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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我是不能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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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国公府曾拜托雁月来浔王府说过近几日定要上门求亲,即便不顾脸面也要来,摆足了诚意。
凌府婚宴后过了有十日锦国公府也没再有动静,泫凰更加确信了佟巧思说的绝不是子虚乌有。
泫凰有心打探,最先想到家不在京城的奶娘,三言两语得知奶娘家虽离京城算不上太远,但也得翻山过河。
又想起来奶娘家里有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若不是其中有曲折之事,王府岂会大老远找奶娘。
泫凰心凉手也凉,还要做出平常模样,人走了她躲在房间里茫然看着墙壁,不敢去问母亲,怕母亲说自己真的不是她亲生的。
她一想到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就觉得天塌了,母亲对自己那么好,自己那么依赖母亲。怕问了之后就都不一样了。
泫凰想了好多天,既然母亲不主动说出来,那么佟巧思说的就是假的。她没有理由主动去粉碎自己的幸福美梦。
王妃才梳洗完惊讶的看到已经等候在厅的泫凰,“你起的这般早?”
“想给娘请安。”泫凰只恨自己从前过来的时候还是少了,现在恨不能跟母亲一起吃一起住。
王妃一边替她把着急没挽好的发髻挽好,一边说:“昨日你父亲回来说,你小姑姑历月邀你同去她家庄子里转转。”
“她家还是凌淞家的庄子?”泫凰想起来凌淞家常去的几个庄子自己都去过了,再去没什么意思。
比起庄子她更想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就守着母亲,像不会觅食的小雀整日跟在大雀后面。大雀飞走了她就想哭了。
“凌淞家的不就是她家的。”王妃叹息:“现如今,荣王府成她娘家了,真是让人伤心。”
泫凰问:“母亲伤心什么?”
“就是伤心,日后你若与段钦尧成婚,可不要当咱们家是娘家,就是你家,永远都是你家,记住了没?”王妃恳切的问她。
泫凰又想哭了:“记住了。”
王妃指着一旁的衣裳说:“你出去玩,我把你衣裳备好了,前些日子着人新做的,今日天气暖正好穿。”
“我不想去,我想跟娘待在家里。”
“嗯?”王妃笑:“我这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竟然越长越回去了,明日是不是离开我就要哭了。”
其实现在就想哭。泫凰看着跟自己长的这么像的母亲,怎么能不是自己的生母呢。
泫凰深呼吸,随便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我能同小姑姑出去玩吗?要不要长辈跟着,娘你跟着吧。”
王妃将衣裳拿来让她换:“你小姑姑如今成婚了,已经是大人,你跟着她去不用我再跟着,你们好好玩,不拘谨的玩。”
泫凰心情好了一点,平日里出去一趟费好大事的姑娘们居然可以跟着小姑姑出去了。
跟着历月坐在轿子里,凌淞在外头骑马,出了城没什么人时凌淞一边嚷嚷着都不是外人一边进了轿子。
以前凌淞和泫凰别说是一顶轿子,小时候玩累了一张竹席子都躺过,但别的姑娘在时他就回听话回避。
现在看着凌淞自然的坐在历月另一边,这场景越看越奇异。
历月微笑着,看起来是幸福的模样,泫凰头一回在姐妹中看到了成亲后还能笑得出来的。
“是不是觉得不一样。”历月问她
“有点。”泫凰说:“但不一样也没什么不好。”
历月笑了:“那就好。”
到了庄子已经接进晌午,泫凰与历月进去更衣,听着外头凌淞在同谁说话,态度不像是跟侍从。
“她这么久不见你,一会儿还不哭出来。”凌淞的声音阴阳怪气的。
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才不会,我伤成筛子她都不哭,若是哭了兴许是我将死时。”
“哈哈哈…”凌淞一如既往笑的爽朗。
泫凰听到段钦尧的声音才觉得好想念,不止想念还委屈,本来他家说要死皮赖脸上门提亲的,佟巧思一闹居然真的就搁置了。
一想到佟巧思那一闹,泫凰就更委屈,自己居然不是母亲亲生的。
她砰的一声推开门,凌淞与段钦尧一齐朝她看过来,她站在门口看着段钦尧,他穿着很寻常的衣裳,但却那样好看,从来没觉得如此顺眼过。
“一日不见…”段钦尧如隔三秋还没说出来,泫凰突然跑向他,他做好了准备在原地站稳,泫凰扑到他怀里时他稳稳接住。
“你为何不朝我跑过来?”泫凰有点生气。
“不是吧…”凌淞惊讶。
段钦尧更惊讶,甚至是惊吓:“你…”
凌淞欠儿欠儿的凑过来看着:“你真哭了?你居然哭了?”
段钦尧手足无措,翻出来自己的帕子给泫凰擦眼泪,心里疼得像针扎的一样:“对不起,我家乱的什么似的,让你受委屈了。”
泫凰没说自己哭是因为弯弯绕绕一大圈最终想到了母亲,一想到自己现在来路不明就觉得好悲凉,那么好的母亲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就觉得自己好不幸。
段钦尧陷入甜蜜的误会,冷漠的人情绪外露更让人恻隐动心,尤其是段钦尧,他不喜欢娇嗔,只喜欢隐藏不住的真实情绪。
在他心里,坚韧倔强远比示弱更有吸引力,如果坚韧中再透点摇摇欲坠,就像泫凰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前些日子被捆在柴棚里了。”段钦尧坦诚相告:“我本来是捆不住的,你应该知道。”
泫凰点点头:“嗯,所以你是不想来,还是拗不过你父亲母亲。”
“我是不能跑。”段钦尧说:“他们知道我会跑,所以是剥了衣裳捆的,我想跑也跑不了,跑出去要被当流氓打死。”
泫凰脸埋在自己袖子里装作在擦眼泪,段钦尧说你想笑就笑,藏什么。
“然后呢?”泫凰问。
段钦尧说然后他就在春日柴棚的阴凉里冻病了,连着发了好些日子的烧,烧到看见自己死去的太奶奶。
历月站在门口喊:“拥着我侄女的竖子。”
“如何?”段钦尧理直气壮。
“如今宗姬陷入身世谜云,正是你求娶的好时候,锦国公府出面既能破流言,又能抱得心上人归,你父母若还不行动。”历月停下来,看着段钦尧。
段钦尧问如何。
“那就给撒开手。”凌淞推了段钦尧一把。
“你们先玩,我家去有事。”段钦尧握了泫凰的手,跑到马棚下牵马,头也不回的跑了。
“得,吓走了。”凌淞幸灾乐祸似的撞泫凰一下。
泫凰伸开五指是方才段钦尧给他的叠的四四方方的纸,不打开也知道是什么。
凌淞抢过去展开看,不明所以的问:“哪吒两字,有何深意?”
春日也没什么好玩的,三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历月看的明白,现在是泫凰的处境差些,要不要结亲已经要看锦国公府的意思。
泫凰自然不愁嫁,哪家都是上赶着娶,现在却不一样了,身世争议一出,旁人不仅想娶还想向浔王讨些好处来。
凌淞冷笑:“真是不要命了,管琢丫头是不是宗姬,只要浔王殿下认那不就宗姬?”
“人心嘛,哪个世家大族没有点自负心,虽是你说的那个理儿,但又怕旁人笑话拉不下脸来。”历月看向泫凰:“你说是不是。”
“小姑姑说的是。”泫凰随手拿起一棵花生剥起壳来,“我如今必得嫁给勋爵人家了,不是锦国公也得是随便什么国公,若是嫁的低些,谣言就坐实了。”
历月笑起来:“佟巧思以为是在坏你婚事,没想到反倒帮了你。”
“谁要她帮。”泫凰剥了花生也没吃,又放在桌上。
“勋爵贵族势利眼的很呐。”凌淞守着两位皇姓的宗姬说这样的话。
历月点头:“不止势力,坏的地方远多着呢。”
凌淞知道泫凰不怕讨厌别人在她面前说皇室贵族的坏话,没想到历月也愿意自己骂上几句,倒比他想的豁达。
本来是要住下的,泫凰心思不在玩上,到了傍晚就想回去,凌淞了解她,早早就套好了车等着她开口。
天将黑时回到王府,若拙也从外头回来,一看见她就说:“姑娘,今日段公子来过了。”
泫凰一愣,原来他匆匆走了就是为了来王府。
“他来做什么?”
若拙笑:“一个人骑着马来的,带着他祖母给的镶玉金镯子,说是本该死前传给锦国公夫人的,为了求娶你隔着辈分拿到这儿来了。”
“我母亲收了吗?”泫凰拉着若拙的手问的迫切。
若拙鲜少见到泫凰激动,有种看到新鲜事的快乐,笑的更开心了:“王妃留了,但跟他说要问过姑娘你,你若不要再还回去。”
泫凰被笑的不舒服,知道现在去母亲院里也会被笑,便装作不知道回了自己院。
若拙看她离开的背影,心想这姑娘还真会装平静,跟浔王一模一样。
夜里王妃和浔王聊起来,浔王仍然不愿意松口,他觉得不该被流言挟持,他的女儿就是宗姬,谁都改变不了的宗姬。
王妃与他生气了,他才松口,说那全凭言儿做主。
次日一早睡眠日渐减少的泫凰在才抽芽长叶的园子里闲逛,遇上必然会早起的浔王,泫凰也不知道,因为她以前也不早起,早起了也不逛园子。
园子没什么好逛的,但携带心事的话,院子就有逛头儿了。
“你起的早。”浔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话头,只是想说点什么。
既然父亲先开口,泫凰也没理由不做回应,毕竟吵架是冲动的,也不是打算从那一刻便割席,她的母亲还在这个父亲手里。
“嗯。”泫凰想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也随口补了句:“父亲起的也早。”
这次轮到浔王嗯一声,之后便没有下文,泫凰看着父亲转身离开,知道那次的对峙没有结果,隔阂也没有铲除,但被亲情和剪不断的关系暂时糊弄过去。
“你父亲去见锦国公了。”王妃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