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从此恩爱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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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空荡无人的客厅笼罩在昏暗光线中，朦胧暧昧。
一樽直筒玻璃花瓶突兀地立在低矮的茶几上，里面盛着将近七分满的透明液体。
澄澈剔透的液面之下，只静静飘着几株碧绿芽苗。
心力交瘁的管红缨打开家门，一眼就看到这幕景象。
微愣之后，管红缨约略猜出这是何人所为，只是——
她疑惑着放下背包，一步步走近，弯腰凑前，想要看得更清楚。
最顶上的那棵植株，纤细的长茎顶着一大一小的两片小绿叶，正在水中轻轻荡漾。
长茎下方坠着的是一颗绿豆。
绿豆底部，那一重重、细细密密的淡黄色丝网，应该就是植株的须根吧。
原来他已经用家里的豆子，培育出植物来了。
管红缨立直腰身，有些困惑，她对植物学的认识并不多，只是，仅仅一个白天的时间，没有园艺模块的知识库，家里的那个仿生人就能够无师自通了吗？
原本蹲在阳台上的冷面站起身，一回头，看见她一愣，淡淡问候，“主人，你回来了。”
管红缨瞄瞄他手上托着的绿豆苗，再看看地上泡着豆子的水盆，收好心中的疑惑，笑着回他，“你在发豆芽吗？”
冷面并不回话，只冷冷看她几眼，然后将手中的豆苗小心放入花瓶中，径直转身走开。
管红缨撇撇嘴角，自己的笑话果然不好笑。
她意兴阑珊，低头欲待离开。
“主人，今早有人送了一份礼物给你。”自角落走回的冷面停在她身后。
眨巴着眼睛，管红缨迷惑转过身。
粉红、圆润、不明材质的一颗蛋被托在他的手掌之上。
抬眼瞟瞟冷面，管红缨皱眉凑近，“这是什么？”
冷面手指轻按某个开关，壳顶无声滑开，容器里露出近百颗晶莹的彩珠，“所有种类的仿生模块各一份。”
是了，管红缨蓦然想起，今早郁蓝在电话里曾经说过，要送她一份礼物。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于是在这种禁售时刻，他特意送过来，是想弥补上次的失态，借此表明他对自己并无歧视吗？
那他最后所说的约会……
低头自冷面手中接过那颗粉红蛋，管红缨陷入沉思。
“主人，你的仿生人只有我一个，所以我认为这些模块都是属于我的，我已经自行使用了其中的园艺模块。你不同意吗？”冷面蹙眉看着她，神色困惑。
管红缨抬眼看看他，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她笑着将蛋递回去，“这些都是你的，不需要我同意，你自己随意使用吧。”
手中接过粉红蛋，冷面静静看着她的温软笑颜，忽然又递出一物，“主人，随同这份礼物一起送来的，还有这个。”
软薄如花瓣的一张存储卡被递到管红缨手中。
她诧异地一按微凸的卡面，立刻有小小的一片光幕投射出来。
里面是一幢造型奇妙的建筑，以及动态路线图。
晶莹流转的光束点亮一行字：
X月X日，在此等你。郁蓝。
咬指头看着，管红缨心中只觉诡异。
通讯仪蓦然在兜里震动起来，铃声清脆传出。
是郁蓝吗？管红缨心内微微慌乱，脸上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弱，她不自觉抬眸用眼神询问身前的冷面，她要不要接这个态度暧昧的追求者的电话？
双眸沉静与女主人对视，冷面淡漠不语。
求助无果，管红缨自己镇定下来，将存储卡换到左手中，她取出通讯仪接通，客气道，“喂，你好。”
对方轻唤她的名字。
管红缨神情顿时一滞，她缓缓低下头，沉默对着话筒，不再理会身前的冷面，转身径直走开。
行走中，她的左手随意垂低，指间的那张邀请卡不觉飘落出来，悠悠荡荡，无声无息，如凋零的残瓣，被她遗弃在身后的地上。
静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冷面漠然俯身，捡起卡片。
管红缨走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无力坐下。
二人许久都未言声，任由牵系彼此的线路静默着。
最后，管红缨觉得累了，她轻嗯一声，催促对方说话。
“和我视频。”李云月沙哑的声线也透着疲惫。
蓝色光幕攸然弹出。
屏幕内外的两个人相对坐着，男人看着女人，女人却低头沉默，任由倦怠的气氛蔓延出来，持续不语。
良久，敲门声轻轻响起。
“等等。”管红缨起身走去开门。
冷面站在门外，声音平静，“主人，你今晚要在家吃饭吗？”
蹙着眉头，管红缨才意会过来，自己今天心不在焉，下了班也没在外面吃饭，朦胧想起家中还有人等着她，下意识中贪恋着被人陪伴的温暖就直接回家了。
现在被他一提醒，果然是有些饿了。
“你帮我做晚饭好吗？”她笑容疲惫。
“是，主人。”冷面垂下眼帘，看也不看门内隐隐映射出来的蓝光，转身走开。
管红缨目送他永恒笔直俊挺的背影走远，长叹一口气，如果生命里只有这些让人安宁的存在，该有多好。
她关上门，转身回到自己的迷局。
“红缨，你家里有人？”看不到摄像头的死角，也听不清来人的声音，李云月试探着问。
不知为何，管红缨不愿告诉他冷面的存在，却也不愿撒谎，她面无表情坐着。
李云月顿时蹙起眉，本来他一直相信管红缨不会那么快对别人动情，他只当那晚接电话的男人是个巧合、误会，是她存心的报复，如今他忽然不敢肯定，真真正正觉到危机，“我现在来找你。”
管红缨摇头，冷硬拒绝，“不。”
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李云月神色放软，“我刚才已经和她分手了。”
管红缨摇头淡笑，“那又何必呢？”
见到她心灰意冷，迥然不同于白天的态度，李云月有些惊惶，“你不要我了吗？”
长吸一口气，管红缨终于抬头看他，她语调伤感，“阿月，你上午说那封邮件不是你写的。就算是这样，可她为何能够进入你的邮箱账号？我只想到两个可能，一是你自己给了她你的密码，二是，她那晚就在你身边。对吗？”
白天她被他突来的解释混乱了思绪，还以为是自己误会了，是自己的武断将情人可悲地推开。可是等到后来再把前因后果整理清楚，她才发现原来真相依然没变。
对着她通透的双眸，李云月无法否认，他低下头，“我亲了她。”
管红缨阖上眼，体味着心中流动的酸楚。良久，她睁开眼，温柔道，“所以，我的感觉并没有错，你早已对她动了心。”
“我当初以为是，可后来我发觉自己错了。我一直没有，和她……，就是怕自己错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李云月心中痛悔，眼眶变得湿润。
见到他这样，管红缨心里也不觉扯痛，她用手挡住口鼻遮住泪意，抛出下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觉得后悔了？”
李云月看着她，目光愧疚，不敢答。
管红缨抽一抽鼻子，忍不住要用讥诮的话刺着他，同时也刺着自己，“是不是你以为我又有了男朋友，男人尊严受了损伤，你才觉得后悔不甘？”
李云月难过地阖上眼，他知道红缨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心里还挂念着她，自己却还要和那女孩一起出双入对，久久不肯回来。
他努力想要辩白，“和你分手之后，我心里真是后悔了。可我当时没有意识到，只以为是多年的习惯，一时舍不得，而且我要对她负责……”
管红缨冷笑一声，“所以，你心里其实也是喜欢那个女孩子的，你觉得她比我好，你离不开她。可同时，又因为我放手得太容易，你心有不甘，才会一直惦念着我？”
李云月轻轻摇头，口里想说不是，待到说出口才觉语声软弱只显得自己心虚。
管红缨看着他定定落泪，那失望的目光像是在说，他们俩曾经朝夕相对，彼此这样了解对方，刚才的话是否说谎，她不可能不知道。
再无法辩解，李云月苦闷地长吁一口气，沉肃下脸，郑重求恳，“对，我是喜欢过她一段时间。可现在，我只喜欢你。我知道我错了。可是人生这样长，人总会犯错，不是在事业上，就是在感情上。你以前也曾经跟我说过，犯错不可怕。犯错其实是通往正确的途径。这条路你错走了一次，下次你才会真正找到正确的方向。红缨，我错了，我只想要一个改过的机会，我想要你把我收回来。”
“是，犯错不可怕。”管红缨再忍不住哭出来，“可你为什么任由别人伤害我？为什么你可以和她一起手挽手，在我面前……”她说不下去。
李云月闭紧唇，垂下眼帘，无法言语。
他无法说出口，说自己气愤她太快放手，气愤她对着自己若无其事，所以不自觉恶劣地纵容着当时心里的另一个人伤害她吗？
他知错了。
管红缨慢慢忍住泪，平顺气息，做最后的告别，“就这样吧。李云月，以后，我们只作同事吧。我祝福你。”
“不！”李云月抬起头，阴沉盯着她。
管红缨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起身就要切断。
“难道三年的付出，就比不上一次错误？！”李云月愤怒喝止。
脑海中蓦然闪过旧日片段，寒冷的冬日他会为她暖脚，凌晨无人的街道，他曾背着撒娇的她一步步走过长街……
他曾经那样呵护着她，当她是最珍惜的宝贝。
管红缨潸然泪下。
因为他的好，所以她曾经那样相信着他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相信他永远都会爱护她。
她信任他对自己的好。
可是，如今，信任一旦被打破，她永远只会怀疑，永远都会记得他这一次的自私残忍。
她永远不会再信任他。
即使今日她一时软弱与他和好了，日后再想起他曾经的伤害，那还会变作心头永恒的一根刺。
而且她忍不住要怀疑，人生漫长，如果日后他再一次对着别人动了心，会不会又像仇人般对她。
如果这一次不是她分手地这样爽快，他还会不会心里产生反差再要求回来？
一颗心渐渐冷下来，管红缨收住眼泪，望着光幕里的他，淡淡摇头拒绝。
李云月一动不动望着绝情的她，感觉着心中的深渊在扩大。片刻之后，他偏头严肃看着她，决定做最后一搏，“红缨，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想独身一辈子吗？像你这种骨子里孤僻，不容易亲近人的性子，你还能接受别的陌生男人吗？除了我，以后还有谁会疼你？”他面容渐渐伤感，“我真是舍不得你。每次，看你一个人形影孤单地走在路上，我总觉得心疼。尤其到了夜晚，你一个人，就不会觉得凄苦难熬吗？就不会觉得寂寞吗？”
不会觉得寂寞吗……
管红缨面无表情看着屏幕里仿似威胁的男人，沉默良久，终于轻轻按键，切断通话。
黑夜无声吞噬一切，她独自枯坐着。
身边冷清清、空荡荡，就连外面仿生人做菜的热闹声音都仿若离尘远去。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不寂寞吗？
……
……
深夜。
双手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管红缨大瞪着双眼，看着月光静静洒在地上。
不寂寞吗……
蓦然她掀起棉被，起身下床。
踩着拖鞋，管红缨走到另一间房的门前。
自觉像是个午夜偷袭的猥琐大叔，她犹豫着，右手放上门把，轻轻转动。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从此恩爱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