑袋。”凌淞一拍脑门儿：“忘给你拿筷子了。”

　　泫凰蹙眉后仰身子同他拉开距离：“你脑子不好使，拍我脑袋做什么？”

　　凌淞就一直笑，不知道笑什么，反正他就觉得好笑。

　　这时候历月出来了站在桌前不说话，泫凰站起身帮她把窝进去的衣领理平理顺。

　　“哎哟，我没注意到，竟衣衫不整的出来了。”历月白了凌淞一眼：“都怪你。”

　　凌淞不明所以，泫凰又坐回去继续吃她的手抓煎饺。

　　“这是母亲煎的那碗吗？”历月问。

　　凌淞点点头：“是啊。”

　　历月笑的有些勉强：“母亲给我煎的那碗吗？”

　　泫凰听出来了，收回再去拿的手，拿了桌上的帕子擦手，抬起头来看眼色，“小姑姑，你坐。”

　　凌淞问：“你不是说不吃吗？扔了也是扔了，我拿来喂猪不浪费粮食。”

　　泫凰没功夫怪他说自己是猪，无措的坐在那里，历月表情仍然平和，但这并不代表心情也平和。

　　“这是母亲待我的一片好意，我早上不吃，是留着晌午吃的。”历月看着凌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旁人。

　　泫凰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那我再让我娘煎一碗。”凌淞说着站起来，历月拉住她：“哪有儿媳敢指使小辈的。”

　　“我就说我想吃。”凌淞不知道自己哄的方向不对，反倒惹的历月瞪他一眼，成亲也好些天了历月待他都是温柔恭顺。

　　好几次凌淞都觉得不好意思，说自己脱衣裳就可以，但历月坚持要伺候，凌淞也觉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变着法的对历月好。

　　今日还是第一次在历月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算了。”历月说：“你不是还去找我哥哥有事，顺道给我母亲你岳母拿些缎子，就说我今日陪琢丫头，不回去了。”

　　“你今日要回去看婶母？”泫凰站起身：“那我就不留了，我本来也没什么事，你快一起去吧婶母想念你。”

　　“坐下。”历月把泫凰按回椅子，“我婆母人和善，我哪日回家她都应允，你来了哪有赶你的道理。”

　　“不是，我真的没别的事，我就走…”泫凰说到一半被凌淞热情打断：“你就坐着，你来我家我还能让你连饭都不吃就走？”

　　凌淞整了整衣袍走了，泫凰把碗端给历月：“你尝尝，凌夫人做饺子的手艺一般人都比不上。”

　　“我知道，我以后有的是时候吃，你吃了填填肚子吧。”历月笑着。

　　泫凰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历月好似闲聊起来：“咱们这些姑娘，如今除了你都嫁人了。”

　　泫凰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话茬，但还是说是啊，然后等着历月继续说下去。

　　“从前咱们四个好的吃一碗饭喝一碗水。”历月说。

　　语气是让泫凰感到陌生的语气，“朋友有远近，亲戚有厚薄，你与巧岫更要好，我也同漫秋更合得来。”

　　她说的是事实泫凰没什么好反驳的，虽然她与佟巧岫更亲密，但一样看重历月和姜漫秋，不明白历月是什么意思。

　　直觉得好伤心，她以为一辈子的情谊，现在却有了变味的征兆。

　　“你和巧岫向来都是说话没有拘谨，什么都敢说上一嘴，我嫂子不拘束你。”历月说：“你从前与凌淞一起长大，斗嘴打闹的他最爱惹你。”

　　泫凰摩挲着胳膊，极力想压下去鸡皮疙瘩。历月说：“没想到我和他定了婚事如今都过门了。”

　　“小姑姑…”泫凰想说些什么。

　　历月打断她：“我当时还以为兄长会为你和凌淞指婚呢。”

　　“历月。”泫凰也变了脸色：“不日我就要与段钦尧成亲了。”

　　她把饺子端起来怼到历月手里：“这饺子，你好好吃吧。”

　　历月的侍女听着她们你来我往想劝也不敢，看泫凰要走才上前去想拉住她，“泫宗姬，你小姑姑没别的意思，唉宗姬别走。”

　　泫凰挣脱她的手离开。历月叹息，拿起方才泫凰擦手的帕子：“这也是凌淞的。”

　　凌夫人远远的瞧见泫凰，叫她她也不理，追过来了泫凰才停下脚步：“凌伯母您别跑，别摔着。”

　　“瞧你这脸色，是同你小姑姑吵嘴了？”凌夫人问。

　　泫凰笑笑：“没有。”

　　“那就是有。”

　　泫凰投降：“好吧，不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又是亲戚，斗嘴是常有的事，改日自然就好了，凌伯母不用担忧。”

　　“那好，听你如此说我就不操心了。”凌夫人说：“那再去我院里坐坐？”

　　“不坐了，我回家看看去，这几日家里事多。”泫凰才不要再坐，历月是心思最细的，知道了又要不高兴。

　　她从来没想过有人会把自己和凌淞放在一起讲，她一想到自己和凌淞成亲就觉得鸡皮疙瘩出来了，这怎么可能，一想到凌淞笑嘻嘻捉弄自己的样子，就觉得日子过不下去。

　　泫凰越想越离谱，莲动在一旁拿着扇子扇风，让她消消火，竹喧觉得好笑，说火不是越扇越着吗？

　　“烦死了。”泫凰叹息：“真没想到小姑姑会吃我的醋。”

　　莲动说：“姑娘天仙似的长相，凌公子又是一表人才，若我是历月宗姬我也忍不住多想。”

　　竹喧说：“本以为历月宗姬是最识大体的，没想到这般善妒。”

　　“识大体跟善妒有什么关系？”泫凰反驳：“别说我小姑姑坏话，兴许是我和凌淞太没分寸了些。”

　　“是是是，不说您小姑姑坏话。”竹喧说：“但你小姑姑说你可没留情面。”

　　泫凰烦躁：“我一想到跟凌淞成婚都觉得日子往恶心过去了，我们可是从小一同长起来的啊，我连他掉泥坑里的落魄样都见过。”

　　莲动劝着：“历月宗姬如今时凌公子媳妇，自然会介意多些。”

　　“还不就是宝贝凌公子宝贝的狠了，瞧着谁都是觊觎。”竹喧说话直来直去：“都说历月宗姬沉稳大度，我瞧着没出息的狠。”

　　“住口。”泫凰严厉的看着她让她不准再说。

　　这事是很让泫凰生气，但她知道不能因这一件事连从前的情谊都丢了，更不能把历月这么多年的好名声一同抹杀。

　　泫凰回到家里，若拙站在门口：“哟姑娘，我正要去寻你呢，段家来人了，还有公主。”

　　“公主？”竹喧瞪大眼睛。

　　大喆就一位公主，远在边疆的晏只将军，过年都没能回来，这时候竟然回来了。

　　泫凰对她的记忆已经淡了，就记得自己小时候总由母亲和这位公主看护着。

　　亲近的感觉几乎刻在血液里，泫凰到厅里果然看到一屋子人，她一眼就锁定了男子装扮的公主。

　　公主爽朗笑着朝她张开双臂，泫凰扑过去抱住，“大将军回来了。”

　　旁人都在笑，浔王看着相拥的堂妹和女儿也觉得心情甚好，下意识拿拳头遮在嘴边的笑容，目光无意间与段钦尧交汇，心情又差了下来。

　　段钦尧朝他点点头，浔王倔强的把脸偏开了没回应，也分不清是不喜欢段钦尧这人，还是单纯讨厌所有要娶走自己女儿的坏男人。

　　王妃说：“还是你外甥女最懂如何讨好你。”

　　浔王纠正她：“是侄女。”

　　“啊，是。”王妃笑着：“我这是高兴糊涂了。”

　　泫凰从公主怀里离开，发现自己母亲耳朵红了，这一发现让她觉得心慌又害怕。又是经常混淆的侄女和外甥女。

　　坐在一旁的段钦尧祖父说：“泫宗姬瞧着大方，那老夫就不劳烦泫宗姬回避直说了，我家的人在青州救过重伤的将军。”

　　公主点头：“此事属实。”

　　“老夫嫡长孙段钦尧，对泫宗姬倾心已久，我段家是真心想娶王爷王妃的宝贝明珠，今日老夫豁出老脸搬出公主来，这门亲事是铁了心要高攀贵王府了。”段钦尧祖父说的诚心诚意，话音落时还站起来。

　　公主上前去搀扶，浔王和王妃也礼貌起身，众人都知道今天是走过场，泫凰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嫁给段钦尧。

　　而段家请回来公主，也确实是表达诚意，做给外人看，让外人知道自己家娶泫凰还是大费周章高攀的，不让外人再疑泫凰的宗姬身份。

　　浔王的坚持只剩下不说话，王妃只能开口：“钦尧是个好孩子，泫儿在荣王府学堂念书也了解钦尧品性，既然他们彼此有意，我们长辈也不能棒打鸳鸯。”

　　今日不似从前的难看，每个人都竭力把话说的漂亮好看，一句一句废话从一位一位贵人嘴里飘出来，泫凰觉得自己有些晕头转向。

　　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友善快乐，泫凰看向浔王，觉得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此时顺眼起来。

　　明明前不久他还把锦国公扣在宫里查书信往来细致程度就差抄家，锦国公也笑着在说话，怎么笑的出来呢。

　　“你怎么了？”段钦尧口型无声的问她。

　　泫凰摇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