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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海尸瘆楼琼宇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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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锁终于打开,神觅抓起暗格里的木盒迅速将床恢复成原样便向外疾走。在寝殿门口向外张望情况,发现殿内的人比进来时少了很多,只有两个侍女瓷头套的人留守。
城主也没入殿,必然是沉吟用什么办法拖住了人,甚至还将殿内的人引出了大半,为他出殿创造绝佳条件,往外去虽然也是走边角,但比进来时容易得多。
“今晚给城主准备什么夜宵呀?”
“桂花藕羹或是菌菇粥?”
“桂花藕羹好了,城主最近比较喜欢吃甜食。”
“好呀,等会先去让厨房准备,等城主下了朝就能吃了。”
他听觉灵敏度异于常人,侍女们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清清楚楚传入他耳中,正感叹他们日子过得还挺惬意时一道灵光劈入脑海,本已走到大殿中间段的他疾步退回,藏到距离侍女们最近的地方仔细聆听。
待基本确认需要获取的信息后,他身一转以更快的速度往门外跑。
嗡——
刚刚绕过最后一个神像底座、大门近在眼前时,周围气压忽而大变,他侧头一看,除了被打碎的两个、其它所有生肖巨像竟全部归位,现在应该在晚上九点左右,这么看来,这些巨像应该是亥时一到,不管身在何处都会归位,不可抗力。
行动力明显收到阻滞,像在梦里无论如何都跑不起来无力又焦躁的感觉。狠狠一咬牙,他用尽力气拼命奔跑,但那种自己成了压迫空间景深照片唯一焦点的不适感再次来袭。
“师兄,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快看。”
沉吟期待的声音自头顶压下,有了上次经验这次他抵御能力比之前好太多,并未因此停下脚步。
“师兄,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么?”
凄哀委屈的声音钻入耳膜,他指间微颤了下,但依旧没有停下。
“不是沉吟,别想诱惑我!”他似警醒似鼓气般狠声喝止。
轰隆——
对方像被惹怒了般陡然降下强十几倍的压迫力,他猛地跪跌在地,身体除脖子以上都像被上千只手死死摁住般动弹不得。
呵,他默然冷笑。
这些东西无法强迫人抬头对视,只能引诱,所以留下脖子可活动,只要抗住不抬头,他们就不能奈我何。
然而原本已经强了十几倍的压迫力还在加强,他怀疑是好几个甚至全部巨像在齐齐发力。巨大的压迫力迅速渗透进五脏六腑,每次呼吸肺部都是一阵剧痛,且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仿若被推入很深很深的黑海。
一定、一定有时限……只要、只要撑到时限就、就行……枪……我的枪……
整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痉挛,用尽全部力气去掏枪却连抬手都困难,好不容易摸到,他于刹那将所有力气集中在右手握住握把一鼓作气拽出。
啪嗒——
心脏猛然抽痛的刹那落泉滑摔滚出,他想去捡起,却因疼痛抽搐得厉害在碰到时不小心将之推得更远。
“唔!”喉间溢出痛苦闷哼,血流同时在鼻孔和嘴角划出红线。
“师兄,你不小心走错了路,但没关系,我带你回家,我陪你赎罪,一切都来得及。”
好温柔的声音……只有他才会对自己这么温柔……怪物、怪物才不会这样吧……
撕心裂肺的痛意导致他意识开始模糊,甚至眼前有虚影流转,逐渐难以分清现实和幻觉。
回不去的……不可能再回得去……我回不了头了……
“相信我,觅觅,把手交给我,不要害怕,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来,抓紧我。”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你骗我!你只是把我当罪犯诱捕是不是?你把这么多年我亲手教你的抓捕技巧全都反用在我身上是不是?!
“怎么会这样想?你忘了,那次我们并肩作战,打赢那场我们搭档以来最危险的战争、庆幸劫后余生时,我对你说了什么?”
你说……你说你不想再等了……害怕再等下去只能空留遗憾……你还说……你向来当机立断……但唯独……要不要说出喜欢我这件事纠结了很多年……
“你怎么回答我的?”
我说……我身上太脏战场太血腥……后天我们两刚好都休息……去市区最漂亮最昂贵的餐厅……到时候再给你回应……
“然后呢?觅觅,我等了一天一夜,雪也下了一天一夜,你为什么没来?”
为什么没去……我为什么没去……我明明一大早就穿上了干净好看的新衣服……还去理发店做了漂亮的发型……那天雪很大……也知道他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为什么……我为什么没去……
不应该!要去的!我要去的!我要去告诉他那个答案!不去的话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要——
他猛地抬头,眼前却倏然一黑,紧接着来自掌心的温暖流入双眸。
“别看。”
有力低沉的嗓音和烟熏黑朗姆味同时包裹而来,强压迫力倏然而散,他全身力气瞬间被抽干,人直接瘫软下去。
但还没触到冰冷地面就被抬高,他被沉吟一把横抱而起急速带出了大殿,寻了个无人墙根才将他放下。
沉吟放下人正要起身却一愣,这人双手不知何时紧紧揪住自己衣服,眼神看着也还没完全清醒,浑身湿透和烂泥似得脱力虚软,只有那双手即使颤抖得厉害也死死捏着自己衣角不放。
“喂!神老板?”他拍打神觅的脸意图让人清醒,“醒醒!”
神觅一个机灵彻底清醒,继而拼命大口呼吸,在发觉自己正死死抓着那人衣服时颤着手一松,看姿势原本想要离开的人在自己松了手后却反蹲回来。
“看着是个什么都不在意冷漠无情得要死的人,怎么老是抵不过幻境诱惑?”沉吟凑近打量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般打量他,“搞得我都想看看你幻境里到底有什么了。”
神觅仰靠在墙上偏开脸闭上眼睛缓息:“落泉呢?”
“放心,塞回你身上了。”沉吟看出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识趣起身不再追问。
“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神觅用衣袖擦自己脸上的血,由于力气刚开始恢复,动作比较迟缓,“城主那边什么情况?”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沉吟架起他,“我会给其他人发信号,客栈集合复盘。”
他们是第一批到的客栈,神觅先去房间把沾满血的衣服换下,到一号雅间沉吟给他备了杯热水,大半杯热水下肚冰凉的身体终于开始回温,身体状态也在逐步恢复。
所有人到齐后,沉吟先将他那边简单说了下,方宁和刘初豪还补充了细节,新人们听得虽不明但觉厉。
“那啥,我问一下哈,没别的意思。”秦森怯怯发文,“您扯、呸!您说的那些是真的还是故意忽悠那城主的啊?”
“说子正前不宜进殿是结合已得线索以及城主心理侧写稍微扩展。”沉吟一副游刃有余的语气,“命格的确是算出来的,但我清楚感知到象墟在有意限制我,不让我算太多。”
“什么时候算的?”秦森直挠头,“没看你拿什么工具呀?”
沉吟一哂:“还记得我踢的那几块石子么?”
“啊?我以为你是无聊在打发时间,踢踢石子就能算出来了?”秦森满脸不可置信,其他人也忍不住侧目。
“不说这个了,神老板为我们带来了什么惊喜?”沉吟目光落向神觅。
“齐修那边情况如何?”神觅没急着说自己的发现。
齐修摇头:“跟之前一样,监牢里里外外外都空无一人。”
“找到两个东西。”神觅这才将从寝殿找来的红文书和木盒并排摊在桌上,而后先打开前者,“我都已大致看过,这本是任命文书,主要意思是说谁能重新带领哭笑村重新焕发生机就任命谁为新的村官。”
“哭笑村?”方宁疑惑伸头查看,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哭笑村的任命文书怎么会在金玉都城主寝殿?”
“之前说城主可能抓了疑似为司徒枢的人,会不会是他从司徒枢身上搜来的?”韩乔插了话。
“放置文书的地方是否隐秘?”沉吟发问。
神觅:“非常隐秘。”
“那就不应该,或者说并非搜来这么简单。”沉吟迅速分析道,“这对哭笑村村官司徒枢来说或许是重要的东西,但对金玉都城主毫无用处,没理由珍藏在隐秘处。”
“的确。”神觅又打开木盒,拿出里面折叠纸张展开,竟然大道铺满了整张够十几人围坐的圆桌,“这是‘九渊探取术’的设计图。”
众人纷纷起身弯腰细看,这设计图的成品以及采盐方式都和金玉都盐井区的那些装置一模一样。
“好精湛的设计。”秦森忍不住夸赞,随即皱起眉,“不过要这设计图干嘛?我们又不开采盐井。”
“这图在哪发现的?”大家还围着设计图叹为观止时,沉吟问神觅。
“城主床板下的暗格。”神觅摸了摸手指上被开锁铁丝划破的伤口,“我就是因为开暗格的锁耗费了过多时间。”
“比任命文书还隐秘,这倒是能理解,毕竟技术即命脉。”沉吟眉头微蹙,“但若城主只是想要夺取采盐技术,为何是将司徒枢关押起来而不是直接杀人灭口毁尸灭迹?那样岂不是永绝后患?”
“司徒枢看着比哭笑村的照片老了很多,衣服虽松垮破烂却没有血迹,可以确认无用刑的痕迹。”牢房里那人的形象在神觅脑海里放大,“之前我们猜测他苍老的状态是因为饱受折磨,但受折磨的老和自然的老是有区别的,我仔细回想牢笼里那人的模样,更倾向于后者。”
“司徒枢、文书、设计图全部都跟哭笑村有关,它们都以或者都曾因采盐发达。”沉吟将线索一个个总结串联,“曾经因采盐带领哭笑村繁荣的村官疑似出现在同样因采盐繁荣的金玉都。”
神觅顺着梳理:“而哭笑村提到的采盐新技术用在了金玉都,高度疑似司徒枢的人却比在哭笑村的年龄老了近二十岁。”
沉吟:“牢房里疑似司徒枢的人只有白天在。”
神觅:“城主只在晚上活动。”
他们异口同声:“他们从未同时出现过——”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但两人同时克制住。
秦森迷茫抬头一脸不明所以:“你们叽里咕噜说啥呢?”
没人回答他,两人只忽而齐齐转头往门外走,神觅匆忙丢话:“你们先研究,之后东西宁姐先收着,各位早上六点半在镜湖边集合。”
忙活了一晚上,神觅和沉吟于早晨六点出头再次抵达那座灰色监牢,里面此刻有人,状态和之前一样。
“之前不是我们身份没说对,而是,没说全。”神觅紧紧盯着铁栏里端坐不动的人。
“是吧司徒枢,同时也是——”沉吟哐当一把抓住牢锁,“城主大人。”
咔哒——牢锁应声而落。
门被沉吟重重拉开的刹那,那人身上松垮破烂的衣服倏然化变成城主的华冠丽服。
下一秒沉吟手刀猛地劈砍在城主后脖颈,城主当即昏死瘫软,二人一边一个同时一架,抄小路狂奔到镜湖边,没有任何犹豫刷地将人扔进湖里。
岸边众人目瞪口呆——
“他们……把城主……”
“扔进了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