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女人买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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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号码是仿生人故障中心的全国统一服务热线。
一遍遍地拨打始终只听到“客服忙碌，请等待……”的电子录音，管红缨不屈不挠地持续拨号。
心中却渐渐绝望，该找谁求助？
冷面的身上已不再冒烟，可是他全身皮肤又变作深红色，警告录音依然在冷冰冰地循环播报着，整个人阖着眼仿佛是已经……
他会死在自己面前吗？
管红缨冲到购物袋前，摸出那家仿生店新给的服务卡，切断通讯仪的拨号，想要照手中的另一号码拨过去。
叮铃声响，骤然有音频来电于空档中插入。
“喂？！”接通通话，管红缨急问，心中期待着。
“管红缨？”她的名字被悠悠低唤出来，陌生男子的声音醇如黑金。
她微愣，即刻应声，“是。”
短暂的沉默之后，听筒里传出，“近来还好吗？”缠绵低徊的嗓音震动在夜空，个中仿佛有些什么暧昧情意随之荡漾出来。
管红缨双目圆睁，愕然反问，“你是谁？”这不是服务热线打回来的吗？
男人轻笑一声，沉默稍许，才意味深长道，“我记得你，可你不记得我了。”
不喜欢这种不合时宜的兜圈子，她心中烦躁，“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晚点我再打给你好吗？”
又是一阵静默之后，“不好。”男人淡淡拒绝，隐约透出耍赖的意味。
愣了片刻，管红缨只觉这人言语轻浮，顿觉厌烦地伸出手指，就想直接切断通话。
“你家的仿生人出故障了么？”对方这次抢先问出话来。
管红缨迟疑地缩回手指，蹙眉一想，霎时明白是这边的警报声让他听到了。他既然这样问，应该是有挽救方法。她心中骤然升起希望，却又不愿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唐突男子表现得被动，于是沉默着等待对方继续。
片刻之后，男人仿佛明白了她的心思，淡笑着不再兜圈子，而是直接切入主题，“听声音是03号警报吗？”
“是。”管红缨沉肃应着。
“拖她到浴室里用冷水泡上十分钟即好。”他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话。
“呃——你确定？”管红缨不由怀疑起来。
男人长叹一口气，“如果你能想起来我是谁，你现在就会相信我。如果相信了我，你就不会耽误时间。不耽误时间，你的仿生人就不会死。”
被他以冷面的生死变相恐吓着，管红缨心中一惊即刻镇定下来，她改换语气礼貌诚恳地请求道，“请问您是哪位？我记忆力不好，可否请您告知。”
话筒里又静下来了。
管红缨一边紧张地期待着，脑中一边思忖，忽然察觉，这人似乎每次回话之前，总要停下来思考片刻，想来他一定是个心思深沉的男人，也不知这次的突然出现到底是何企图。
终于，男人笑了，像是在嘲笑她前倨后恭的态度，他语气促狭，“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犹豫了一下，管红缨爽快回话，“什么问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男人漫不经心地问着。
天外飞来这句话，他是什么意思？管红缨愕然。
见她沉默，对方哦了一声，竟然就此仿若无事地略过。
而且他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郁蓝。” 懒洋洋的语调里有着莫名的愉悦。
管红缨急速在脑海中搜索着记忆，一时无解。
像是能看见她的茫然神态，男人好心地直接说出更多信息帮她回忆，“一年前我曾经向你请教过关于仿生人的表情设计。”
骤然忆起，管红缨有些吃惊，那个人……
不及多想，她口里多谢一声，即刻将小巧的通讯仪夹在耳旁，冲过去，硬拖着晕过去的冷面去到浴室，然后吃力地将他丢入盛满水的浴缸里。
冷面修长的躯体蜷曲着仰躺在水中，毫无知觉的艳色脸孔沉浸在水面之下，只露出一对鼻孔呼吸。
水面荡出余波，他那头黑发飘拂着徐徐散开，潋滟水波中，映衬着绯红肤色，如美丽花朵脆弱绽放。
渐渐，水面静止，时光也仿佛就此静止住。
管红缨不由屏住呼吸，蹲在近旁凝注着。
耳旁通讯仪里的那个男人，也沉默下来。
仿生人肌肤上那股惊心动魄的艳红色泽，如被水浸染，一点点地变淡、褪掉。
直至彻底不见。
水下那一对阖紧的墨色眼睫，如羽翅轻颤着，骤然打开，冷面目光迷茫地直视前方。
扶着懵懂迷糊的他支起身子，躺靠在浴缸边沿，管红缨对着通讯仪的另一头，“喂，蓝影？”
她记得这个人一年前是以蓝影自称，据说是仿生公司的总设计师。他是在看到某部电影中的某段仿真影像后，透过渠道语音联系到她这个动画制作者。
自那之后他向她请教了大半个月的专业问题，然后某一天突然什么话也没说地就此断绝联系。
她的印像里对方是个性情冷漠的科学怪人，如今蓦然以故人重逢的态度再次出现找到自己，莫非又是为了公事？
只是先前他那个奇怪的问题……
她迷惑着，却久久等不到对方的应声。
听筒里一片嘈杂声，她蹙眉拿下来一看，果然是信号太弱。
今晚的通讯系统真是有些古怪，莫非是仿生人沾了水会增强对电磁波的屏蔽……
对物理一窍不通，纯属瞎猜的管红缨看一眼平安躺坐着的冷面，拿起通讯仪走到外间。
“喂，郁蓝？喂——”
听筒里终于有了声音，“我在。”
“呃，谢谢你。他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请问是否这样就没事了？”她已经约略明白了，先前冷面的故障应该是体温过高引起的。而体温过高的原因，她隐隐怀疑着。
“找到故障的起因，解决掉，就没事了。”那人优哉游哉的轻松语调，跟他一年前那副自诩高手的孤傲劲儿分毫不差。
管红缨此时对他已是全盘信服，于是将冷面安装模块那时的情形以及后来被自己命令吃饭时的异常状况一一详述。
郁蓝听了沉吟片刻，“你的购物记录还在吗？看看里面记录的模块型号是什么。”
管红缨在摆在客厅的购物袋里找到硬币形状的电子单据，就近塞入电脑里读取资料，她看清楚了，“是大众版普通型的。”
“嗯，”郁蓝异常笃定，“你那个仿生人是温暖系的？”
“是。”管红缨回答着，隐约明白了问题所在。
“你应该是买了错误版本的模块。大众版的仿生人体温较低，所以大众版的模块工作起来另外增加的热量，完全不成问题。而温暖系的原本体温就过高，再配上没有经过低温优化的模块的工作热量，必然会超出标准体温。本来他们短时间内处于高温工作状态之下，是不会导致即时故障的，可是因为后来她又吃饭。仿生人消化食物也会产生一定的热量，两方面一叠加，散热不及时，她暴涨的体温就会导致整个系统崩溃停工。”
“如何补救？”想起自己当时还愚蠢地用手压住他的脸火上浇油，管红缨强压下心中的内疚，沉声问道。
郁蓝仿似能看见她的神情，柔声安慰她，“这事不该怪你，是你那个仿生人自己笨，吃下模块之后也不留意自己的体温变化。自己明明不喜欢吃饭，被主人请求陪饭时却不肯明白解释拒绝，这该怪她自己。”
那是因为自己强硬地在下命令吧，又或者是冷面早已明知一切，却想要从此摆脱自己这个主人所以故意这样伤害自己？管红缨不敢多想，心情越发沉重，“请问，他吃下的错误模块还可以补救吗？”
郁蓝从容淡定，尽显高手气质，“我明早派人送你一只优化模块，她吃下去就没事了。”
心中顿时安定，管红缨客气问着，“多谢。请问需要多少钱？”
男人却当做没听见这句话，只熟不拘礼地吩咐她，“你报一下仿生人的型号给我，我可以针对具体型号将她额外的体温再优化降低。”
管红缨在存储盒里找到昨日的电子购物单据，塞入电脑。
她报完型号，心中挂念着毫无动静的冷面，不由拿着通讯仪向着浴室走去。
耳旁听筒里蓦然传来郁蓝惊讶的声音，“编号尾数是001？你买了个男人回家？”
“呃？”管红缨停在浴室门口，蹙起眉头，难道他一直以为自己买的是个温暖系的女人？
心念一转，她坚定明确地答复对方，“是，我买了个男人回家。”
霎时间，对方沉默下来。
她等了片刻，果然，那边切断了自己的通话。
管红缨嘴角冷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现在这个时代，虽说科技一直在进步，可是道德标准体系却并未比以前变化多少。
当男人购买女性仿生人回家的时候，不论用途如何不堪，整个社会都总是毫无疑义地接受、推广的。
而反过来，对于女人购买男性仿生人的情况，却总是有着诸多争论。大众舆论基本上可以分为两派。一派赞同男女平等，所有公民消费自由。女人买男性仿生人，不论用来做什么，都是合法且正常的。
而另一派，大概就是如这个郁蓝一般了吧。女人买男人？！哼，那个女人总是有些道德污点的，她不是这样这样有问题，就是那样那样有问题。
所以，不论这个男人这次找她有什么目的，即使他真是如他那个暧昧问题所暗示的心怀旖旎，听到这个消息，也只会心生鄙夷地从此放弃自己吧。
那又怎样呢，反正她是预备好一个人独身到老了。
他或者是其他男人怎样想，与她无关。
管红缨漠然收起通讯仪，抬头见到冷面哗地在浴缸中立起。
西装紧紧黏住修长的身躯，几绺湿发滴滴答答半遮眼眸，冷面专注望着她，沙哑唤道，“主人？”
阖上眼帘，管红缨绷紧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再睁开眼，她低语道，“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女人买男人
，还差 