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无悔》唯余炊烟

19、满身落雪

　　“王爷？......属下参见王爷！”无忧单膝跪地行礼。

　　百萧鸿愈发无法忍受看不见无忧的日子，放下手中事物，他带着伤愈的田家兄弟来看看无忧是如何教四弟驯马的，怎么十几天了还在学？

　　“三哥？你怎么来了？”接过狐裘披风的百萧凌正发着愣，突然就看见敞开的大门口三哥百萧鸿一身落雪，满面怒容的站在那。

　　百萧鸿没理会跪地的无忧，径直向屋中走去。
　　王爷在室内和凌王殿下与安小侯爷说话，侍卫在外等候。
　　“无忧大人，你咋惹着王爷了？”田刚愣愣地问，自漠北一行后，田家兄弟对无忧的武功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更是敬重几分，田刚一直觉得王爷对无忧大人很好，可今日怎么看见无忧大人就动怒了呢？田刚百思不得其解。
　　“......”无忧默不作声，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惹着王爷了，王爷没说让他起身，自己只能继续跪着。
　　一旁的田武倒是好像明白了几分，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无忧，又看了看屋内......

　　“无忧大人，雪大了，还是先起来吧！王爷不会怪罪于你的。”田武劝道。
　　田武觉得，也许王爷只是一时气恼......也许是......吃醋了......王爷兴匆匆地赶来，说是看看凌王殿下学驯马，可田武觉得未必！王爷这些天一下朝就问：“无忧可回来了？”田武觉得自家王爷是害了相思病，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王爷这都十几天没见到无忧大人了、、、、、、
　　不料，一进大门就看见凌王殿下在给无忧大人披上狐裘披风，凌王殿下笑着......那画面......否则，王爷断然不会让无忧大人在此跪着的。

　　“田兄弟，你们先到廊下躲避风雪，不必管我。”无忧不知王爷为何气恼，可刚刚王爷确实没让自己起身，眼见风雪越来越大，无忧让田家兄弟先躲避风雪。

　　“哥，你说王爷怎么了？明明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廊下避风雪的田刚问哥哥田武。
　　见田武一脸若有所思，田刚疑惑地问：“哥 ，你怎么了？”
　　“没什么。”田武眼睛一直盯着雪地上跪着的身影，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田刚觉得哥哥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胡说，我能知道什么？”
　　“哦！”田刚一脸懵地看了看哥哥田武，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少顷，眼看无忧的身上覆盖了一层落雪。
　　“你说王爷知不知道无忧大人还跪在这儿？”田武有点着急地问弟弟田刚。
　　“哥，你不让我瞎猜，你不也是在猜吗？”
　　“少废话！”田武下意识看了看远处主屋的大门。
　　“哥，我也说不好。咱王爷啥也没说就进屋了......谁知道王爷心里什么意思啊？”
　　“......哎！”田武叹了口气，他想让无忧起身，没有王爷的令，无忧不敢起身；他想给无忧披上点披风御寒，又怕王爷是吃醋了......在惩罚无忧，自己多此一举，要遭王爷责骂；可若无忧大人冻坏了，王爷会不会怪罪我们......怎么办呢？

　　“哥，你说咱王爷怪不怪？最近几乎每天都问几遍无忧大人是否回来了？可今日一见到无忧大人，反倒生气了......你说怪吧？”田刚唠叨个没完。

　　......
　　雪越下越大了，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漫天飞舞，干枯的枝杈已经覆盖白雪，放眼望去亭台楼阁，银装素裹，远处诺大的跑马场此刻银白一片......院内地面白茫茫的，大门口一个跪地的身影依然没动，只是那身影被大雪覆盖显得越来越模糊，无忧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头顶已经覆盖一层厚厚的落雪，长长的眼睫挂着一层银霜、呼吸间白雾升腾......

　　“凌儿，你在看什么？”室内的百萧鸿问。
　　“没什么......”百萧凌目光犹疑不定，时不时地瞟向窗外，心不在焉。
　　其实百萧鸿同样是人在屋中坐，心系屋外人。看着四弟百萧凌不时走神，百萧鸿又想到刚刚门口看见的一幕，心中更是烦躁恼怒。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全然忘了茶水是刚倒上的，热得很，百萧鸿气恼地重重放下茶碗，‘啪’一声。
　　“齐王殿下，可是茶水不好？”正在和四殿下百萧凌说话的安小侯爷问。
　　“......无妨！”百萧鸿心中烦躁，面上还是镇定自若。
　　“三哥，凌儿想向三哥讨个侍卫，三哥可允否？”
　　“......”百萧鸿看着百萧凌恳求的目光没说话，突然站起身，好像猛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向外走去，连披风都忘了，穿着长袍推开门大步向大门口走去。

　　远远就看见大门口依稀有个凸起的雪堆，那个白雪覆盖的跪地之人，百萧鸿快步走了过去，脚踩在雪地上发出长长的一串‘咯吱、咯吱’的响声，胸腔里悬着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嘴边是升腾的白雾、入目是茫茫落雪中那个依稀的跪地身影......
　　百萧鸿全然不顾田武追在身后想为他撑伞避雪，更似没听见田刚边跑边大声呼唤：“王爷！王爷！披风！”

　　“谁让你跪的？”百萧鸿走到无忧身侧，喘着粗气，看着无忧落雪满身的样子，心中一阵抽疼，他知道无忧没运内功护体，这样的天气、跪在雪地这么长时间......他一定很冷......可不知为何百萧鸿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怒意。

　　“属......下......”无忧慢慢偏头看着自家王爷。
　　无忧那么清澈的眼睛此刻仿佛被冻僵了，百萧鸿瞬间明白了，刚刚自己只顾气恼，未曾让无忧起身。
　　“哎！”百萧鸿长叹口气，带着明显的怒意的一声长叹。
　　也许只有百萧鸿自己明白，这怒意是在责备自己。

　　“你？......”看着无忧满身落雪，冻青了的脸颊，挂满银霜的睫毛，微微颤抖的唇......百萧鸿再也忍不住，一把扶起无忧，亲手掸落小影卫身上厚厚的落雪，猛然将其打横抱了起来，向大门外走去。
　　“回府！”百萧鸿声音冰冷。

　　田武后来回忆，那天王爷语气冰寒中似乎微微颤抖，许是天气寒冷，许是......心疼无忧大人吧！

　　雪花漫天飞舞，簌簌落雪中，凌王殿下百萧凌目送三哥百萧鸿抱着无忧离开......

　　肃王府。

　　“你是说，百萧鸿抱着一个侍卫上了车辇？”肃王百萧寒问跪在地上的探子。
　　“正是”
　　“真是奇了！......老三何时添了这等嗜好？”百萧寒嘲讽地笑说。
　　“查查这个侍卫是何来头？”
　　“是”

　　齐王府。

　　“快把府医叫来！”百萧鸿下了车辇就吩咐道。
　　“是”田刚道，此时此刻，田刚再愚笨也明白王爷为何对无忧大人亲近了......只是他真的没想到啊！
　　刚刚在马场门口，田刚为王爷的车辇内加炭火时，王爷居然......居然在车辇内抱着无忧大人......
　　“快点！”当时王爷见田刚一手撩起棉帘，一脚车辇上、一脚踩在地上，手中铁夹子夹着炭火块儿一动不动，只顾愣神，呵斥田刚。

　　百萧鸿的卧榻上，无忧紧张的不得了，他觉得自己只是冻僵了，缓一缓、喝点热的汤水就没事的，为什么王爷这么紧张？回想刚刚车辇中，王爷居然一直抱着自己，一直在他耳边轻声说“无忧，我错了，我不该生气，千万别冻坏了......”然后王爷的唇亲在自己的脸颊......王爷......难道王爷是真的喜欢我？！

　　明白了王爷的真心，无忧更加不知所措了。回京这些天，无忧常常梦到王爷，梦到王爷抱他、吻他、想要他......梦醒后，无忧再也难以入眠，每每冥思苦想、辗转反侧到天明。
　　梦醒后无忧总会羞红脸，他对王爷......无忧担心自己心里已经生出对王爷不该有的念头，明知那是痴心妄想。可冷静之后，他想，若王爷真的想要自己，那......影卫唯主子的命令是从，必须遵命，何况自己心中对王爷是......喜欢的。可日后他要如何自处？到那时，王爷断然不会准许他还呆在影卫营中，他也许会被勒令住进王爷后院成为王爷的娈宠，等待王爷哪天想起他，过着如同一个深宫怨妇般的日子......还是......无忧觉得好像没有别的路。若有朝一日王爷登基为帝，他也许会被赐死......或者永居深宫一隅，直到终老，草草了却残生。无忧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未来，他想要成为一个将军，一个为大轩国永固河山，开疆拓土的将军，绝不是王府后院等待王爷临幸的娈宠。
　　吾该如何是好？

　　无忧静静躺在榻上，冻僵了的身体稍稍缓和，身上只觉一阵阵酸疼，看来没运功护体，确实冻得不轻。
　　若犯错，王爷惩治，影卫是不能运功护体的，否则就是抗命，会遭到更严厉的惩罚。
　　看着一波一波府医来了又去，号脉、开方、煎药......王府大丫鬟碧荷伺候他喝药，王爷居然一把夺过药碗。
　　“下去”
　　“是”
　　王爷居然亲自喂药给我喝......这......
　　“王爷，属下无事，属下回去休息休息就会好的。”无忧强撑起酸疼的身体坐起来，想要起身离开。
　　“好好躺着！”百萧鸿细心喂给无忧汤药，王爷伺候别人乃是头一遭，自己一个影卫怎么受得起？可王爷说话的口气，好像又不高兴了、、、、、
　　无忧赶忙伸手想要自己拿碗喝药。
　　“我来”说着，百萧鸿拍了拍无忧的肩，示意无忧躺着。

　　府医诊断没错，黄昏时分，无忧真的发烧了，烧的晕晕沉沉。
　　又一阵诊脉、开方、煎药......喝了药，无忧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又一个时辰过去，无忧终于退烧了。
　　百萧鸿遣退所有伺候的下人，和衣躺在无忧身边，搂着他的小影卫睡了过去。整个晚上，百萧鸿都不曾离开无忧，晚饭只是在卧房简单用了点，就又迫不及待地坐回无忧身边，看着小影卫刚刚还因为发烧而通红，现在又变得有些惨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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