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爱的人》提娜娜

16、借爱的人（16）

　　吴晶梅回家做饭的那一个下午，苏田将自己的记忆徐徐展开，在左晶晶的注视下，他时而欢畅，时而忧伤，间或呢喃的向左晶晶介绍这一条记忆之路上，哪里是他仍不愿忘记的，哪里又是如何也想不起来的。在左晶晶看来，苏田的过去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情节，只是一段段不连贯且极其普通的片段拼凑在一起，然而从他的语气与神态中看来，这条路似乎封闭了许久，许久，仿佛遥远到不再触手可及，所以对于苏田来说，记忆力的故事更像是一座属于他自己的博物馆，愈想愈值得回忆，愈回忆愈值得珍惜。左晶晶在这座很久没有开放的博物馆中找到了些许线索，使得她稍有些明白苏田之于吴晶梅，之于自己，亦或是肖玥的感情是怎样的一个辗转起乘，又是如何的交织平行，以致于之后的日子里，左晶晶一直在怀念那个下午，那段走进苏田的内心的时光，怀念空气中萦绕的温暖气味，怀念心底中一丝丝祥和的心境。有那么一秒钟，她希望时间静止不动，不要流逝，不要转瞬即逝，她只想看着苏田的脸多一秒钟，再多一秒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想删除所有因苏田升起的回忆，关于周天文，关于过去，她不知道那一刻是否苏田也想起了肖玥。
　　这一次，苏田只看到了左晶晶，只有她一人，真真切切的一个人。没有肖玥，没有隐忍的伤痛，更没有时刻的担心，他感受到了左晶晶的存在，因为他可以说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回忆，自己的故事，她就坐在身边，一言不发的在倾听，在微笑，甚至在记忆的路上奔跑的时候，他发觉自己不再想念肖玥，不再低头不语。只是苏田没有发现那一刻，只有那一刻，他失去了意识，也只在那一刻，他停留了脚步，启程后他仍会在心中找寻肖玥的影子，只是左晶晶不知道。
　　雷萌说过的，如果左晶晶选择和苏田在一起，就要做好准备，做好清除肖玥影子的准备，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可是雷萌并没有告诉她，不管哪一种准备都要预知，预知它的发展，预知它的衍变，再预知哪一种选择更好。雷萌以为当初那么坚决的左晶晶会明白什么叫准备，然而，在那个下午，左晶晶并没有意识到，当她的脑中依然想起周天文，而且随苏田的讲述，周天文的身影越来越明显时，就要做好准备了。如果她知道苏田也同样在记忆中寻找着肖玥，如果她猜出这个下午只是对他们两人短暂的相互依赖的总结，如果她看出不久后她将会恍然大悟地选择的话，也许肖玥的真正出现对她来说只是一种催化剂而已。
　　一个热得让人疲倦的午后，肖玥坐在了苏田家的沙发上。当时苏田还未下班，于是吴晶梅一个人接待了已经“消失”了三个月的肖玥。
　　退去开门时的惊叹于错愕之后，吴晶梅仔细端详起肖玥，头发似乎长了许多，眼神却不如之前有灵气。原先还有些肉肉的脸上，现在少得可怜。吴晶梅虽然是生气的，气肖玥的不懂事，气肖玥的太多主意，气肖玥的一次次“失踪”，可是真正见到肖玥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的同情与怜悯，这孩子苦啊，妈不疼，爸不爱的，让她一个人怎么办。即使她做的不对，也没个人来教育她，甚至来告诉她哪里错了。所以吴晶梅拉起了肖玥的手，温柔地问着，“丫头啊，你这么长时间怎么就不言语一声跑了呢！”
　　肖玥这次回来是因为分公司业务结束，主管把她调了回来。眼见着主管答应自己的机会没有出现，再一算自己的年龄，她决定不能再拿自己开玩笑了。更重要的是三个月的时间她更清楚自己只适合做个助理，真正去到前线，若遇上的不是上次那个好说话的男演员，也许饭碗就丢了。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肖玥是绝对不干的。所以目前情况下，她想挽回爱情，甚至婚姻。她是聪明的，正如雷萌对她的评价，知道在苏家，吴晶梅才是关键人物，所以她，这个炎热的午后，避开苏田，来做吴晶梅的工作。
　　“姨，我……唉，我真对不起！”这句话是肖玥来之前已在心中演练了几百次的台词，果然在开场白中用到了。
　　“傻孩子啊！你怎么就那么傻啊！你就那么狠心走了？什么也不管的走了？”吴晶梅俨然已把肖玥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只是在向导苏田时，她刻意用“什么”来代替。
　　“我……我去发展我那个该死的事业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肖玥明白只有坦白才能从宽，于是她将自己这三个月来的工作加上源源不断的泪水与夸张，化作一篇催人泪下的奋斗史将给了吴晶梅听。
　　肖玥确实是精明的。回来后她就打听到苏田有了新女朋友，名叫左晶晶，虽然这件事上，自己的突然离去使她更容易被指责，但是她觉得既然想挽回，甚至抢回自己的爱情，就要及时的认错，特别是对吴晶梅，低头则代表成功了一半。于是她擦了把眼泪接着说，“我知道是我不好，所以我苏田有了女朋友……”
　　“你怎么……”吴晶梅没想到肖玥已经知道苏田的新恋情，但是她不确定是否肖玥还清楚那个女生就是左晶晶，便问着。
　　“姨，你骂我吧，是我伤害了苏田，扔下他一个人孤单单的，他找女朋友我能理解，都是我不好。”肖玥继续谴责着自己，“苏田对我那么好，我却一个人跑去发展事业，我太不应该了。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有了！”肖玥抬起头看着吴晶梅有意重复着“什么都没了！”新一轮眼泪又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来，眼神似乎突然失去了光亮。
　　吴晶梅早些年是搞居委会工作的，见惯听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绝望时的表情与言语，对眼泪与“什么都没了”的敏感程度，就像含羞草受到外界刺激一样，心里隐隐想着：这孩子，恐是怕做好了轻生的准备了吧。她紧紧的抓住肖玥的手想了一会儿，说道，“你等一下啊！”说完，她急忙站起来，向苏田的房间大步走去。临进门又嘱咐着：你等一下啊。那架势就好像下一秒肖玥真的会从楼上跳下去。
　　肖玥被她这一举动弄糊涂了，她擦了擦眼泪，反复琢磨着，刚才哪里说错了。
　　不一会儿，吴晶梅手拿着一件衣服出来了，快步走向沙发，拉起肖玥的手说，“你看，苏田给你买的衣服。
　　“衣服……”肖玥看了看吴晶梅手中粉红色的运动装，心里突然乱了方针，难道苏田谈恋爱是假的？如果真是这样，害我浪费了半天，眼睛都快哭肿了，隐约的猜测让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吴晶梅以为肖玥的叹气是依然没有找到生活的信心，于是将衣服放在了她的怀里，关爱的说，“小玥，你别灰心，女孩子嘛，有份工作就行了，至于爱情……”吴晶梅说到这便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了，肖玥的爱情原本还有苏田可以谈谈，可是现在，左晶晶的出现，让她该如何解释？
　　其实吴晶梅自己也没想清楚为什么要那么冲动的拿出苏田柜子里的衣服。上一次苏田从左晶晶手中接过后哦急匆匆的上楼，她原以为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后来，等到苏田上班，她悄悄翻出来试了一下，怎么都觉得不适合自己。那个时候，肖玥刚刚离开，所以她很自然的就想到苏田是给肖玥买的。再后来，左晶晶出现后，吴晶梅逐渐忘记了那件衣服，直到刚刚为了“拯救”一条生命，她勇敢的取出了衣服，递给了肖玥。吴晶梅只是单纯的想去唤起肖玥对生活的希望，可她没有想到从肖玥叹息的那一刻起，主动权已经开始倾斜到肖玥的手里，她也好，苏田也罢，甚至是左晶晶，在爱情这条路上，肖玥首先赢了第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