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城南一只狗

3、鸭子

　　第一天正式上课，林森在早读的时候被李娇娇喊去教务处领了四套校服。

　　两套夏装，两套冬装，经典的黑白运动校服套装，看着就很宽松的样子。

　　才抱着校服回到座位上，李娇娇便开腔打断了正在提前背诵古诗词和课文的同学们，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听她讲。

　　一套行云流水的握肘、捏兰花指，晃手势的动作下来，李娇娇抬起下巴，睁了睁她本就不太大的眼睛，尖声说道：

　　“想必大家也听说过我的行事作风，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些规矩还是要先立下来。”

　　李娇娇晃了晃兰花指，伴着不容挑衅的强势。

　　“在我李娇娇的班上，就要守我李娇娇的规矩，如果有人不服管”，李娇娇顿了顿，加重语气，“那么，请你离开我的班级。”

　　“丑话已经说在前头了，下面我把规矩说一下，这些内容后面也会打印出来纸质档放在班级公告栏”。

　　“第一，不许迟到，凡是迟到者，自己自觉的去教室后面给我站着上一天的课，不要让我来去提醒你们。”

　　“第二，凡是无正当理由不完成作业的，罚款10元交到班长邹艳艳那里当班费，我说的是一个学科10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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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说完那冗长的李氏班规后，一个早读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李娇娇听见下课铃响，便拎着她的蛇皮手提包包蹬着高跟鞋走了。

　　就在这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尚一中已经从五楼跑去一楼的学校超市挤过人山人海买了份手抓饼回来，甚至已经啃完了一大半。

　　林森：……

　　上午前两节课是数学课，林森从桌肚里翻出数学课本，提前放在桌上，在书包里又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支黑色水笔芯。

　　看来得去文具店买点文具了。

　　尚一中已经吃完了他的手抓饼，问了下她下节什么课，得到回答后便也开始翻找课本和文具。

　　在看见尚一中打开文具袋的那一刻，林森愣了一下。

　　好家伙，花花绿绿的笔，尺子、橡皮、笔芯、自动卷笔刀……一应俱全。

　　等等，这才过了一天，他的书居然已经全部包好了封皮……！

　　比她以往见过的女同学所配备的装备还要齐全，这以后要是借起来可真是方便啊，方便！

　　上课铃响，一个脑袋发亮的中年男人腋窝下夹着本课本儿走了进来。

　　来的正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宋元宝，身材微微发福，戴着副老旧的银边眼镜，头比他的眼镜还要亮些。

　　宋元宝不喜欢浪费时间，才进来伸手摆了摆，免了起立，直接步入主题讲课。

　　林森觉着没意思，讲的都是她已经学过的，翻了翻课本，当是复习，而后打算看些别的。

　　在桌肚里翻了翻，抽出了本十分显眼的红色小书，十分自然的放在了数学课本下面，就好像她拿的不是本刑法书，而是本王后雄的数学教材解读。

　　在把书藏在课本底下的时候，林森挪了挪书，把那仅有的一直黑笔芯碰到地上去了，刚好掉在许灵泽的凳子底下。

　　林森把凳子稍稍往后挪了一点，将腿伸向许灵泽的凳子底下，用脚在那使劲够，越够越远，直接给踢到许灵泽桌子底下去了。

　　然后，对此毫不知情的许灵泽一只脚踩了上去。

　　林森：……

　　林森挪了挪凳子，坐正。

　　没办法了，用手指戳了戳许灵泽的后背。

　　正在认真听讲的许灵泽反应过来回头疑惑的看了下，林森抓住机会，凑上前小声说：“许同学，帮我捡一下笔。”

　　“在你脚底下”，林森补充。

　　许灵泽看向桌底下，抬脚看了看，果然看到支被踩的沾满灰的笔芯，便屈下腰捡了起来，没有立即还给林森，而是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再递给她。

　　林森接过笔小声道了声谢谢。

　　好有涵养的一个女孩子呀，居然还给她擦那个破笔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森感觉宋元宝好像瞪了她一下。

　　随便了，林森把笔芯夹在数学课本里头后，便收心看起了她的小红本本。

　　其认真之程度怎么形容呢？就是当宋元宝快走到她跟前她都没发现。

　　率先反应过来的尚一中，表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却狠踹了一脚林森的凳子腿。

　　林森险些坐不稳，但却反应神速，异常快速的用数学课本掩住了红本本。
　　但显然已经晚了。

　　“拿出来！”宋元宝大声喝道，皱着本就稀疏的眉毛看向林森。

　　无法，林森只能老老实实把掩在底下的小红书拿出来递了过去，一声不吭，任由宰割。

　　在宋元宝看清楚收上来的那本大红色的本本上的“刑法”两个字后，脸色从愤恨转为疑惑，再转为不可置信。

　　宋元宝不信邪，不死心的翻了翻。还真他妈的是刑法法条。

　　“上我的课你看刑法？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宋元宝不解的侧头看向林森，“还是说你是想照着刑法去挣钱啊？”

　　教室里瞬间迸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尚一中不知道她看的刑法书，此刻也憋笑憋得桌子都在抖。

　　“笑什么笑，安静”，宋元宝拿着那本收来的刑法法条，将手背在身后，“你叫什么名字？”

　　林森：“林森。”

　　“呵！”听清名字后，宋元宝一脸鄙夷，“你就是林森啊，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珍惜，一天天的看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要是不想学你就去平行班，不要在这里影响别人！”

　　“混子就是混子，待在优等生里也还是混子。鸭子就是养在天鹅群里的又有什么用。”

　　话说到这个份上，教室里已经没人笑得出了。

　　尚一中眉头骤然锁紧，这个话已经说得有些过分了，甚至莫名有点反感这个电灯泡了。

　　就连坐在前面的许灵泽都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看。

　　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林森似是毫不在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不出丁点儿的难过以及被批评的羞愧。

　　林森的字典里就没有羞愧两个字。

　　宋元宝瞧着这幅模样，有气没地方撒，声音提了八个度：“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在社会上立足吗？”

　　“不要仗着家里头有钱，整天就混吃等死。这么个混法，家里就是有金山也迟早败光。”

　　“如果下次，让我发现你在我的课上搞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滚出去不要上我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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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这么揭过，只是这之后，林森实在是被盯得无奈，上数学课的时候再无聊也只能浅浅的发一下呆，看看反光电灯泡这样子。

　　也是自那以后，一个文科尖子班关系户上数学课看刑法书的消息在整个高二年级不胫而走……

　　甚至传到了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