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辞旧迎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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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离边境不远，坐上车摇摇晃晃的走了三四个小时，天逐渐亮堂了起来。路两边的民居越来越少，路也越来越绕。路边的棕榈树笔直又密集，在它们的后面是铺天盖地的绿。
又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前面出现一块界碑，蛇头兴奋地打了呼哨，转头朝着和尚道：“哥，我送你们的第一步算是顺利完成了。看见前面没，那就是界碑，过了这儿，国内的警察就管不着了！”
和尚明显也松了一口气，拍拍那人的肩膀，郑重道：“和尚这条命，兄弟你算是救了一半儿，我感激不尽！”
那人一挥手：“可不敢当，您跟程哥是过命的交情，咱都尊敬着呢！”
随后他收起笑容看着和尚用下巴指向穆远江、何露浓那边轻晃了一下。和尚随即会意，笑道：“不妨事，自己人，有什么说就行！”
他才严肃道：程哥托我转告你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
穆远江闻言刚放松的心又揪紧了，面上却作的一派平静。
那人掏出一封信递给和尚：“也不用过于担心，上头不知道您跟程哥的关系。程哥都打点好了，详细安排在这信儿里，看完切记烧掉。紧张了这么久，一会到了地方，你们先安心睡一天。泰国的蛇头明早才到。只能安排你们明天再转去T国了。放心，来的也是个熟人！到了那边需要用到的证件啥的，我都让他一块帮你安排了。不过人家也有人家的规矩，只确保你过了T国界碑，之后的路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和尚似是想到了什么，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前阵子跟程哥提过一嘴，兄弟这边需要一辆结实耐操，低调点的车。”
那人爽朗道：“嗨，都安排好了，放心吧老哥！”
和尚道：“谢了！”随后转头拍了拍穆远江：“江子，跟人家兄弟学学，跟你差不多大，办事多牢靠！”
穆远江掀了一下眼皮，没搭话，但他看得出来和尚这回是真的放松了，他的心也跟着稳了下来。
听他们说话间，车子已经穿过一大片林子，前头隐约有个三层小楼，白砖红瓦砌成，坐落在这一片静谧的绿里格外打眼。
到楼跟前，穆远江这才看清，大门是关着的。门口门卫厅里有个颇为敦厚严肃的中年人看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穆远江总觉得他们长得跟中国人不太像，但又说不准哪里不太像。
那蛇头探出头去吹了个嘹亮的口哨，门卫里的中年人看到他后一改严肃，挂上一副灿烂笑容。他一边打开大门，一边朝着蛇头小哥吆喝道：“牛子，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看起来他俩颇为熟络。
车停稳后，穆远江他们也跟着蛇头下了车。
还不到十点，太阳就已经十分毒辣了，晒的穆远江有些睁不开眼。
蛇头拍了拍和尚的肩膀，对着那中年人道：“张哥，这是我兄弟，我送完他们一会儿就得走了，明天一早帕塔来接应他们。在他来之前这段时间，你帮我照顾一下。”
“没问题！”
那中年人热心的来帮他们提行李，穆远江赶紧摆手客气道：“不用，哥，我这轻快儿。”随后回头指了指拖着个大口袋的何露浓道：“你帮露姐吧，她劲儿小。”
那中年人露出一口大白牙，打趣道：“得嘞，你小子还挺会怜香惜玉！”
穆远江好奇问道：“汉语说得这么好，你是中国人？”
中年人回道：“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多少都会点中国话。”随后促狭一笑，语气带着些许轻视，道：“你懂得，你们那边很喜欢干这事儿，客人多。”
穆远江脸一红，微觉得有些恼羞，他知道这事儿指的是偷渡，也知道国人在国外的形象一直不太好，便不再搭话。
那中年人到是没在意到穆远江这些弯弯绕绕的情绪，小声严肃提醒道：“到了里边，可别这么好奇了。进去就直接上你们的房间，没事不要出来，也尽量别跟人搭话。来这儿的，都不是善茬！”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冲散了穆远江的不快，他忙点头应承。
进了大门，他立马理解那中年人的话，大厅里虽然人不少，但大多都不怎么交流，弥漫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穆远江余光带到那些人，发现竟然有不少人裤袋里露出截枪把子。
他忙收回目光，埋下头跟着引路人上了三楼。
从那个沾满鲜血的夜晚开始，一直提心吊胆到现在。穆远江不是一个爱表露情绪的人，他有十分不安，面上顶多现三分，另外七分不安一直憋着又生出十分压抑。现在他蓦然卸了劲儿，疲累不堪，未脱衣衫就昏睡了过去。
只是梦里还是不安稳，那张稚嫩的身影似乎刻在了他心里，长在了他梦里。即使这么累，她也不曾离开。
她双眼盈满泪，哭着吐出两个字：“叔叔”。他抱起她想要哄一哄，手指刚触到她的小手，就听见崩的一声，滚烫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穆远江惊醒时，已经是深夜，一片寂静中只有他急促的喘气声。
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九点钟，和尚他们已经在大厅吃早餐了，桌子上还有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略微秃顶的陌生男人。
他抽开椅子坐下，漫不经心的问：“怎么没叫醒我？”
和尚还没开口，何露浓就抢先道：“和尚说你最近太累了，让你多休息休息。第一次见和尚这么关心人呢！”
穆远江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何露浓今天画的淡妆，着了件鹅黄色连衣裙，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整个人都顺眼了不少。可依旧不妨碍他不太喜欢这个颇为世故又叽叽喳喳的女人。
和尚轻咳了一声：“江子，这几天你一直绷着，我都看在眼里。咱们现在没事了，你也放松放松。”
说话期间，那个陌生男人连眼神都没投过来一个，仿佛与他们隔绝了一般。
吃过早饭就准备出发了。
院子里停着一辆改装过的小轻卡，和尚钻进副驾驶后扔给穆远江一本驾驶证，随后又笑着朝他晃了晃自己的那份。穆远江立刻明白这辆车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心里又踏实了几分。在这未知的路上前进，车可谓是救命之物。
穆远江钻进车里，方坐稳，驾驶位上那个男人就抛给和尚一个包，用蹩脚的中文解释道：“地图和一些泰币。”
“谢了，兄弟。”和尚客套道。
那人没接话，默默地放开手刹，出发。
从他们落脚点到T国边境足足走了五个小时，趁着这个时间，他们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保险起见，不去大城市，先找一个偏僻无人问津的村落落脚，过个一年半载，风头过去了，再去M城讨生活。
那人一过泰国边境就停了车。
和尚将一个黑色袋子交给了他。
穆远江猜测，应该就是在周克家拿到的那些足以扳倒周家的文件。虽然不知道是给谁，但是听那天蛇头的话，应该也是个大人物。
那人接过袋子打开确认了一下就下车了。接着车窗外传来一声枪响，那人竟往自己腿上开了一枪，随后倒在地上。
伴着何露浓的尖叫，和尚捕捉到穆远江带有疑惑的眼神，解释并安抚道：“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让咱们脱身是他的任务，一般不会打到要害部位，放心吧，会有人接他走。”
那人躺在地上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和尚没听，把车开到一边静静等着。
直到半小时后，另一个男人骑摩托车过来接走了那人，和尚才开始前行。
穆远江心中了然，果然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
他们开着车一路向前，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路上开始出现稀稀拉拉的羊粪，几人都兴奋起来。有牲畜的粪便，说明附近一定有人居住。
果不其然，再往前，开始有两三人影，他们顺着人流走去，竟是一个小集市。
T国的太阳十分毒辣，几人早已被晒得烦躁不堪，决定下车修整修整，顺便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几人一下车就直奔路旁的凉茶摊坐下，摊主是一对夫妻，典型东南亚人种，五官敦厚，皮肤黝黑，笑起来十分和善。
“江子，你去买点儿饮料和吃的。”和尚点上一根烟，冲穆远江摆了摆手。
“都不会说T国话，谁去不一样？”穆远江素来不爱跟人交流，旁人都觉得他有些沉郁可怕，所以他这些年一直独来独往，连个朋友都没有。
何露浓颇觉得遗憾：“白瞎了你这个模样，要是能笑一笑，得勾走多少小姑娘的魂儿。”
“江子，你年轻学东西快，得尽快学会T语，这样咱们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和尚耐心劝说道。
也不知是因为出了国心里松快了下来，还是相处时间长了。也许是他心事已了。和尚逐渐没有了初见时的那种阴狠，取而代之的是长辈对晚辈的严厉。
穆远江心中冷笑了一声，若不是见识过他的狠厉和他始终如老狐狸般不肯透底，他恐怕真的能信任和尚也说不定。
“你不怕我学会了T语，把你们骗了？”
“你小子不会。”和尚掐灭了烟头，十分笃定。
穆远江心中一堵，无端生出些逆反心理，心想：如果有这种机会，自己还真想试一试。
他拿着蛇头先前兑好的泰铢，比划了半天，那摊主终于明白了他需要什么。
做好递给他时，用蹩脚的中文问了一句：“中国人？”
穆远江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聊下去。
他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少年惊喜的声音：“你是中国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辞旧迎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