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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Hva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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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话如同无形的雨滴落在了谢言笙的脑海里。
谢言笙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他又梦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曾经和他一样的人。
他留下的只剩下红玫瑰了,其他品种的花都在过去这几年纷纷凋零了 ,看一年少一年。
那次爸爸的争吵被躲在二楼的谢言笙全部听到了,然后从二楼的窗户旁看着爸爸拿着一朵红玫瑰的花苞离开了这个家,和妈妈一起走了。
如果不是这些梦,谢言笙估计早早就忘记他的长相了。
外面的空气如同梦里一般淅沥沥的小雨把城堡关在了迷雾里。
谢言笙从窗户看向那片红玫瑰丛,一样的,我们都长大了,我们都藏着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故事。
做完梦醒来后的谢言笙完全没了困意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在门缝底下有一张卡片。
“小宝,对不起。”跟在这句话后面的是一个摊着手低着头的小人。
这字迹和语气除了谢言萧还能有谁,那个小人也只有哥哥会画。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不管发生了什么,谢言萧都会写一张纸条,但他从来不知道谢言笙生气的原因。
徐咎屿的航班在下午六点,可谢言笙并没有打算去接机。
他们不是亲人,他没资格一个人单独去。
他能做的也只有给刘姨帮忙,给徐咎屿布置一个完美的欢迎仪式,但他想错了。
“诶呀,今天可以休息真的太好了啊。”
“是啊。本来还想着今天会忙前忙后忙好久。没想到直接说今天晚上不用准备晚饭了那你说说多好啊。”
“是啊是啊,徐家那少爷真有心了。”
无意间偷听到的话成了谢言笙的紧箍咒。
原本的计划在源头就破碎了。
这一天的谢言笙真像个哑巴。
饭店选在了徐家名下自己的产业,只请了关系最好的两家人,谢家和沈家。
包厢不大也不小,但容下三家人绰绰有余。
徐老爷子从机场接到徐咎屿后在饭店里忙东忙西的,直到约定的时间来临。
“喂?”徐老爷子听到老年机里传来的声音,连忙跑到了电梯间,摁下了电梯按钮,“谢老头?啊!你先别动啊。我和阿屿这就下来接你们。”
挂了电话的徐老爷子,连忙招呼着徐咎屿下了楼。
徐咎屿看着自家的爷爷也被逗乐了,他啊,活像个老顽童。
谢言笙撑着伞从车里走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跟在徐老爷子身后的那个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在心头滋生了。
还是好看的,只是多了一副眼镜,很不习惯,他以前明明不近视的。
他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起码声音,名字都没变。但他成熟了很多,也变冷了很多。身上的气势完全不输徐老。
“诶呦,谢老头,你来这么早,我还有点不习惯了。”看得出来徐老爷子很高兴,眼睛都睁不开了,“笑笑和笙笙还是一样帅啊!你们要不和阿屿聊会儿天,你们有四五年没见了吧,小时候,你们三小子每次都把沈家那小丫头丢下,自己玩去了。”
耳边一直传来徐老的笑声,谢言笙却觉得很刺耳,还是强撑着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Hvar,好久不见。”
徐咎屿看着他的时候,也愣住了。一向笑得无忧无虑地小朋友眼眶居然红了,也没有以前熟悉的绰号了。
“好久……不见啊。”
“小宝……你和阿屿怎么了?”
谢言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谢言萧说道:“哥哥,我就是眼睛里进东西了,我难受……”
谢言笙的眼睛偷偷地看着他,不禁在心里问道,你看着是不是也很难受。
早上的小雨断断续续地下到了傍晚,沈家也在不久后到达了饭店。
沈如音像来都是小辈四个人里最大的但也是最八卦的,这次还专门让徐老安排了一个包厢只有他们。
“笙笙,娱乐圈有什么好玩的啊?你最近看你那部电影,简直帅呆了,你和那个女生的吻戏绝了。你知道嘛,我本来没打算看的,然后看到了你那张脸,果断买票。我的那几个小姐妹知道我跟你是从小长大的都羡慕死了。”
“还有笑笑哥哥,你现在变得跟阿屿一个样,都是冰块儿。一点儿都不好玩,还是笙笙好……”
沈如音像个永动机般说个不停。
不过也好,谢言笙今天一句话都不想说。他感觉自己好累,兴致缺缺。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个人也不大高兴地看着他。
“我去上个厕所,你们继续。”谢言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包厢,他不大想和徐咎屿呆在一块儿了。
原本多么期待他可以回国,现在却想要逃离。
人总是善变的……
饭店的地毯都是红色的,旁边的植物都是绿的,从包厢到卫生间总共有八盆。
“您好,我刚刚看到你们楼顶有个花房对吧,请问一下在几楼?”
“嗷,那个啊。你坐电梯到九楼,然后从消防通道走到第一个门,就到了。”看到谢言笙刚要走,打扫的阿姨拦住了他,“小伙子,这下雨天的没拿伞就别去了,雨淋在人身上会感冒的。”
“好,谢谢。我带伞了。”谢言笙礼貌地微微笑了一下,离开了。
天台上的花房像个小花店一样,每个品种的花都被码得整整齐齐的,还都标了名字。
很精致的地方,他自己也想要一个这样的花店,一个人安安稳稳的摆弄着爸爸妈妈最爱的花。
谢言笙仔细地看着每一株花,终于他发现了一抹熟悉的红。
和家里的那株不大一样,家里的花没有这里照顾得那么仔细。因为没有营养,也缺少了除虫剂,园子里的红玫瑰有一大半不是被虫咬了就是变色了。看得出来这里的花被照顾得很好。
“弗伦罗蒂娜。”
看到名字的时候,谢言笙笑了笑,他终于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种这种花了。明明是月季,却硬说这是红玫瑰。原来他也想妈妈了。
妈妈的英文名就叫蒂娜,她像红玫瑰那样热烈,却又有着其他花没有温柔。
花房全是用玻璃组合而成的,下雨天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滴雨水坠落到屋顶后流向四方。
雨滴在玻璃上的声音很闷,听着却让人很舒服,谢言笙的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这花房是谁搭的……
花房门口有一把被雨水压倒在地上的伞。伞架和布构造了一个个小小的坑,足矣容纳一洼水在里面承欢。
谢言笙打开了门,把雨伞拿了进来,是把银行送的伞,上面还印着农业银行的四个大字。
谢言笙尽自己所能甩干了雨伞上的水,撑起了雨伞,放到了门口不挡路的地方。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美丽的地方,转身消失在了天台。
“抱歉,我刚刚听到有服务生说天台有个花房,就去看了一眼,离开的时间久了一点。”看着桌子上干干净净的,谢言笙就知道他们在等他来。
“没关系的,我们也没有很饿。”
“既然这个地方是我安排的,那么我做东来点菜,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说啊。”沈如音依旧很兴奋,像喝了酒一般。
“笑笑哥哥喜欢吃辣,阿屿爱吃鸭血,笙笙喜欢番茄,我呢,又有一个不限包容的胃。所以我们吃鸳鸯锅好不好?”
沈如音期待地看着三个男人点了头,应了声,连忙出门找服务生商量。
“我去看着她。”
这烂借口……
离了沈如音这个闹腾鬼,房间里安静了许多,连呼吸声都依稀能够听到。
“笙笙,你在国内过得好嘛?”
谢言笙没有想到两个人独处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徐咎屿先说出来的。
“我给你讲个事情吧。”
“我那个坐拥几千万粉丝的微博号,我发现有一个粉丝从来没有评论过,却转发了我所有的微博,甚至从我发的第一个微博开始就关注了我。”
“我那个时候特别开心。因为人都是充满期待的,我会希望有很多人能关注到我。直到我点开了他的微博,除了转发什么都没有,干净的像个小号一样。我点开了他的关注列表,就四个账号。”
“我,我的小号,音音姐的微博号和我的工作室。”
徐咎屿开口,断了他的话,“原来,你早就是知道那是我的号啊。”
谢言笙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看着他说道:“我开始不知道的,只是有一天在音音姐的微博下我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账号,我才知道那是你。”
“所以,你又何必多余这一问呢?明明你都看到了,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那是你。”
谢言笙愣住了,“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因为,我知道那是你。”徐咎屿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就是为了让谢言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之前的告白,我没有答应。我不会让你再追我了,让我追你,好不好?”
徐咎屿温柔的语气是谢言笙活到现在都没有听到过的,他不敢相信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很疼。
谢言笙还是强忍着哭声,说着违心的话,“我们还是做朋友好了,爱情这个东西太珍贵了,我怕输。小时候就没赌赢过,现在我赌不起了。抱歉。”
沈如音和谢言萧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笙笙又跑到哪里去了?”
徐咎屿看了一眼他们,略带沙哑地说:“笙笙拒绝了我,也许当初我不应该去见他的,也不应该离开。”
他们两个其实都知道谢言笙喜欢徐咎屿,但都闭口不谈。只是现在他回来了。
沈如音难得地叹了口气,“是啊,你走的时候他哭得多伤心啊。以前每次见到他都在笑,笑得没心没肺的。现在他的笑有多违心啊。”
“算了,不提了。不过,阿屿,有一句话送给你。没有宝石在挖掘出来时就有美丽的棱角,漂亮的镜面和闪耀的光。”
没有一个人天生就成了那个样子,造就他的是人,是事。
“嗯,谢谢。”
谢言笙再回来的时候,沈如音没有想象中的闹腾。
“音音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谢言笙看着沈如音的戒指突然想到自家老哥已经和沈如音求过婚了,这才想到他俩婚礼还没办。
沈如音吃着碗里的猪肉,含糊着说:“我爸我妈听我爷爷的。但我爷爷迷信,说要选个好时间,好地方。但笑笑哥哥最近不是忙嘛,就还没有跟爷爷说在几月办。”
“哦,这样啊。到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上次我哥突然跟你求婚,我有工作都没有赶过去,只在你微博上有幸看到了如此恩爱的场景。”
沈如音笑了,带着责备地语气说:“就你贫嘴。你要是想找对象,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谢言笙低头笑了一下,嘴角的两个梨涡都浮现了出来。
“我们结婚肯定会把你拉去当苦力的,你放心好啦。”
这一餐吃的还算是融洽,起码都吃了很多,也聊了不少。
外面下着的雨大家都吃完饭的时候停了下来,幸运的人在无意间看到了彩虹。
那年的彩虹也好似这般模样……
少年的心思有多少人会知道呢?他们善于隐藏,也敢于表达。暗恋像深山里的竹笋,藏匿于落叶之下,却总在无意间释放出来自己的踪影。
“喂,小徐总。今天有空来学校一趟嘛?”十八岁的谢言笙还带着一股子稚嫩,连讲话的声音都带着糯劲。今天很开心,他成年了。
“嗯,好。我在学校旁边的小路上等你哦。”谢言笙笑嘻嘻地对着电话那头讲。
那天刚下过雨,空气格外的清新,连天空中都多了一弯若隐若现的彩虹。
谢言笙蹲在马路牙子上玩着手机等着徐咎屿的到来。
自行车的铃铛声把谢言笙目光吸引了过去,是他。
“小徐总,你来啦~”
徐咎屿难得红了脸,“闭嘴,你正经一点。”
“刚你哥打电话说你今天生日,”徐咎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包装得方方正正的东西,“我没来得及挑,就去商场里买了个这个。”
“谢言笙,十八岁生日快乐。”
谢言笙欣然地接过了礼物,没有拆开直接放进了口袋里。
“小徐总,我俩从小玩到大,我生日你居然不记得,这不行啊。”
徐咎屿看着他,解释说:“我只知道你农历四月十七生的,哪知道你公历生日是多少?”
“那你记好了我是五月九号出生的。”
“嗯。”徐咎屿点了点头,“你今天怎么就只找了我?”
谢言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突然大声地开了口,“徐咎屿……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嘛!”
徐咎屿愣在了原地,已经工作了两年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草草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好……”谢言笙拿回来那封信,欢雀的语气刹那间颓丧了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做朋友也挺好。”
谢言笙转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谢谢你的礼物,谢谢。”
说完后眼泪的闸门被迫打开了,泪花不受控制般喷涌了出来。
彩虹明明是幸运的象征,可那时的谢言笙一点都不幸运。只有早上的雨变成了现在的泪。
后来,那年的礼物尘封在了柜子里,至今都没有拆开。
从此谢言笙再也没有交过一声他的名字,连“小徐总”这个玩笑话都不曾说过,通通变成了“Hv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