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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客船 ...
最后一件事处理妥当,沈林便沿着海河慢慢地回家。
这里的风景依旧,对岸低矮发灰的院墙映着粼粼的河水,好似一切都未变,只是河两岸的人再无了赏景的心情。
他未叫车也不想去到电车站,只是沿着河边走,津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他熟悉的也只两块。
呆了这么些年,总归有些感情,沈林看着河道里的水,想自己便如这河里的水一般,奔波万里,在津城淌过一路,终是要去往海里的。
海更为广阔,没有陆地的繁杂,也没有陆地的热闹。
要说不舍,那必然是不舍的,为着一个人,也为着一座城,可终归他心里就那么大,装得下这座城却装不下整个国。
国难当头,他并非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而是下意识不愿深想,小时候他愿姐姐健健康康嫁个夫家富足和睦,现在他也未有多大长进,依旧是只想着自己和自己身边那么一两个人平安喜乐。
他担不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于是决定将它留在津城,同那人一起。
沈林独自走着,日头晒,他脸上沁出汗来,没用帕子,单抹了一把,想这路还是长,长得从前走时从未觉出的长。
已是八月底,日军开始控制人群进出津城,火车站、港口都设了检查点。沈林单拎一个皮箱,手里攥着两者票,他看日军一个个查验再一个个放过,虽说日方放出声明是要共建津城文明以待,可谁知他们会不会出尔反尔,北平沦陷时相似言论不是没有过。
经过轰炸那日已及之后提心吊胆的两周,沈林也不愿与日军多打交道,草草拿出文件示意一下,便往检票口走,头都不愿多抬一下。
船票难得,他摩梭着两张票,立在档口,觉得自己还是不太地道,不该把票都揣自己兜里。
万一呢,万一周琢往后生意做到了香港,需要跑一趟时,有这么张票,改期也是方便的。
检票员盯着他,看前头空出好大一段距离这人还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忍不住催促一声:“先生,您还登船嘛?”
“登的登的。”沈林这才回过神来,匆忙将手中票递过去。
“您急嘛!”检票员核查了两张票,抬头问,“后头那人跟您一路?”
“不是,我……我一个人。”
检票员未急着将票还给他,上下将沈林仔细打量了一番,才从嘴里哼着声:“是惜命。”
沈林未搭话,自他手中接过船票,过甲板的时候,将检票员的话再嚼了遍,无声笑了下,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
只有这条命是自己的了。
呆在船上时,除了抬头看碧蓝的天低头望碧蓝的海,沈林偶尔也会在夜里咂摸着找到北边,再从模模糊糊一片黑里看过去。
实则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两眼抓了瞎,听觉倒灵敏起来。
浪打在船上的声和河畔的声音很像,又不相同,更齐整,更嘈杂,四面八方热热闹闹一齐拍到船身上,像闹市,像闹市里的一处货运行。
想到这沈林不免叹了口气,那群热闹简单又冲动的人总归没去道别。
船行了不到两日,八月中一个清早船上广播要靠岸。
自然,是船都要靠岸,可香港离津城那可是数千里的路,船上有人觉出不对来,沈林先前参加过香港交流会,也觉航行时日太短。
他不是冒刺的那类人,但也不闲着,跟在一众讨要说法的身后,随大流一起逼到船员室去。
这一船人,多少都是有些金钱关系在的,船长见一个个的自己都得罪不起,也不搪塞:“上海戒严,收到政府命令,得靠岸。”
上海停靠也是常有的事,见没什么新鲜的,沈林正要回去,人群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又出来了,倒和先前不同,一个个都压低了嗓音,隐约露出几个日军,国军的字眼。
在家里,沈林一向对政事不上心,周琢拿回来的那些报都被他堆在墙角,偶尔翻查个东西才会想起去看,自然不知道日军早已打到上海。
当下骤然听闻消息,只是一愣,先想着日军速度如何这样快,又想到偌大个中国还真的要被日本人占了去。
这消息像是当空给了他一锤,砸得他晕晕乎乎,国土将失过半,他纵然从津城跳了出来,之后呢,再从香港跳出去,等到了美国,接受永永远远没有故土家国的现实?
沈林有些茫然,他不懂战争,只想平淡地生活,有工作有饭吃,偶尔能看场电影,闲时跑跑酒厅。
他一人惯了,顶多考虑未来时再加上一人,再大,大到国事狠狠压在每个人心头时,他便要考虑不过来。
以前他想周琢要抗日,去到英吉利美利坚,他们赚的钱全捐给救济会都行。可现在,不到一个月,日本人从北平打到了上海,按这样的速度,他还来不及登上美国的陆地,自己的国土先要没了。
他听周围人抱怨,这船怎么不跑远些,非要挨着陆地走,现在可好改期还不知改到猴年马月,净耽误事。
他也念叨,是啊是啊,跑远些。
跑远些便不在乎了吗?
没人知道答案,别说跑去香港,便是当下上海的境况这些船上的人也是摸不清的。
一群人聚了又散,在客舱守着自个行李,沈林也抱着自己的箱子呆坐在那。计划骤然被打乱,他先合计了下自己身上的银票,算着撑上一个月不成问题,也庆幸这是停到了上海,熟人多,真遇到麻烦了多少能寻个帮助。
一船人枯坐着等,等看到海岸线入了港已经是夜晚。
众人终于起身活动手脚,提溜着行李往出口走时,船上广播又响起来,政府当下正是和日军交战的关键时刻,没有担保任何外来人员不得入沪。
前边人重重卸了口气,搡着出口处的船员道:“还以为日本人占了上海,你去给我挂个电话。”边说着边回头跟近前的太太道了句,“船上也受苦,咱陆路先去广州罢。”
陆陆续续,船上众人写信的写信,拍电报的拍电报,更有能耐像先前这人一个电话将事情解决的也不少。
沈林摊开纸,脑海中思索了好一阵仍未下笔。先前还想上海熟人多,可这种担保事项又能谁来替自己做呢?
同行?不行。且不说沈林和几位上海医生只在医院打过交道,便是人家家门立在哪条街上他都不清楚,贸然写过去,便是收到了也是当麻烦丢掉,谁知道是不是奸细,别到时候再被按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同行不行那便是同学,过去留学时回国的相当大一部分人留在了上海,其中和沈林最为交好的自然是齐海。要是平常,沈林早将电报拍他家门口,只是这个档口,他家背景属实特殊,自己这个外来户明目张胆地喊他来接应,后续要是被人翻起旧账来,他又如何帮得上忙。
齐海待自己如何,手里的两张船票足以看得出来,自己又怎么能给人添麻烦呢。
“劳驾,您这笔还用嘛?不用能借我使使嘛?”
旁边的人想是在客舱里转了一圈终于瞅着个空闲的笔,沈林瞅了眼自己空白的纸张,将笔递了过去。
他向四周看了圈,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一起走的,此时都围在小小的白纸边,瞧着家主写信联系人来担保。
便是此时,沈林感到了孤独。
他很早便明白自己是一个人,这种一个人的基调在得知姐姐去世后便永远定了下来。
他也适应一个人的状态,只是此刻,在一艘漂泊海上的客船上,他感觉到的不仅仅是形单影只,更是种落寞,夹杂着委屈的无奈,盈盈绕绕地呛在他嗓子里,呛得他只能将心底的一个名字封在口中。
这次,喊得再大声那人也听不见了。
待到第三日,船上的船员虽未苛待吃喝,可终归大部分人已下了船,剩下零星几个,日日踱在甲板上像是晒成了鱼干。
等到了第五日,部分船员都已下船了,沈林仍旧呆呆地等在客舱里,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但至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给自己解闷,还省下不少钱。
忽听外头一阵脚步声,沈林还未扭过头便闻熟悉的话语声。
“你可真在这!”齐海绕过椅凳来他跟前,“前天见着我爹朋友才知道你这趟船停在了上海,这几日了,我给老同学都问了个遍,你竟还在船上猫着!一封信的事,自个在这较什么劲呢?”
沈林见他出现先是讶异,后来一想,从津城出来的都是些名家,齐海知道了也不奇怪,现在他自个找到这里,自然没了先前的顾虑,便只同他笑道:“一时没想到。”
已经五日了,将沈林关系表排着串想也能想得到他。
上海眼下正是全力以赴对抗日军的关键时刻,全城都紧张戒严,齐海何尝不明白他的顾虑,只皱着眉叹口气道:“周先生呢,你不写信,他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冷不防提到周琢,沈林愣了一下,若说他这五日在船上看海水看了个够,那心里念着的人也是念了个够的。自个在那忆着那个人时还会跟自己说,能想着,便是两年的感情做了真,这两年未有辜负,不碍事的,才刚分开,正常的。
现在日思夜想的名字从别人口里念出来,沈林心里竟有丝抽痛,那是当时跟周琢分开时都未有的痛,又快又急,痛得他猝不及防。
他勉强扯了下嘴皮:“他不愿离开。”
听沈林说完,齐海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那周先生多妥帖的人,就算困在船上也不会像沈林一样当个木头,又恨不得没说过这句,看沈林这脸色实在是未落到什么好。
当初自己还说要是沈林想离开那人了,跟自己说,准给他想办法。现下见着两人真分开了,倒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拎过沈林的皮箱,带着人朝船下走:“你看看你,船上没吃什么好东西罢,人都瘦了。我跟你说,香港那边的食物你指定还吃不惯,赶紧改改挑嘴的毛病,要是到了美利坚还这样,不成个活骷髅了。”
沈林哭笑不得,又不是他提起的周琢,倒让齐海费心了。
齐海带沈林去的是自己私宅,老宅那边虽说齐父这几日都在忙工作不在家,仍是戒备森严。当初也不知齐父是怎么想的,齐海结婚后便让这小子自个打外头住去,每周回来吃个便饭就成。
说起齐海的媳妇,齐少奶奶,也是齐海他老子专门对症下药给指的亲。
齐海性子打小跳脱,出去一趟更不知是学了些什么洋玩意,回来后齐父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将人安在机关工作都不能老实,只好选了个顶顶顺心的儿媳来平衡一下。
儿媳姓蔡,名昭柔,真是人如其名柔到了骨子里。
蔡昭柔在娘家时便是被捧在手掌心的,一路念的都是女校,上海这个地界,新思想传播的最快,架不住蔡家老爷是个守旧的。家里也不从政,他疼爱闺女,膝下三个闺女全都不让出国,婚事更是都订在上海。
齐海自从将人接到家门,便发觉这是个自己招架不来的主,他要去酒馆,昭柔虽不乐意,却也不同他喊,只在门口拿个帕子含着泪看他,穿得倒是时髦,这一眼却让齐海觉得自己似是旧时在外寻欢不顾家中妻儿的混子,这脚步便要从园中收回来,再好好搂着人安抚几句,说自己不会酗酒误事。
沈林打进了齐海这处私宅,便觉出风格与他认知中的人甚为不同。格局家居皆是按中式布置,园子是借鉴了豫园的风格,清雅之中不失精致。
路上铺的鹅卵石,齐海引着路,到了客室将沈林皮箱放下。沈林还未问他太太在何处,园子里一处假山外便走来一倩影,八月的天,穿着身旧制式的旗袍,上好的缎料,怪叫人看得热。
“昭柔,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老同学。”
沈林站起身去接茶水,蔡昭柔却轻轻一让,将两杯茶放在几上,含蓄一笑道:“知道,是沈先生罢。”
说完便朝沈林微一点头,拿着茶盘,一款一移地又从假山后消失了。
沈林摇摇头,才发觉方才自己竟然有丝紧张,端起茶水抿了口,方道:“你好大的福气。”
“可别埋汰我了。”
齐海这么说,还是带着丝笑意,不带一点抱怨,可见他这段婚姻虽是起了个差头,却是结个了好果。
暂时安定下来,沈林自然是要向齐海道谢的,票有多难得他是清楚的,人情这里他敌不过上海齐家,便想着怎么着也把票钱给他。
“哎呀,刚刚还说你埋汰我,揣回去罢,我也不缺你俩钱。”
沈林依旧坚持,他按着印象,数了两张船票的钱,坚持塞齐海手里:“谁不知道你齐少爷不缺钱,你跟我要其他的我也没有。北平津城那么多熟人,你一人几张票的寄过去,你家也不是开救济站的。”
齐海看倔不过他,无奈收了钱,叹了口气道:“我北平津城朋友是不少,可就你是个无根无依的,能不帮衬一把?”
这话一出,沈林便沉默下来,静静的,吸了两口茶换了个话头:“你家装成这个样子,你受得了?”
“嗐,关我受不受得了什么事,昭柔爱呢。”
沈林听他这话便肉麻,揭他短:“怎么这么多年没看出你还是个痴情种子?你那些舞伴……”
“你可小声点!”齐海一下截断他的话,紧张兮兮地朝园子里望了眼,没见着人影,回头便在沈林胳膊上打了一下,“什么伴啊?别瞎胡说,以前那都是交际。”
看他这全然改了性的样子,沈林也不再跟他瞎扯,只鬼使神差地再问了句:“为着这一个人,你那些追求能全抛了?”
“也没,你别看昭柔那样,家里给我留了地方,她还在学交际舞,得空了我俩一起去舞厅。”
两人絮絮叨叨说到天黑,期间昭柔再来喊两人吃了个饭,饭桌上也是不言不语,只依着两人谈话内容微笑。
临睡前齐海再嘱咐了句,机场如今已落入日本人手里,国军还在前线抵抗,一百万大军,保卫上海还是很有希望的,让沈林安心呆在家里不要乱跑。,,,,。
今日进度,码文3000,论文100
另,所有的时政都是平行时空,胡诹的,没有参考价值,看过一乐就行,千万别认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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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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